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在周栖元说出让解竹和周悦母子二人出国旅游这一提议之后, 周悦的内心一直呈混乱状态, 他知道自己不能出国,至少绝对不是现在。
因为他还没有见过穆钦。在他们分开那么多年以后, 好不容易有机会可以见到的穆钦。
从心理医生何仇、以及穆钦的老战友许浩宇那里, 周悦可以得知一个重要的讯息, 在他成为植物人昏迷的这两年期间,穆钦确实是回来过的。他不仅回来了,还在周悦的身边照顾过他一段时间, 而且是亲手照顾的, 周悦的吃喝拉撒都由穆钦来处理。
当然,这件事情解竹只字未提,闭口揭过就当没有发生,周悦也在苏醒后将一切忘得干净利落。
但穆钦的归来是事实……无论穆钦是因为什么原因回来的, 他肯回到周悦的身边,周悦就觉得自己高兴得要疯了。
他担心穆钦过会不会早就不喜欢他了。担心过分开近十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会如陌生人般渐行渐远。担心若有一日重逢,穆钦早就执手他人, 将周悦抛之脑后。
为什么到现在还爱他?周悦一直想不通这一点,明明当年是穆钦率先一步无情离开的, 一声不吭的, 就那么离开了周悦的世界,不给周悦任何挣扎的机会。
他应该憎恨这个人才对,但现如今,却仍然为这个人归来的消息喜极而泣。
想到穆钦曾坐在沉睡的他身边, 用手握着他的手,事无巨细地照顾他时。周悦就觉得自己太高兴了,高兴得头晕目眩手舞足蹈,只觉得这世界上没有比这更美好、更令人惊喜的事情了。
所以周悦现在只想跟穆钦见面,想跟他重新在一起,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可是周栖元却在这种时期,突然提出这种古怪要求……还有周栖元那种古怪的态度,更令周悦心生疑惑。
周栖元绝不是那种会关心别人的性格,尤其是关心周悦……他关心解竹都有可能,但绝对不可能是周悦。
身为父亲,却连亲生儿子都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这行为虽令人觉得万分冷血无情,但这确实是周栖元的性格,这么多年来,周悦已经习惯且看透了。
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周悦猜测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不了解的事,周栖元才在当下,选择将解竹和他扔到国外。
但到底是什么事情呢?周悦无法亲口询问周栖元,哪怕周悦平日里也是雷厉风行,性格果断尖锐的那类人,但在面对周栖元时,周悦还是会从骨子里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大概是这个男人给周悦带来的童年阴影过于惨烈的缘故,他在周悦的心脏刻上了一个血淋淋的“不能反抗”的标签,于是在周栖元面前,周悦永远是一个任人摆布的人偶。
于是,当周栖元一锤定音,让解竹带着周悦在三天内出国旅游。而他做出这些决定时,周悦在旁边一言不发,似乎接受了一切。
随后周栖元就离开了,他在家里待的时间总是很短暂。他在离开前扭头用奇异的眼神看了周悦一眼,但周悦不敢与他对视,撇头避开了周栖元的视线,因此并未注意到周栖元别有深意的目光。
周栖元离开后,解竹立刻吩咐佣人去整理母子二人的衣物和行李。不管周栖元的决定再如何荒唐离奇,解竹都会毫不犹豫地、立刻执行丈夫的命令。
见到解竹开始行动,周悦在旁边凉飕飕地开口道:“那么着急?现在就收拾行李?周栖元不是给了我们三天时间吗?”
“你要叫爸爸……算了。”解竹心知周悦不可能听她话,于是叹息一声,“栖元虽然说了三天内,但实际上是期望我们越早行动越好,反正机票有人帮忙订,今天就可以动身。”
“我不会走的。”周悦直言拒绝,“你可以去,但我要留下来。”
“不要任性,周悦!”越长大越叛逆的周悦令解竹非常无可奈何,她点明道,“你也知道你爸爸的决定是不可逆的。”
“只是你觉得不可逆……我可从来不这么认为。”周悦非常坚持,“我绝不会在这种阶段离开国内。”
“因为你舍不得穆钦?”解竹显然已经猜到了周悦的想法。
解竹突出此言,周悦一言不发,解竹便知道自己猜对了。解竹道:“你之前出门去医院时,我派给你的保镖给我打了报告,他们说你在医院和一名心理医生聊了半天,我就知道要糟糕了。”
周悦仍然保持沉默,而解竹继续道:“我早调查过穆钦,知道他退伍后患有心理疾病,因此一直和一名姓何的心理医生保持联系,你在医院里见到的就是那名何姓医生。”
“然后呢?”周悦顺着解竹的话反问:“你想把穆钦的存在告诉周栖元,然后逼我妥协吗?”
