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这个词说出口，好像都跟原子弹爆炸似的，有着无与伦比的威力。
只不过说得多了，威力也就断崖式锐减。
起码王庆华现在不吃这套，“离就离！”
他原本就够烦的了，家里头还不让人省心。
离婚一了百了！
他打光棍也不是活不下去。
陈慧芳只是用离婚做要挟，和过去一样，用这话术来拿捏男人。
谁能想到，王庆华当了真。
“离婚，谁他娘的后悔谁不是个东西！”
男人摔门离开，吓得陈慧芳浑身一颤。
再去看儿子站在那里瑟瑟发抖，显然被父母的争执给吓着了。
哭都不知道怎么哭。
陈慧芳嚎啕大哭起来，“这日子没法过了啊。”
东堂里传来的哭嚎声传入耳中，沈穗看了眼窗外。
院子里闪过人影，走得飞快，仿佛在逃离什么。
她继续给秦晋生按摩。
倒是三小只有些不安，纷纷透过窗户看向外面。
“秦嘉你是不是怕康康挨打呀？”
致远的提问略有些扎心，但也道出了秦嘉的担忧。
大人吵架，小孩子倒霉。
这方面他们都有经验。
沈穗正要安抚两句，就听到了王平康的嚎叫声，“我不走，奶奶救我，秦嘉救我。”
秦嘉听到这声音想要救人，但慢了一步。
康康小朋友被他妈给拎走了。
陈慧芳带着儿子回了娘家，走之前放话道：“什么时候离婚通知我一声，儿子的抚养权我势在必得！”
王平康今年六岁，这个年龄段的孩子遇到父母离婚，但凡母亲强硬一点，孩子就得跟着妈妈走。
但不确定的是，陈慧芳是否真打算离婚。
王庆华也嚷嚷着离婚，说得轻巧，可王平康是他唯一的孩子，抚养权真的被抢走后，他咋办？
何况，这是八十年代初，离婚可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
单位、街道，当然也包括家人都会方方面面的做工作。
当然沈穗对此保留怀疑，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陈慧芳把离婚挂在嘴上。
狼来了的次数多了起来，谁知道到底有没有狼呢？
谁都不知道。
不过爱怎么闹怎么闹去，沈穗并不关心。
那是他们的事，和自己没关系。
她现在除了照顾秦晋生，最要紧的就是把店面张罗起来。
“康康还会回来吗？”秦嘉从门口跑回来，一双眼还黏在院子里。
欣欣有些不太懂，“你不是说康康不跟你玩吗？”
因为之前陈慧芳和田金桃暗地里打擂台，别看俩孩子同龄人，但一起玩的次数不算多。
有了新的小伙伴，秦嘉高兴，说自己有了新朋友，再也不用求康康跟自己玩了。
这事就被欣欣拿来嘴了。
“不跟秦嘉玩是一回事，他走了是另一回事，笨蛋妹妹，你好笨。”致远嘲笑妹妹。
欣欣小嘴一撅，瞪了哥哥一眼。
凑到沈穗身边给秦晋生按摩胳膊，“妈妈我帮你。”
致远觉得自己落后了，连忙表示上进，“妈妈我也来。”
比双胞胎还要大上两岁的秦嘉也赶紧过来帮忙，“我也来。”
他说完又意识到什么，小声的补充了一句，“妈妈。”
小男孩的声音细若蚊蚋，沈穗几乎忽略过去。
傍晚那会儿是害怕的寻找妈妈。
妈妈是孩子们的一座山，总是在他们最为惶恐不安时轻声说一句，“别怕，有妈妈呢。”
那么现在呢？
这细声细气的一声妈妈，是秦嘉对她的认可？
沈穗瞧着红脸低头的小男孩，没去戏弄他，只是招呼着一起，“好啊，大家一起来。”
屋里头一片别样的祥和。
就是小孩子没什么力气，三两下的就气喘吁吁。
小脸都红扑扑起来。
沈穗见状问道：“累不累？累的话就停下来歇歇。”
致远是个小马屁精，“妈妈不累我也不累，我是妈妈的小宝贝。”
欣欣不甘示弱，“我也是。”
秦嘉连忙跟上趟，“我、我也是。”
沈穗把三小只搂到怀里，“是是是，都是我的小宝贝。”
她连着亲了三口，“今天跟着奶奶四处跑累了吧？我去给你们弄洗脚水，你们洗脚脚睡觉好不好？”
孩子们洗脚无异于另一场游戏，抓着洗脚水往对方身上甩。
哈哈的笑声让西堂里的老太太脸上染了笑色，从大杂院里带走沈穗，无疑是她这些年来做的最明智的选择。
挺好。
等老太太收拾妥当，三小只已经洗了脚钻到床上玩了。
大概是听到脚步声，秦嘉高声喊道：“奶奶，奶奶。”
老太太应声过去，“怎么了嘉嘉？”
“妈妈给做了新被子，也有我的！”秦嘉裹着新棉被，开心地进行角色扮演，“你看好不好看。”
他在床上转圈圈。
致远和欣欣也不甘示弱，披着新棉被、拖着长长的尾巴在两张碰头的床上蹦来蹦去。
“奶奶看我、看我！”
三个孩子吵吵的十分热闹。
老太太忍俊不禁，“好看，怎么那么俊呢，跟菩萨面前的金童玉女似的。”
秦嘉被夸的有些不好意思，“奶奶，我晚上在这里睡好不好？”
出门在即，老太太倒是不担心秦晋生。
但秦嘉还小，一直怕这孩子适应不了，到时候四处找奶奶怎么办？
如今看他跟致远、欣欣玩到一起，自己这个奶奶都要被抛弃了，老太太松了口气，“好哇，不过可不能跟致远打架。”
“不会的奶奶，嘉嘉才不会打我呢。”致远臭屁地笑了起来，“我是弟弟，他是哥哥，哥哥保护弟弟。”
“不过我也会保护嘉嘉的。”
这话满是孩子气，天真的可爱，也让老太太心生感慨，曾几何时庆华和晋生两兄弟也这么说过。
那都多少年前的旧事了。
老太太抱住三小只，“好好好，你们兄妹仨要相互帮助，团结友爱一辈子。”
小孩子们还不懂成年人那隐晦的情绪，但爽快的应了下来。
“奶奶你给我们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老太太原本有事要跟沈穗说，但孙子这么提要求，哪能不满足啊。
等她把睡前故事讲完，这边沈穗给秦晋生擦洗身子也进入尾声。
热毛巾给男人擦脚，用薄竹片刮去脚底的死皮，顺带着给人疏通血液。
老太太瞧她手法老练，忍不住问了句，“你这跟哪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