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之行让沈穗长了见识。
上辈子听说这人怎么赚钱,那人怎么赚钱。真正跑这一趟,才体会到赚钱是真的不容易。
更别提她千防万防竟然还是遭遇了抢劫。
谁能想到大白天的就有人动刀子,一副不捅死你不罢休的模样。
这个青年,要真是因为她们而丢了性命,沈穗想自己下半辈子做牛做马都没办法补偿。
她恨不得自己能冲过去,一脚踢开詹长贵持刀的手。
然而沈穗哪有这本事。
被提醒的陆俨尧只是拧了下眉头,却还是继续弯腰捡起了包,仿佛没听到沈穗的声音。
就在詹长贵以为自己要得手时,背对着他的男人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回身一脚踢飞了詹长贵手中的匕首。
紧接着又是一脚直直踢向詹长贵的胸口,“找死。”
胸腔激荡的剧烈疼痛让詹长贵恍惚着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
他仿佛从那个男人眼中看到了杀意。
但剧痛直接让他昏厥过去,哪还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沈穗也傻了眼。
一时间怔怔站在那里,竟忘了上前——
前几天,秦晋生就是这么一脚踹倒那个去她家里放火的流氓的吧。
一定是这样的。
当时秦晋生从她背后踹人,沈穗没看到。
可今天不一样,她距离那个青年有十多米远。
看的真真切切。
这会儿脑海中就一个念头,那天晚上的秦晋生肯定也这么威武。
“找死是不是?”红星制衣厂里跑出来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的的男人,踢了地上的詹长贵一脚,“不知死活的东西,知不知道这是谁?”
林副厂长简直想找口棺材把这人给埋了。
竟然跟部队的人动手,要是这位陆团长身上带着枪,这混账不知道死了几遍!
陆俨尧压了压手,示意不要声张。
林副厂长当即领会到他的意思,没再说什么,也没把人的身份曝光。
但还是把自家的门卫喊来,“报警,这混账给弄到警局去,关上个三年五年的让他清醒清醒。”
这位刚从前线下来的战斗英雄,来他们制衣厂是有任务在身的——
要红星制衣厂加工一批适合在丛林作战的军装。
给国家干活,厂里自然是义不容辞。
制衣厂这边十分重视,原本想要去大酒店招待这位陆团长,但人不搞特殊,就在制衣厂食堂和工人一起吃的大锅饭。
厂里也不好说什么,这会儿管技术的林副厂长正打算送人离开,谁曾想走到门口就遇到了抢劫的事。
到底是军人见不惯这些地痞流氓欺负女人弱小,林副厂长笑着夸赞,“陆团长在战场上是战斗英雄,这下了战场也英雄救美。”
陆俨尧微微皱眉,“这种情况,换做任何一个战士都会帮忙的。”
何况他压根都不知道那个女同志长什么样。
军人保家卫国,如果连老弱妇孺都不帮,自己还不如脱掉身上这层皮。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怎么这么不会说话?不过我是管技术的,能把技术管到位就行,陆……”林副厂长看沈穗走过来,声音都压低了几分,“陆团长您放心,军区交给我们的任务绝对会圆满完成的。”
陆俨尧微微颔首,“辛苦了。”
说着,拿着那帆布包,走向呆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女人。
说实在话,跟美没什么关系。
大概是追人的缘故,这会儿一张脸通红。
头发也乱糟糟的糊在脸上,露出的五官着实让人看不出这哪里是个美人了。
沈穗堪堪反应过来,嫌头发碍事连忙往耳后拂去。
她可以想象自己现在多狼狈,但仪容整齐是对人的尊重。
“谢谢同志。”沈穗双手合十表示感谢,她看到了停在那边的军用吉普车,瞧着这人一身军装,虽然没有肩章不知道什么军衔。
但还是竭力表达自己的感谢,“今天多亏了您,不然这钱怕是真要丢了。”
露出庐山真面目的眉眼清秀,更重要的是声音亲切,陆俨尧多问了句,“北方人?”
沈穗连连点头,“对。同志您是哪个军区的?我男人也是当兵的,回头我……”
她一下子不知道怎么说了,其实沈穗也不知道秦晋生到底哪个军区的,她跟秦晋生的关系怎么处理还是回事呢。
“您哪个军区的?回头我写表扬信、做锦旗送给您?”她在医院做护工的时候听说过,医生、警察都喜欢锦旗,还能得到额外的奖金。
当兵的兴许也有?
陆俨尧听到这话忍不住轻笑了下,“不用,当兵的是一家,战友之间不需要这么客气。”
他转身离开,路过林副厂长时顿住脚步,道:“这边治安还是要好好抓一抓的,不然怎么做好生意?”
林副厂长连连答应,“对对对,您说的是,回头我们几个厂就开个会,好好抓一把。”
目送陆俨尧坐着吉普车离开,林副厂长这才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沈穗,“这位女同志,你没事吧?”
“没事。”沈穗就是追人追的急,没摔着碰着倒也还好。
想着刚才那个年轻军官说话很好用的样子,沈穗连忙趁热打铁,“这位领导,我们是来这边进衣服的,想问下咱们厂还有夏装没?”
“夏装?我们厂没了,兴华制衣厂好像还有,你去那边问问。”
兴华制衣厂,可不就是沈穗和周翠华刚才去的厂子嘛。
沈穗眼瞅着人要进厂子里,连忙追上去两步问道:“同志那方便要您的联系方式不,回头我进秋冬装的时候,打电话找您问问?”
林副厂长听到这话乐了,“你这女同志还挺有韧性,我是管技术的,不管销售。”
但他还是跟门卫室要了纸笔,“你要是进货,打这个电话就成。”
沈穗连连接过这纸条。
下次再来广州前,说啥都要打电话问清楚再说。
这边周翠华已经扶着膝盖一瘸一拐过了来。
“没事吧?”沈穗看着磕破了的膝盖,她的腿都开始疼了。
周翠华连连摇头,“没事。”
她多少有些懊恼,“都没来得及当面跟人说声谢谢。”
沈穗安慰道:“人家当兵的,不太在乎这个,再说我帮你说了的。”
“当兵的呀。”周翠华松了口气,“那就是一家的。”
沈穗听到这话笑了,周翠华这话说的怎么跟那个年轻军官一样?
她正寻思着带周翠华去卫生室擦点药,忽然间有人踩着风火轮似的过来,哐哐往詹长贵身上踹了两脚。
愣是把昏睡的人给踢醒了。
那中年男人这才看向沈穗和周翠华,“同志,我兴华制衣厂的,你们是来进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