解竹说:“我想过这么做……但是……”
解竹说着,情不自禁开始深呼吸,她深呼吸时浑身都在颤抖,仿佛深陷于纠结的选择中无法自拔。良久,她才缓慢说道:“周悦,我是爱你的。”
“爱这种事,不是靠嘴上说说而已吧?”周悦忍不住冷笑。
“也许你不相信,但我要说……不仅仅是我,你爸爸也很爱你。”解竹接下来的话让周悦真的笑出声了。
“你说周栖元……爱我?”周悦笑得都有点肚子痛,他甚至忍不住捂住自己的腹部,啼笑皆非道,“哈哈!这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把它当笑话听也无妨。”解竹注视周悦的表情显得有些温柔,她轻声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关于周家的故事。”
不等周悦开口,解竹自顾自地讲述了起来,“你知道,周家的历史至少从清朝末延续至今,祖上当年是做玉石生意的,后来因为抗战时期,周家没落过一段时间。到你爷爷那一辈时,你爷爷白手起家,让周氏企业初具雏形,再由你父亲接任,才发展到如今这般壮大。”
“我知道,你一直对你父亲的态度抱有不满甚至怨恨,这很正常。周栖元一直醉心工作,对家庭不管不顾,教育你的手段也很极端,虽然他从不动手打骂你,但会用□□和冷暴力的方式来逼迫你屈服。在他的影响下,我也或多或少对你采取了不正当教育方式,我从不期望你会原谅我们。”
周悦无法忍耐住内心想要嘲讽对方的意图,他嘴角的冷笑扩大一份:“恐怕你们也不需要我来原谅。”
解竹微微一怔,无奈说:“有件事情你必须知道。周家其实从很早以前,就遭受过一个诅咒。”
“所以你现在找不到借口,又开始扯什么怪力神学了,对吧?”周悦彻底将解竹当成笑话。
“我说了,你把它当成故事、当成笑话听也无妨,我只是想将这些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你……不如说,也到了必须告诉你的时候了。”
解竹觉得和周悦沟通非常困难,因为周悦一直保持着他不屑和嘲讽的态度,他没有对身为“母亲”的解竹有任何尊敬。尽管解竹不在乎这点,她是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女人,她很能忍耐,耐心地将她想说的事情徐徐道来。
“这件事情是我从周栖元的父亲……也就是你爷爷那儿听来的,说的是他们周家祖上,清朝末期时代,因为是做玉石生意,周家四处罗网各类玉石,加工雕刻再以更高的价格卖给皇室或富有的收藏家。”
“当时周家入手了一块非常古怪的‘玉石’,说那是玉石也不尽然,因为那是一块水晶,宝石的一种。它非常美丽,像是冬天冰棱的结晶一样,它似乎被人为雕刻成十分规则的多面体形状,上面刻满了神秘未知的字符号。”
解竹话说到这里时,周悦突然握紧拳头,猛地抬起头来,瞪大了眼睛用惊愕万分的目光盯着解竹看。
解竹很快注意到周悦神情异常,她停止讲述,皱眉询问了一句:“怎么了?怎么这幅表情?”
周悦惊悚道:“你说的那块水晶石……是不是装在一个洋式吊坠盒里?是不是周家祖上从一些姓‘何’的人手里入手的?”周悦这样问。
这回轮到解竹一脸惊愕了,“你怎么知道……栖元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不……他没有告诉过我,这些消息是我从别人那里得知的。”周悦下意识伸手扶住自己的额头,低头将自己的目光掩藏在阴影之中,“你可以继续说。”
解竹只好将故事继续下去,“如果有人告诉过你那块水晶石的来历,我想对方也应该告诉过你,那块水晶石蕴含的奇怪力量,对吧?”
