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蓝急的要哭了,江御医的脸色也越发难看了几分。
“姑娘别急,皇胎暂时无碍。只是……”他攥紧了药箱带子,有些惊魂未定的朝屋里看了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神色里也带了几分惊恐之状,这才接着说了下去,“只是娘娘这不是病,怕是……癔症啊!”
说到后来,江御医的声音显然低了下去。
“癔症?方才还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得了癔症?再者,什么叫做暂时无碍?”苍蓝的嗓音陡然高了八度,一把扯住了御医的药箱,颇有几分要个说法的意思。
姜卿羽却是眉心微皱,看了眼几人,便抬脚走了进去。
屋里的场面更是混乱,瓷器碎了一地,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而华嫔坐在床上,身上裹着被子,手里抱着一个枕头,整个人都裹成了一个粽子。
即便是隔着被子,姜卿羽也能感受到她身子的战栗。
华嫔一双眼里满是惊恐和警惕,嘴里似乎还念念有词,只是她的声音极小,姜卿羽并听不清楚。
姜卿羽刻意放缓了语调,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靠近,“你别害怕,我是来帮你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试图安抚着她的情绪,可华嫔就好像是把自己锁在了自己的世界里一样,没有任何回音。
直到听到孩子这两个字,华嫔的眸子才稍稍抬了一下,眼底陡然多出了几分光亮,像是看向救命稻草般的看了眼姜卿羽,只是不过片刻,她眼底的光便陡然湮灭,取而代之的,是变本加厉的警惕和质疑。
“我不认识你!你别碰我的孩子!走开!都走开!”华嫔突然就像是受了极大刺激一样,越发护住了小腹,整个人就像是只刺猬。
“你方才去了哪里?谁要动你的孩子?”敏锐的抓住了她言语中的信息,姜卿羽的声线越发柔和了几分,循循善诱。
“疯女人你走开!这不是你的孩子,是我的,我的!”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华嫔的精神越发崩溃,整个人宛如惊弓之鸟,眼底满是惊恐,不断挣扎着,摇着头,脸色几近惨白,可双手依旧死死地护着自己的小腹。
疯女人?这皇宫里哪里来的疯女人?
蓦然想起她初进宫那日的场景,姜卿羽的眸子陡然一紧,下意识地开口问一句,“谁将你带到那里去的?”
意料之中的,依旧没有回答,一边分散着她的注意力,姜卿羽一边一步步朝她挪了过去,挪到极慢她倒也没有过大的反抗情绪。
“不要过来!啊——”华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双眼圆睁,而后便见她猛然大叫了一声,双眼一翻白,竟是晕了过去!
见状,姜卿羽立刻快步上前,撩起了她的衣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莹白的纤细手腕上遍布着刀痕,皮肉翻起,血染里衣,显然是新伤,不过都已经已经被人上了药止了血。
肝气上行,上扰清窍,整个脉象紊乱不堪,显然是受了极大刺激,情绪不稳定之后才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虽然有些动了胎气,但孩子目前倒还是无事,只是她的情绪若是在这么下去,之后如何就不好说了。
即便是晕倒,依旧死死护着自己的小腹。
姜卿羽心底的弦不禁被拨动了一下,仔细替她掖了掖被角。
还没收回手,屋门便被陡然打开。
帝后和贵妃三人都站在门口,而江御医背着药箱跪在一边,抬手抹着额间的汗珠,大气都不敢出。
见姜卿羽给几人见礼也只是摆了摆手,并未理她,她正好也就退到了一旁,目光下意识地看向了她的鞋。
“华嫔今日可去过哪里?”皇后看了眼苍蓝,沉声开口,脸色显然满是不悦。
她刚和华嫔一起用了膳,下午人就出了这档子事,即便是她什么都没做,外头的流言蜚语也指不定传成什么样!
“回皇后娘娘,奴婢不知啊,我家娘娘素来午膳后会在屋里休息,等奴婢熬了安胎药回来,娘娘已经是现在这副模样了,桌上的虎头鞋也少了一只,奴婢该死,西华殿素来人手少些,可奴婢也不该离开娘娘!”苍蓝的眼底也多了几分懊悔,连忙跪了下来,连连朝着地上磕着头。
她一双眸子里雾蒙蒙的,连带着声线里也染上了几分哽咽,可还是强忍着——
在皇宫里,可不允许哭哭啼啼的。
这虎头鞋是她今日刚送来的,西华殿人手少也是她授意的。
“哦?”听她这么说,皇后的脸色更是难看了几分。
心里几乎就要认定了华嫔是故意装病陷害她!
姜卿羽顺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苍蓝的肩,目光看向了一处的鞋,苍蓝愣了一下,突然福至心灵,跪行了几步拿起了华嫔的鞋。
鞋底有青苔和枯草,显然不是这附近会出现的东西。
见状,苍蓝连连磕头,“奴婢该死!”
皇后顿时冷哼了一声,下意识地看了眼秦京墨,后者便会意地开口,“皇上,看华嫔这副模样,怕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说不定是……招了邪祟啊!”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顿时一变。
招了邪祟,那肚子里的孩子……
一直沉默着的皇上脸色几乎要黑成了锅底,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能和瑛儿待着,可屁股还没坐热呢,就出了华嫔这档子事!
更何况他中午才陪着华嫔用了膳!十几年过去了,他都不曾新纳嫔妃,可这后宫,当真是越发乌烟瘴气了!
皇上越想越觉得心里憋屈,看了眼两人,心情愈发烦躁了起来,“后宫之事,皇后做主便是。”
说着,他也不想在这里继续待下去,目光甚至都没有看一眼华嫔,便迅速转身,抬脚走了出去。
“前些日子都不曾出过事,怎么好端端的竟成了这样?”见皇帝离开,秦京墨的眼底倒是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满意。
这个孩子并不招皇帝待见,这对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心里虽是高兴,可她脸上却依旧是一副哀婉,说着还朝前走了几步,伸手替华嫔理了理鬓边已经被汗水濡湿的发丝,只是她的护甲却是不经意地划过了华嫔的唇,“瞧这可怜见儿的!”
既然能从顾云手底下跑回来,
秦京墨话里有话,在场的人不是傻子,自然都听了个明白。
皇后陡然抬眸看了眼姜卿羽,冷哼了一声,开口时意有所指,“既然后宫中不干净,那便请昭华寺的大师们入宫作法,驱驱邪祟,也好让这些不干净的东西知道,这皇宫,不是谁都能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