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张了张嘴,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姜卿羽已经堂而皇之的走了出去,她一张保养得当的脸上顿时青红交错,气得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身子还朝后踉跄了几步。
“一群废物!连个傻子都看不住!”皇后的胸口气得上下起伏,一想到姜卿羽管她叫母后不说,还要用她的漱玉阁,就越发觉得膈应,开口时语气也恶狠狠的,“等下将漱玉阁里里外外洗上三遍!”
这里皇后气得跳脚,可漱玉阁里的姜卿羽倒是心情很好。
她光是想想就知道皇后此时的脸色一定说不出的精彩,只是她到底不敢洗太多功夫,安安分分的梳洗完,换上那一身宫装后,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叹了一口气。
等下回去还不知道皇后要怎么刁难她。
宫斗中,还是得靠瑛贵人争口气啊!先不说以后立储之事,就连自保都成问题。
姜卿羽眸色一动,眼看着已经到了偏殿,这才收敛了心思。
她打起了十八分的精神应敌,可却没想到进了门,皇后竟一脸慈爱的迎了出来,主动握住了她的手,笑意盈盈地把她往里带。
“这身宫装倒是很衬你。”皇后笑着夸了一句,顿时让姜卿羽一阵毛骨悚然,事出反常必有妖。
只是她面上也丝毫不显,依旧是纯真少女般的模样,笑着回了一句,“多谢母后赏赐,臣妾很喜欢。”
她的声线清伶,如山泉淙淙,珠玉叮琅,甚是悦耳,只是皇后拉着她的手却不自觉紧握,下意识地往屏风后看了一眼,这才又堆起了一个笑。
“你说你这孩子,要抄佛经为国祈福是好事,可怎么把自己弄得这般狼狈?佛祖一定明白你的诚心!”皇后佯装嗔怪,一番话顿时让姜卿羽心底警铃大作。
突然看不透皇后此举何为,姜卿羽的神经情不自禁地稍稍绷紧,一边朝里走着,一边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周围。
直到转过屏风时瞥见了榻上一角龙袍,她脑海里的弦才陡然一松,应对时也多了几分轻松随意,“平日里母后便是这般,臣妾虽然不才,却也知道见贤思齐的道理。”
一句话进退有度,知礼大气,怪不得能带着自己那个不着调的老三走上正途。
看老三现在,都敢亲自去江南调查流民案了,多上进!
一想到这里,皇帝不由得脸上挂起了一抹笑,他耳听着两人的对话,却依旧端坐在榻上。
姜卿羽话音刚落,两人便转过了屏风,一见榻上坐着皇帝,姜卿羽眼底顿时多了几分惊喜,连连福身请安,“参见父皇,父皇圣安!”
礼不重而礼数周全,皇帝顿时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不急不缓的起身,到桌前坐下,“都是自家人,那些虚礼就免了,都坐吧。”
“是。”
“谢父皇。”
皇后和姜卿羽几乎同时开口,不同的是,皇后的态度到底是恭敬和小心翼翼地,可姜卿羽恭敬之外却是多了几分自在。
景庭临走前特意提了皇帝,那么有他在,大抵都是会护着自己的。
几乎是三人一入座,便有端着膳食的宫女们鱼贯而入。
上好的珐琅瓷小巧精致,一份菜分量不大,可种类却极多。
“听皇后说,你今日去小佛堂抄经了?”皇帝饶有兴致地看了眼姜卿羽,毫不掩饰眼底的打量。
自己这个娇滴滴的皇儿媳,竟然会是名扬京都的顾神医?
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奇幻。
这背后虽有很多疑点,可如今他都不想再追究。
得如此济世救民、心怀苍生的儿媳,应当是社稷之福!
“是,父皇,听闻母后也常常在小佛堂诵经祈福,如今能让卿羽过去抄经,是卿羽的福分。”姜卿羽满脸感激,笑容里毫不设防,说着便越发感叹了起来,“母后诚心,想来是以自身苦渡苍生苦,小佛堂里竟连个蒲团都没有!”
一番话明褒暗贬,皇帝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警告似的看了眼皇后。
这么多年的夫妻,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皇后不可能去抄经,更何况还是跪着抄经!这些分明是想难为姜卿羽!
“难为皇后这些日子突然转了性子,也知晓身为一国之后的责任了。朕心甚慰!”皇帝的眼神眯了迷,特意加了一筷子香芹放到了皇后的碗里。
“谢皇上赐菜。”皇后的脸色陡然变了变,却依旧努力维持着脸上的笑。
之前有个御厨在牛肉里放了香芹碎,被她叫过来打了二十大板,还上了拶刑,一双手就此废了。
所以她不吃香芹,这怕是整个皇宫都知道的事情,皇帝这是在警告她呢!
皇后心下一沉,屏住呼吸便将那筷子香芹夹到了嘴里,刚想一口吞下去,皇帝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慢慢吃,免得噎着。”
“……”皇后一口香芹含在嘴里,顿时愣了片刻,才只好认命似的咀嚼了起来,刺鼻的味道在她口腔里蔓延了开来,皇后额间的青筋都突突跳了起来。
见她一脸像是吃了苍蝇的表情,姜卿羽顿时膝盖和屁股哪哪儿都不疼了。
“等下吃完便去瑛华殿看看你母妃,她一个人……想来也是孤寂得很。”一提到瑛贵人,皇帝的眼底飞快地闪过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话说到一半还稍稍顿了顿,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话要说一样。
怎么总觉得皇帝有些怪怪的?
只是姜卿羽还没来得及开口,皇后就迅速嚼了两口咽了下去,忍着那阵恶心快速抢白,“卿羽好不容易来一趟,本宫还想让她晚上住在翊坤宫呢。”
都十多年了,皇帝竟然还是忘不了瑛华殿那个贱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给皇上找到理由过去!
“朕记得太子屋里的侍妾也是姜相家的丫头,不如宣她过来陪陪皇后。”闻言,皇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一双眼里隐隐有了几分怒意。
姜卿羽下意识地看了眼皇后,可总觉得此刻她眼底的情绪全然不是针对她的,就仿佛透过她,在看另外一个人一般。
难不成,她和母妃还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