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英的喜欢让沈穗又多了几分把握。
“我问了几个人,都挺喜欢的,所以你跟银花嫂子回去组织大队的女同志,一起勾这些,弄好了就送到省城来,我负责卖出去。”
陈子英倒是想过这事,她留在乡下没回城,一来是家庭原因。
本就是不受待见的女儿,当初父母给其他哥哥姐姐想法子安排工作,到了自己就无能为力。
这些年来不在他们身边,父母又还能剩几分爱惜?
回去后能找到什么工作?
若是做个无业游民,还不如在乡下待着,毕竟在村里,自己是有文化的知识青年,大队的干部也敬重他们这些年轻人。
若是能再混出个前程来,那就更好不过了。
组织村里的女人做点针线活这事,陈子英之前也想过。
但问题在于,这些针线活做好了卖给谁。
她没有门路。
如今沈穗提供了这个门路,甚至包了毛线和销售,不需要村里有太多的支出成本。
这让陈子英看到了希望,但又有一丝丝的担心,“那要是卖不出去咋整?”
卖不出去,岂不是压在沈穗手里头?
“这个你放心,不管卖不卖得出去,这干活的工钱我都会给。”沈穗笑着解释,“到时候把货送过来,我就给你们结算工钱。”
陈子英松了口气,但还有别的担心,“我是说,你这要卖不出去,那岂不是亏了大价钱?”
她不能只关心村里人的利益,对沈穗可能承担的风险不闻不问啊。
沈穗神色坚定,“我相信能卖得出去。”
跟着老支书他们一起过来的银花听到这话,连忙开口道:“沈穗妹子都这么说了,那肯定成,小陈老师你就别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她是嫁到沈穗他们大队的媳妇,出了名的手巧嘴也巧。
“沈穗你别怪嫂子说话直哈,就是这勾一件毛衣,能多少钱呀?”
这要是钱少了,不合算那这活也不能干。
沈穗不假思索,“三块钱。”
这价钱给的低,但没办法,沈穗不能给出太高的价钱。
倒也不是她资本家,只不过价钱太高又会引发其他的麻烦。
银花嫂子听到这话心里盘算着,自己手快,等熟练了差不多两天就能勾一件,这一个月就有十五件。
那可是四十五块钱!
四十五块。
要知道自家一年下来,平均到每个人头上的积蓄都没四十五块。
若是勾毛衣一个月就能有这么个收入,那肯定好啊。
毕竟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三十六块。
就算手慢点,那一个月总是有十几二十块。
除了农忙时候没空弄,闲下来的几个月挣到的钱,是过去一年甚至几年的收入。
傻子才不干呢。
“哎哟,还是沈穗妹子你人好,我就说你来省城是对的,可不是出息了嘛,还能带着咱们大队的人过好日子。”
陈子英看银花嫂子对沈穗百般恭维,她笑了笑没说话。
沈穗被孙连城坑骗时,多少人都看沈穗的笑话。
虽然不当面说,但背后也没少说闲话。
陈子英都听到过不少。
如今沈穗能带着村子里的人挣钱,就是另一番态度。
只能说时势比人强。
沈穗对这阿谀奉承没什么兴趣,听银花嫂子说了几句,就拿出毛线来,教陈子英她们怎么勾毛衣和披肩。
银花是生产队里出了名的巧手,还真是一学就会。
而且还是触类旁通的那种。
不到一下午就掌握了这种种技巧。
倒是陈子英学的慢了点,动作还有些笨拙。
沈穗也不着急,安排人去招待所休息,“等明天我让人带你们在省城四处逛逛,我带老支书去医院做个检查。”
顺带着说一下自己的另一个打算。
银花自然是没意见,“你忙你的就行,不用管我们。”
陈子英的家乡并不在省城,也不需要探亲什么的,见沈穗有安排,她点了点头。
晚上的时候又跟银花请教一些针法问题,势必要把这勾毛衣的技巧掌握娴熟。
家乡来了人,沈穗这两天就很忙碌。
秦晋生看她早出晚归的,有些担心,“用不用我请个假?”
他在治安大队这边倒也混得开,何况大大小小也是个队长,不用天天去外面执勤,请假倒也算方便。
“不用,等后天我想请老支书他们吃个饭,到时候你一块去就行。”
沈穗请人来的省城,作为东道主安排好吃和住,那是理所应当的事。
“成,听你的。”秦晋生笑着答应,“忙不过来就跟我说一声。”
“知道。”沈穗笑道:“我还能跟你客气?”
她这两天忙,秦晋生也没闹腾她。
晚上早早休息,第二天沈穗去招待所,带着老支书去医院,顺带着说了自己的打算。
老支书没想到,沈穗竟然是想要村里做水果罐头,“这倒是个法子,不过种果树得需要时间。”
“是,我认识一个农业专家,等回头去找她问问看。”沈穗觉得,荀家村的蔬菜大棚烦扰了东方敏。
那就再来麻烦一次好了,毕竟一事不烦二主。
人家是专家嘛。
肯定大人大量。
老支书心里头有些想法,但也没着急说,等到医院一检查,沈穗这才知道,老支书当年在战场上受了伤。
胸腔里还有子弹的碎片。
经年的咳嗽,引得碎片位置发生了变化,引发了肺部的感染。
“最好还是做手术。”韩医生不是这方面的专家,请了几个同事帮忙来做检查。
几个专家会诊,基本上确定了病症所在。
“嗨,哪用这么麻烦。”老支书笑了笑,“这都三十来年了,早就是我身体的一部分,你给我弄出来,说不定身体都不答应呢。”
他不太想做手术,年纪大了再动刀,似乎没这个必要。
何况这又不是在家里,动刀之后的休养又是一桩麻烦事。
沈穗肯定会帮忙,但让人一直帮忙并不合适。
老支书考虑的多,觉得拿点消炎药回家吃就行了,“多活了三十年,也知足了。”
比起埋骨他乡的战友,他幸运的多。
这辈子,够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