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海中忽然间燃烧起了熊熊烈火。
仿佛是在一千七百多年前。
在赤壁。
那一场大火,将曹操南下的雄心壮志都烧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是大夏天的,天干物燥如果不小心点燃了火烛。
是不是真的会起火呢?
孙连芳记得,大杂院里的邻居提起过这事,说沈穗从木器厂买了很多破旧家具,当柴烧。
那四合院宁愿放柴火,都不让人住。
邻居说起来时酸得很,说她活了大半辈子,还不如那一堆柴火呢。
有柴火堆积的话,这火很容易就能烧起来吧?
就是得小心,别把自己的铺子给烧了。
想到这,孙连芳笑着跟百货公司的售货员道:“我买就是了,你急什么。”
她去柜台付款,但兜里摸了好一会儿都没能掏出钱来,“不好意思同志,我出门忘了带钱,我就是隔壁曹小姐包子铺的,你看能不能记个账?”
百货公司的收银员敲了敲一旁的小黑板——
概不赊账。
后面排队等着结账的人也不满,“没钱来什么百货公司?”
听到这话,孙连芳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她怎么就不能来了?
不是说了吗?出门急忘了带钱,又不是故意赊账。
再说了包子铺就在那里,自己还能赖账不成?
然而后面的议论声纷纷,她压根就没办法解释,只恨不得自己是穿山甲,找个缝隙钻进去。
“不好意思同志,多少钱我来付。”
忽然间有人拯救自己于水火,这让孙连芳愣了一下,扭头看去才发现这人竟然是自己的初中同学。
“褚国豪?”
褚国豪笑了笑,把钱递给孙连芳,“先付款。”
孙连芳不止买了火柴盒,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
这会儿花了人将近一块钱,还挺不好意思的。
从百货公司出来,她下意识地捋了下头发,“你怎么在这里,没上班吗?”
“出差刚回来,想着要给家里买点东西就过来看看。”褚国豪看向一旁的年轻女同志,“那是你的包子铺,能让我去坐坐吗?”
孙连芳迟疑了下,但想到刚才别人可是给自己花了将近一块钱,她终究点了点头。
横过马路时,褚国豪笑了起来。
正好被正在店里头忙活的沈穗看到。
瞧着孙连芳和那年轻男人说说笑笑,沈穗拧了下眉头——
这就是那个上辈子坑了孙连芳的男人吗?
上辈子,孙连芳未婚先孕,始终不肯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孙母特别心疼女儿,也没说让孙连芳随便找个人嫁了,而是把女儿和孙女都养在家里头。
不过沈穗无意中听到孙家母女对话——
“到底是不是那个姓褚的种?”
“妈你别问了,那天那么多人,我哪知道到底是谁的孩子。”
这话听得沈穗都傻了眼。
想不到平日里高傲的像是个小公主的孙连芳,竟然还会跟人乱搞男女关系。
她当时一点都不相信,觉得这就孙连芳爱极了褚国豪,不想要把人给供出来。
毕竟没几年褚国豪犯事,被判了枪毙。
沈穗当时还在孙家打地铺呢,大半夜的被孙连芳喊起来做饭。
是给褚国豪做送行饭。
沈穗当时做饭,看到孙连芳抱着女儿在外面默默流泪。
那个私生女,怕真的就是褚国豪的。
但孙连芳当时都怀孕了,褚国豪忽然间不要她了。
原本谈婚论嫁的两人就断了联系。
这其中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
褚国豪只是玩玩,但孙连芳动了真情?
沈穗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上辈子,孙连芳始终没说那个女孩的父亲是谁。
这辈子,她又遇到了褚国豪,会走上辈子的老路吗?
沈穗可没那么清闲,特意去提醒孙连芳那个褚国豪不是好人。
毕竟对沈穗而言,孙连芳也不是好事。
恶人自有恶人磨,让褚国豪收拾她去吧。
管自己什么事呢。
余光瞧着青年男女斜插马路过去,沈穗继续擦桌子。
“小沈?”
沈穗回过神,看向郑金花,“怎么了?”
郑金花略有迟疑,“你是不是有心事?”
沈穗觉得奇怪,“没有啊,咋了。”
那几张条子的事情解决后,沈穗不能说日后可以高枕无忧,但的确是人无近忧。
恨不得唱几句“咱们老百姓,今个儿真高兴”。
又或者好运来也行。
直到郑金花指了指她手里的毛巾。
那应该是一块抹布才对。
但这会儿咋就变成了沈穗买的新毛巾呢。
难怪被郑金花关心呢。
沈穗轻咳一声,面色不变道:“这毛巾擦脸不舒服,用来当抹布正好。”
郑金花将信将疑,“是吗?”
“我骗你干什么?”沈穗笑呵呵的正打算想个借口离开,刚巧周翠华跑了过来,低声跟沈穗说,“要不你跟我去看看?”
自从沈穗提了买院子的建议,周翠华下定决心后,这两天她就一直在找合适的院子。
她本来就擅长交际,在这边开裁缝铺也跟周边的居民混了个熟悉,打听了下还真就找到了一处合适的院子。
跟沈穗住的魏家胡同就隔了一条东西马路,走几步就到的距离。
沈穗解开围裙,跟郑金花说了声就往外去。
周翠华细细解释,“听说那院子的房东是要去美国继承亲戚的遗产,走之前就想着把院子给卖了。”
院子跟沈穗住的大小差不多,正房、东西两边是耳房,再就是西厢房。
这院子是重新整修过的,拆了原本南边的走廊,靠着墙跟种了几株海棠。
进门处还修了个影壁墙,影壁墙后面有个大水缸,里面栽种着一株睡莲,还养了几条金鱼,水缸周围就是小花园,看那叶子,不是牡丹就是芍药。
周翠华对这院子满意的不得了,就住着房东一个人,不用想着法子赶走住户。
而且房屋保持的也好,直接搬进来住就行。
哪能找得着这么好的房子?
周翠华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房子,她命里头就该要这一处。
直到房东开价两千五。
周翠华觉得这房子,呲溜一下就跑了。
这也太贵了吧。
房东笑呵呵,“我可是听说,沈大姐包子铺生意好得很,不会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吧?”
人家明说了,看你挣钱所以才故意往高处要。
就是在敲竹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