“是的。”周悦回答,“对方说那块水晶石会让人不停的做恶梦,做梦的人或死于非命,或一睡不起。”
“没错,就是这样。”解竹眉头打成结,“可以说,导致当初那个富可敌国的周家没落的原因,除了战争……也有一部分是因为这个可怕的水晶石。”
“这石头让周家许多人死于非命,只要和水晶石接触过,活不了几年就会死。这石头除了会让人做噩梦,似乎还会影响别人的感情,有些本来个性温润如水的人,在接触过石头一段时间后,就会性情大变,变得暴戾残忍,鲁莽狂暴。不少人传闻,这石头会引发人心中的恶念,并将之扩大。”
“石头带来的灾难一度令这个大家族徘徊于毁灭的边缘,周家意识到水晶石的异样以后,就开始试图将水晶石给销毁,用了当时他们能想到做到的所有手段,火烧、铁凿,却仍然无法破坏这块看似无比脆弱的水晶石。”
“于是周家人求神拜佛,找来很多似乎有用又似乎只是个神棍的‘驱魔人士’,想将石头封印起来。后来他们也曾尝试过丢弃石头,把它扔到什么人烟罕见的深山老林。当然……这些行为一点用处都没有,石头带来的灾难仍然在周家人脑袋上盘旋。”
“最后,救他们于水深火热中的,是那些将石头卖给他们的何家人。何家人直言不讳,说那块水晶石藏有可怕的力量,绝对不能给外人接触,那是他们何家一直传承且保护的东西,但何家当时出了几个败类,趁家主不注意把石头偷出来卖钱,何家知道这件事后,一直在辗转寻找水晶石的下落。”
“其中具体的情况我就不多说了。”解竹尽量简短地讲述这个故事,“总之周家、何家两家人相遇以后,就合作起来,周家帮他们找回那个丢掉的水晶石,而何家帮周家接触水晶石带来的诅咒。”
周悦立刻想到之前医院里,何仇对他说过,何仇说他父亲可以解除“做梦人”的“做梦”状态。周悦认为这跟解竹说的“解除诅咒”恐怕是一个意思。
于是周悦忍不住问:“何家人是怎么解除诅咒的呢?”
“我不知道他们是怎么解除的。”解竹回答道,“我只知道他们成功了。不过,解除诅咒需要付出代价。”
“代价?”
“就是这个代价,导致继承了周家血脉的人……”解竹说着,目光深邃地看着周悦:“都格外无情。”
“什……什么?”解竹一席话让周悦有点懵,只能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周家历代祖辈,你爷爷、你爸爸、还有你。”解竹突然迈开步伐,直径走到了周悦的面前。因为周悦是坐在轮椅上的,她就稍稍弯下腰背,伸手抚摸了一下周悦的脸颊,“都缺失了一些东西。”
“缺失了……什么东西?”周悦不太明白。
解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猜想恐怕是当年那些何家人,从周家人身上带走‘诅咒’的同时,也把周家血脉里的一些东西带走了,虽然这使得周家世代子孙能够顺利在世间延续,却也令你们每个人,都看起来不像人。”
“我不明白!”周悦突然忍耐不住地吼起来,他觉得解竹的话越说越荒唐,“我怎么可能不像人,说到不像人的,应该是周栖元那个混蛋吧?他每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从不见对其他任何事物感兴趣,冷血无情跟机器人一样!我长这么大,就没有见过周栖元有真心笑过哪怕一次!”
周悦真的很激动,也许他想将内心深埋的情绪都发泄出来,他压抑了太久,已经压不住了。所以他伸手抓住了解竹的手腕,言语中满含颤抖:“妈妈——”
周悦失望地看着解竹:“你为什么要嫁给那种人?又为什么要生下我!?”
