周楚楚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白净的小脸毫无血色，她声线微抖，试图用手去拽江离的袍角，“表哥……”
然而江离却蹙着眉头，面无表情地退后一步，隔绝了她的碰触。
周楚楚瞪大眼睛，满心凄楚。
她指甲刮着地面，在地上流出殷红的血迹。
外头的霜雪簌簌落下，周楚楚泪流满面，在被徐洮拖走之前，她声音凄厉一声声的喊，一声声地喊，“表哥！”
“表哥，求求你，放过我——”
“表哥，我那么喜欢你，你不能这么对我——”
“表哥我错了，你饶了我吧——”
她这凄凉的哭声，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可江离这个人，向来是没什么感情的。
怜香惜玉这四个字，也从不曾出现在他的字典里。
任凭周楚楚那一声表哥喊的再怎么情真意切，喊得再怎么情意绵绵，喊得再怎么凄楚可怜。
他依旧如站在寒风里的松柏那般不动如山，自始至终面无表情，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落在周楚楚身上。
周楚楚最后的那点子哭声，江离也听不见了。
谁也不知道徐洮将人带去了哪。
只说她这一走，在明眼人看来，便是凶多吉少了。
“江世子心肠还真狠。”
说话的人是裴慎之。
他眼神平静而冷漠的看着这一出好戏，在周楚楚被拖走的那一刹那，他倒是忍不住喝了一口茶。
他眼神就这么落在江离身上，漫不经心的问：“她这一声声的表哥喊得我都心疼，江世子就半点都不曾有所动容？”
“好歹她也真是你表妹，她这样可怜，这样情意绵绵，你倒也忍心辜负。”
江离轻嗤一声，闻言倒是眉眼一冷，面无表情地瞥了裴慎之一眼。
他眼神里掠过几分嘲讽，冷冷的道：“你若真心疼她，不如现在从徐洮手里把她抢回来。”
“不过裴慎之，在我面前你就不必装什么谦谦君子了，你若做得真如你说的那般好听，又怎会在收到她的书信之后，就刻意让人通风报信给我。”
裴慎之也真是可笑。
他这人分明都已经将事情给做绝了，如今到这个份上竟还要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还要在那里作壁上观说什么他残忍。
怪道清宜常说什么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他看裴慎之这厮就挺不要脸的。
裴慎之黑眸微眯。
他慢慢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随后看了一眼江离，扯了一下嘴角，才道：“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什么样的人注定会是手下败将，我还是分得清的。”
“周楚楚这样的蠢货，我若与他绑在一块，那岂不是注定会落得个满盘皆输？”
“何况……”裴慎之笑了笑，漫不经心的抬起一双眸子，与江离的目光对视，“何况他的目的是要伤害清宜。”
“我同江世子一样，都是舍不得清宜受半点伤的。”
他说这句话时，唇角轻轻的带着一点笑。
那笑容看着温柔又和煦，真真就像三月里的春风能吹的桃花盛开，能吹得草长莺飞。
江离轻轻地嗤笑一声。
他扫了裴慎之一眼，倒也未曾将这人放在眼中，只是冷笑了一声道，“裴慎之，人只有一条命。”
“我放过了你许多次，希望你别不识抬举。”
裴慎之慢慢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
他眼中分明还是带着笑的，只是目光里却像是充满了几分挑衅似的，就这么看着江离，“怎么，莫非是江世子没有自信心了？”
“你莫不是在害怕清宜会被我抢走，所以事先在这里警告我，想让我离清宜远一些。”
不管沈清宜当初和他说的只喜欢他一个人，喜欢他喜欢到发疯是真是假。
但他跟江离比起来总归也不是毫无胜算。
只是江离胜之不武，又有崇文帝在那里捣乱。
这才引得沈清宜被江离娶了去。
裴慎之冷笑着，他头一次卸下了自己温润如玉的面具，显出几分阴鸷偏执来，“江离，你应当知道，我们两个人倘若是公平竞争，你未必能赢得过我。”
至少公平竞争的话，他的局面不会如此被动。
可惜，如今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不过裴慎之这个人也挺喜欢打逆风局的。
人这一生倘若一直都顺风顺水，也有些怪没意思的，不是吗？
裴慎之的语气眼神甚至都带着几分挑衅。
如果是以前的江离，被人这样挑衅，想来是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的。
可一个人若是被爱着的人给足了安全感，想来是不会将那些挑衅的莺莺燕燕放在眼中。
女人是这样。
男人也不例外。
因此在面对裴慎之这毫不掩饰的挑衅时，江离竟然难得地没有生气。
他只是笑着看了裴慎之一眼。
那个眼神，该是如何形容呢？
就好像裴慎之不过是一个华创职宠的小丑。
江离这样笑着，他甚至很是好脾气的回应了裴慎之的话，“噢，你要这样想，那我也没办法。”
“先前清宜同我说什么普通又自信，大约说的就是你这样的人。”
“只是老话说的好，自信是好事，可一旦太过自信，就容易贻笑大方了。”
就凭裴慎之也敢在他面前说什么公平竞争。
笑死，只怕裴慎之，这家伙还不知道在清宜眼里，他那一张虚伪的面皮，已经被扒的连灰都不剩了。
裴慎之还以为自己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好哥哥呢！
可笑。
真真是太可笑了！
裴慎之嫌弃周楚楚是蠢货。
可在江离看来，这两个人其实都挺自负的。
裴慎之也不恼，而是冷冷地看着江离，反唇相讥，“究竟我是不是太过自信，只怕还不是江世子说了算。”
“清宜喜不喜欢我，我不知道，可她不喜欢江世子，我却是可以确定的。”
他走到江离身边，在对方边上驻足，就这么看了对方一眼，“江世子，像你这么心狠手辣不管他人死活的人，寻常姑娘家都不会喜欢。”
“清宜也是一样。”
他弯着唇，漫不经心的道：“你的暴虐凶狠，会吓着清宜的，小姑娘，可经不起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