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建国也傻了眼,下班回到家,媳妇孩子都不在,家里头冷锅冷灶的他妈还在生气。
问一句才知道,原来他媳妇要跟他闹离婚。
这不是胡闹吗?
“我去找她回来。”
李婶象征性的反对了一声,“想回来可以,给我磕头道歉,一路跪着进家门。”
她可以大人有大量的原谅郑金花,毕竟家里还缺了个打扫做饭的。
但郑金花必须知道,这个家里她跟建国才是说了算的。
当儿媳妇的想要地位,你能生出个带把的再说!
李建国听到这话直皱眉头,到底没有跟母亲多说什么,他敲响了隔壁四合院的大门。
开门的是大女儿招娣。
看到门外的人,九岁的女孩下意识地关门。
但哪能扛得住一个成年男人的力气。
“你妈呢?”
招娣急得快哭了,她不想回家,就想在沈阿姨家待着。
这里自己可以不用睡地上,就算要跟妹妹们挤在一张床上,那也是幸福的。
而且还能吃包子呢。
在家里她连包子皮都吃不到!
沈穗的到来拯救了招娣。
年轻的女人挡在家门口,虽然身材不算高大。
但往那里一站,就知道不是好招惹的。
李建国压下不耐烦,“把金花喊出来,让她跟我回家。”
“跟你回家?”沈穗笑了起来,“跟你回家被婆婆打死,到时候你再假惺惺的哭上两声,过个十天半月在你妈安排下跟人相亲,重组家庭生个大胖小子对吧?”
李建国觉得她简直莫名其妙,“她是我媳妇!”他特意强调。
那是他的婆娘,跟他回家是天经地义的事。
“哦。”沈穗面无表情道:“很快就不是了。”
男人在单位里本来就过得憋屈,回到家又是一肚子窝囊气,这会儿再也憋不住,“沈穗你别觉得自己是女人我不敢打你。”
“你倒是动手试试啊,知道你们母子俩厉害,专门挑女人欺负,自家女人能打的死去活来,军属自然也不放在眼里。”
军属。
这提醒了李建国。
沈穗不能打,打了她自己没什么好果子吃。
母亲前些天赔钱给沈穗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又是必须吞下去的窝囊。
李建国声音都粗了几分,“你把郑金花给我喊出来。”
“她是不会跟你走的,有本事你就私闯民宅,等到时候闹到派出所去,看咱们谁倒霉。”
李建国又被吓住了。
那天省城公安局的齐副局长给沈穗撑腰,人家在公安系统有人。
自己掰手腕能胜过沈穗?
但不蒸馒头争口气,李建国努力让自己态度强硬,“就算是派出所也不能不讲理,你抢走我媳妇也是不占理的。”
“抢走?她是个人有自己的想法,用得着我抢?”沈穗是一点不觉得对不起李建国。
没错,她是没打招呼就把郑金花给拐走了。
可李建国有点为人丈夫、为人父的担当没?
但凡是他能给郑金花撑腰,何至于让郑金花挨那么多打?
糟糕的婆媳关系,往往是因为其中有一个不作为的丈夫。
既然不作为,那又何必要这个丈夫呢?
难道离开这个男人,郑金花就活不下去了吗?
“你……”李建国正要指责沈穗,看到后面过来的人,脸色一沉,“你收拾东西跟我走!”
沈穗回头看去,只见郑金花站在自己身后。
看着那张挂着泪的脸,沈穗觉得不太好。
“能不能让我来跟他说?”郑金花请求道:“我有很多话,憋了很多年了。”
总要说出来,说出来,畅快一些。
至于李建国心情如何,那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李建国总觉得今天的媳妇有些陌生。
好像从没见过似的。
他不自觉的语气温和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回家慢慢说。”
“那不是我的家,我是不会回去的。”郑金花纠正了他的措辞,“也不用慢慢说,现在在这里说清楚挺好的。”
比起下午一院子的年轻媳妇老娘们看热闹,这会儿看热闹的更多,毕竟各家各户去上班的人都回了来。
一个个的,仿佛正巧路过,学起了蜗牛,刚好路过沈穗家门口,极其缓慢的速度挪动着。
郑金花看着这些瞧热闹的邻里,“你觉得在这里说丢人,觉得家丑不可外扬,可我觉得扬一扬也挺好的。”
“咱们结婚那年我十九,你二十一,当时你还在厂里当学徒工,一个月十八块钱的工资,拿出辛辛苦苦攒的一百块钱当彩礼,聘了我。”
彼时郑金花是感激的,起码李建国是个年轻的,总比嫁给那四十多岁的老男人,去给人当后妈好。
“可我刚进门,你妈就看我不顺眼,嫌我没把彩礼带回来,说别的媳妇都挖娘家补贴婆家,我却一毛钱都薅不来,这话她说了整整八年。”
后来为什么不说了呢?
因为郑金花的亲爹死了,后妈又改嫁。
她的娘家彻底没了。
“这期间,你除了一句‘妈你少说句’,再没有其他表示,八年,你听的耳朵起茧子了,那我呢?”
她被婆婆羞辱了八年。
“其实这压根不算什么,刚结婚那会儿你晚上黏着我,你妈不会说你什么,但你不在家的时候,她就盯着我,问我‘你就这么缺男人’。”
郑金花慌了,一边是热衷于睡觉的丈夫,一边是盯着他们夫妻生活的婆婆。
她在婆婆眼里仿佛荡妇,每天都摇摆着屁股。
可一旦拒绝李建国,男人就会跟她生闷气。
“你不搭理我,你妈就更会阴阳怪气我,说我连男人都哄不好,有什么用。”
左右都是她的错。
李建国愣在那里,试图解释,“这都那么多年前的事了,你怎么还记着?”
“你是在说我小肚鸡肠,这点小事都耿耿于怀吗?”郑金花笑了起来,“咱们结婚第二天,你剥了个鸡蛋给我吃,这事你妈记了整整十年,隔三差五就念叨,你说我跟你妈到底谁更小气?”
李建国一时间哑然,因为这不是捏造的新闻。
是事实真相。
“我妈带大我不容易,我孝敬她不是应该的吗?”他好不容易找到说辞,似乎腰杆子都挺直了几分。
“你孝顺是应该的,那是你妈,可她养过我一天吗?生老大的时候,看到是个闺女她脸都耷拉到了地上,后来怀着老二,她整天让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说一准是个小子。”
但还是个女儿。
郑金花看着婆婆抱着女儿,总觉得她下一秒就要把孩子丢到地上去。
“老三还是女儿,我清楚的记得,孩子还没满月,她抱着孩子丢到院子里去,那时候正下着雪呢!”
冰天雪地的,老三没被冻死是她命大。
“整天说我是不下蛋的老母鸡,可人家大夫说了,生男生女得看男人,她怎么不说你这个公鸡不中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