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但两人却各怀心思。
丁香辗转无眠,白天因为睡得久了,晚上自然是睡不着,更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想着明天又要离开,面对这个冰冷的世界,心里又开始忐忑起来。
林毅同样睡不着,这种情况他能睡得着才见鬼了。不过他倒是没有其他什么心思,他心里其实很纠结。想着明天就要把一个弱女子赶出家门,让她自生自灭,心里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就这样,两人心事重重,一直到后半夜月上中天才迷迷糊糊入睡。
第二天,林毅尚在睡梦中,突然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林小子,还不起床!”粗犷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毅猛然惊醒。
“这莫大叔怎么跟我爸一样,睡个懒觉都不让。”林毅嘟囔着起身给莫大叔开门。
屋门打开,阳光有些刺眼,林毅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随即就听见莫大叔的臭骂。
“你小子,这么晚了还不起床,庄稼还要不要了?想饿死啊!”莫大牛魁站在门口,就像是一尊门神。此刻因为背着光,整个人显得金光灿灿放光芒。再配上他黝黑的面容,林毅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尉迟恭。
“莫大叔,你要吓死我啊。”也不理站在门口的莫大牛,来到屋外准备洗漱。
“嘿,你小子日上三竿不起床,还埋怨起我来了?”莫大牛说着也来到屋内。可随即他就想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一动不动看着林毅那张破床。
丁香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相互看着。
“林小子,这...这是怎么回事?才一晚上不见,你讨了个媳妇儿?”
莫大牛的声音很大,林毅在屋外都被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丁香,赶紧回到屋内。
只见莫大牛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看着丁香,后者则是被莫大牛刚才的话闹了个大红脸。
“林小子,这是怎么回事?”莫大牛问道。
“这......”林毅刚准备解释,突然灵光一闪,看了看丁香又看了看莫大叔。
有了!
见林毅半天不说话,莫大牛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
“林小子,你不会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这莫大叔的手劲儿是真的大,一巴掌扇得林毅差点栽倒。刚才想到的主意差点给这一巴掌给干没了。
“什么伤天害理啊?我明明就是做好事。”林毅捂着头满脸委屈。
“还做好事?你这分明就是坏人名节!”莫大牛扬起手准备再来一巴掌。
林毅急忙躲开,说道: “莫大叔,你别老是打人好不好,先听我解释。”
莫大牛收回了手,林毅把昨天发现丁香并带回家中的事,还有丁香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这个过程中,丁香也只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好像是被审问的犯人。
事情不复杂,林毅很快就讲完。
听完林毅的讲述,莫大牛想了一会儿,问道: “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姑娘,这小子说的可是真的?”莫大牛还不相信又转头问丁香。
丁香“嗯”了一声,便没再继续说。
“你小子....算你还懂道理,要是让我发现你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看我不打断你的腿。”莫大牛这才勉强相信林毅。这两年因为闹兵灾,时常有异乡人流落到他们村。
“莫大叔,你先别急着打断我的腿,有事找您帮忙。”见莫大叔相信了自己,林毅放下心来。
“有事找我商量?”莫大牛一愣,随即又满脸嫌弃。
“你小子是不是又想让我帮你耕地?”
“不是....我是想说丁香的事。”
莫大牛一愣,反问道: “丁香姑娘是你救的,我能帮什么忙?”
林毅嘿嘿一笑,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说道: “您看,丁香一个弱女子流落到我们村,作为林家沟好村民,我们不能不管吧。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怎么看我们林家沟?只不过我和丁香男女有别,总不能让她一直住我这里吧。这要是传出去,对人家名声多不好。”
莫大牛隐隐猜到了他的想法。
“所以?”