解竹不说话,她久久地凝视了周悦一段时间,最后选择轻轻掰开周悦抓住她手腕的手。
她的动作让周悦心凉,所以不等解竹掰开,就自己放开了。
“我很抱歉,孩子。”解竹依然保持温和……又仿佛波澜不惊的语调,“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够控制的。”
“我仍然希望你能够按照你爸爸说的去做,栖元挑这个时候把我们支出国外,肯定是因为国内有什么连他都不好掌控的事情发生了,所以为了安全才将我们送走的。因此,你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任性或闹脾气,我跟你爸爸都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说到底,就是想让我乖乖听话。”周悦自嘲的笑,“我根本没有选择,不是吗?”
“不……其实还是有选择的。”解竹似乎无法克制自己想要包容周悦的**,这或许源于她那稀少的母□□,她说:“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穆钦,我可以偷偷叫人带穆钦跟你一起出国,前提是你能找得到穆钦。”
解竹这番妥协令周悦吃了一惊,忍不住喊:“妈……你……”
“不要说了。”解竹撇开头不看周悦,蹙眉一副万分无奈的模样,“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你让步。”
解竹说着叹息,“之前明知道你喜欢上一个男人,我也没有把事情告诉周栖元。我帮你瞒着,也未曾挑拨你跟穆钦间的关系,这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让步,而这次也是最后一次让步。如果你真的那么喜欢他,就和他一起出国游玩吧,回来后再好好听你爸爸的话,日后你继承周家,你爸和我就再也管不了你了。”
解竹的态度真的让周悦又惊又喜,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听到的是不是错觉,所以他忍不住确认道:“妈……你说的是真的吗!?”
“你这个时候就知道喊我妈了吗?”解竹无奈,“我说的当然是真的,要是我真的那么介意你跟穆钦的关系,就不会专程去找穆钦来照顾你了。”
“等下……”周悦听解竹的说法,不由心里一跳,“穆钦是你找过来的吗?”
“是的。你睡了足足两年,医生说你苏醒的可能性很小,所以你爸爸似乎不太想管你了。只是我舍不得,我知道你对我和栖元都没有什么感情,所以我尝试着找到那些你当年关系很好的朋友或喜欢的人,让他们挨个过来跟你说话、过来照顾你,想通过这种几乎是奇迹的手段把你唤醒。”
“你的朋友我都找了个遍,最后才是穆钦。我是翻阅了你的日记本才知道他的存在,老实说也纠结了一段时间,找到他时他很爽快地答应了,然后过来亲自照顾你足足三个月,他很有耐心,看得出也是个温柔的人。”
解竹说到这里不禁顿了顿,似乎想起了穆钦的模样。
“他看你的眼神让我想起了我当初,我当初看着栖元的样子。”解竹露出了似是而非的苦笑,目光放空不知看向何方,“别看我这样,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周栖元呢。”
解竹说完就开始发呆,周悦也跟着发呆,因为从解竹这里确切听到穆钦曾手把手亲自照料自己,而且看起来穆钦似乎还是喜欢周悦的。所以周悦心里高兴,不免有点恍惚。
随后解竹站直了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对周悦道:“你要在三天内自己把穆钦找到带来,这样我才会偷偷送你们一起出国,否则之前的话就不作数,你明白了吗?”
“我明白。”周悦点点头。随后他犹豫了一会儿,又冲解竹道:“对不起……妈妈,之前对你说那样的话。”
“不用道歉。”解竹背过身,背对着周悦,“我不是那种值得你道歉的人。”
……
既然得到了解竹的支持,周悦这回可以更加大胆地去找穆钦了。不过因为只有三天时间,时间还算紧迫的,所以周悦立刻打电话联系了许浩宇,问许浩宇有没有联系那个心理医生何仇。
许浩宇说:“我联系了何仇,何仇也跟我说了关于那个水晶石的故事,他知道穆钦现在正一睡不起,很着急,所以现在正在朝我这边赶过来。”
“等何仇到了,你先别急着让何仇跟穆钦见面。”周悦立刻说道,“我现在也会立刻赶去你那边,先让我看看穆钦,好吗?”