“所以我想莫大叔您能不能收留丁香,她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又没个亲人着实可怜。”林毅厚着脸皮说道。
昨晚辗转反侧,他就是在想着怎么安顿丁香。毕竟人是自己救的,总不能救人救一半就不管了。今天见到莫大叔,心里忽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嘿?!你小子还真是不和我客气。”莫大牛哑然失笑道。
“瞧您说的,这不我这里确实不方便嘛。再说了......”林毅看了看丁香,然后凑到莫大牛耳边轻声说道:“再说莫大叔您这么多年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孩子嘛。这丁香身世可怜,现在又无依无靠,您要收她做女儿,于您于她都是一件好事。”
林毅这话算是说到莫大牛心坎里了。
莫大牛今年四十有二,虽正当壮年,但却一直有一个遗憾,那就是膝下无子嗣。莫大婶比莫大牛小五岁,两夫妻平时都是为人和善的热心人,村里人也大都受过他们的好,也都念着他们的好。平时闲聊说起莫大牛一家也都是尊敬称赞,但也为之叹息。
林毅这具身体的主人以前就受过莫大牛很多恩惠,莫大牛也一直把林一当成自家孩子看待,奈何林一一直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总是有些疏离。莫大牛虽然遗憾,但也没有说什么,还是一如既往地照拂林一。
自从林毅穿越过来,了解了这些事情之后,一直对莫大叔有一种好感和愧疚。
莫大牛在听说了丁香的身世之后,其实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碍于林毅没有明说。如今林毅主动提起,他嫣有不同意的道理。
不过他同意了还不算,还得正主同意才行。
丁香看着林毅和莫大牛交流,听他们言及自己,又听林毅说起“自己的事”,心中有些忐忑。
从昨天的秋毫无犯来看,林毅确实是一个正人君子。见他和莫大牛交谈了这么久,都还没有赶自己走,心中不由得升起一丝期待。
这边厢,莫大牛听完林毅的提议之后,心下虽然欢喜激动,但脸上还是尽量保持平静,只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出他真实的内心。
见此,林毅哪还不知道他的想法,转头对丁香说道:“丁姑娘,我就有话直说了。”
猛然间听见林毅叫自己,丁香立马紧张起来。
“这位是我们村的莫大叔,为人和善,自小对我也是多有照拂,但一直以来都没有子嗣。今天见到姑娘,不忍心姑娘继续漂泊,想收姑娘为义女。不知你愿不愿意?”
丁香愣住了,莫大牛也愣住了。丁香没想到莫大牛会收自己为义女,莫大牛没想到林毅居然这么直接。
两人就这么呆呆地看着林毅,搞得林毅也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古人都比较委婉,自己这有些太直男了。
又问道:“额....丁姑娘,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也不勉强。”
丁香哪里会不同意,这对于现在的她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安排。
立马跪倒在地,给莫大牛磕了三个头激动道: “见过爹爹!”
林毅被吓了一跳,在现代,认个干爹什么的从来没见过这么大阵仗。
这可能是莫大牛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见有人叫自己爹爹,激动得眼眶湿润。他连忙扶起丁香,拍着她的手不停地说着“好...好...好...”
林毅识趣地退了出去,把屋子留给这两父女。
屋外阳光正好,放眼望去满目青翠。
“我这也算是功德一件吧。”林毅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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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父女在屋子里说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叫上林毅就要回家。
一路上,莫大牛都牵着丁香的手,紧紧的,一刻都不曾放开。逢人便说这是自己的女儿,如何如何漂亮,如何如何懂事。林毅在尴尬之余也是真心替这两人高兴。
中午在莫大叔家吃的饭,莫大婶特意宰了一只鸡,又把家里的腊肉洗了好大一块煮上。莫大叔则是从屋后挖出一坛酒,说是要好好庆祝一下。
看着他俩忙前忙后的身影,林毅精神忽然一阵恍惚。
自己多久没有感受过如此纯粹的亲情了?
没有指责,没有攀比,也没有满口为了你好,实际上却是为了自己面子的虚伪。
正感慨间,耳边传来一声低语。
“谢谢你,林大哥。”
是丁香,来到莫大叔家还有些不适应,但看得出来她很满意这样的安排。
“丁姑娘不用谢我,要谢就谢莫大叔,是他收留了你。”林毅笑道。
“要的,如果不是林大哥救我,我早已命丧荒野。再有,如果不是林大哥从中牵线,我也不会遇到爹爹。”
这改口改得真快!
林毅赞叹丁香的乖巧,笑着说道:“丁姑娘这么说就见外了,如今你是莫大叔的女儿,莫大叔对我又多有照顾,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两人说话间,忽然听到屋内莫大叔喊道:“女儿,进来吃饭了!”不由得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