许浩宇犹豫片刻,咬咬牙道:“行,反正你们俩是一对,折腾来折腾去都是要见面的。”
许浩宇此刻想的是,他违背了自己之前答应穆钦的话,让周悦过来跟穆钦见面了,希望穆钦醒来后不要责怪他才好。
周悦却是想不到那么多的,从许浩宇那里得知穆钦就在许琳医院里,被藏在某个隔离病房里。想着能够见到穆钦了,他高兴得整个人几乎能从轮椅上蹦下来。
然后立刻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出门,解竹这回没有派三四个保镖跟着他了,但也还是派了一位保镖过来,免得发生意外。临走前解竹叮嘱周悦道:“你爸爸那边我能瞒多久是多久,不过要是瞒不住的话,你就要小心了。”
周悦点头表示了解,随后迫不及待地飞出家门,上了车立刻朝着许琳医院所在的s市跑。开车的保镖技术老练,一个小时不到就再次回到s市,再次来到许琳的那家医院门前。
许浩宇已经在那边等着了,见到周悦后上前来招呼周悦,两人聊了两句,周悦就迫不及待让许浩宇带他去看穆钦。
许浩宇知道他等不了,便推着周悦进医院,来到了穆钦所在的病房。
“他一直睡着。”许浩宇一边推周悦进门,一边说,“你给我何仇的手机号以后,我也跟何仇仔细探讨了一下,穆钦在这次一睡不起前,确实有长期做恶梦的情况,而且变得很嗜睡,常常会一觉睡个两三天。”
“何仇跟我说,他会找他父亲过来解决穆钦的这种情况。”许浩宇继续道,“何仇已经通过国际电话联系了他爸爸,何仇老爸现在在美国。不过很巧的是,他老爸早已定了回国的机票,恰好明天就会回来。”
周悦激动万分,一边糊里糊涂地听着许浩宇说话,一边在进门后第一时间往病床上看过去,然后就看到心心念念的穆钦安静地躺在那里。
明明应该是很久没见到的穆钦,但周悦却觉得对方看起来非常熟悉。和高中时期稚嫩少年样截然不同,现在的穆钦变成了一个成熟的男人,身形略有点消瘦,但看得出有好好锻炼过。五官褪去了稚气,养眼俊美,还有点帅气,和当年那副柔软小白兔的模样完全不相符。
他真好看。
周悦转动轮椅往穆钦床边蹭,近距离看着穆钦,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
许浩宇见他这副模样,笑道:“他很好,身体什么的也没有其他毛病,就是睡得久了些。”
“穆钦睡觉前还叮嘱我,让我不要让你们俩人见面。”
“不要让我们见面?”周悦回过神来,但舍不得移开注视着穆钦的视线,问许浩宇:“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仿佛开玩笑一般,说要是你醒了,一定会想杀了他。”
周悦莫名其妙,还有点生气:“我才不会杀了他!”我爱他都来不及……
许浩宇见周悦一直盯着穆钦看,一副痴迷得不行的模样,好笑的同时心里也不由酸涩起来,他叹息一声,然后病房里一个柜子中拿出了一样东西来,对周悦道:“对了,你之前去我姐姐的医院,不是说要找一个什么‘蛇十字架’的模型吗?这个模型一直在穆钦这里,你还要不要的?”
许浩宇提到这个模型,周悦才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样,缓慢地转过头,看向许浩宇拿出来的蛇十字架模型。
周悦看着那个模型,一副被用定身术定住的模样,他的瞳孔微妙的放大,像是已死之人的眼睛。
许浩宇见周悦一动不动,奇怪地拿着模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周悦没说话,许久以后,才慢吞吞地伸出手,去拿许浩宇手里的模型。他拿走以后,将模型紧握于手心。然后低下头,也不再看病床上的穆钦了。
“周悦?”许浩宇觉得不太对劲,伸手按住了周悦的肩膀,“你怎么了?”
周悦还是一言不发,他瘫坐在他的轮椅上,许浩宇发现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但他似乎失去了意识,表情呆滞,目光浑浊。
……
“你又回到了这里。”银色月光下,缠绕着荆棘的冰晶王座上,没有脸面的人看着座位下茫然无措的周悦。
“我很抱歉,我本来不想让你回来的。”无面人对周悦狞笑道,“但我必须让他死心。”
“你是谁?”周悦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他环顾四周,“这是哪里?”
“这是地狱。”无面人幽幽地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病的有点严重,不想再熬夜,爬回来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