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太后瞪着阮绵绵,眼神虽是恶狠狠地,但皇后娘娘已经看穿了她色厉内荏的本质。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下面就该小火慢炖,一边给阮太后喂鸡汤,一边让那始作俑者做替死鬼。
“其实今儿这事说起来,和姑姑关系不大,最可恨的是那个自作主张的奴才。不是她狐假虎威,扯着姑姑这张虎皮做大旗,显摆她自己威风,怎会到如此进退两难的地步?”
阮太后翻个白眼,冷哼道:“你想动我的人?那不行。”
阮绵绵立刻道:“她就是罪魁祸首,不动她,要动谁?”
阮太后淡淡道:“这件事归根结底,是御膳房做得不好。死蟹子一样不知变通,只知道每天准备燕窝,就不会换点花样预备着?但凡他们熬鸡汤的时候,熬上两碗,不就没这个事儿了?所以要拿人,就拿御膳房的人。”
“那不行。”阮绵绵斩钉截铁:“御膳房都是我的人,凭什么要给罪魁祸首顶缸?姑姑要捏柿子,也该挑个软得捏,我手下的人,没有软柿子。”
“你……”阮太后气得不行:“御膳房怎么就成你的人了?好,就算是你的人,我刚才说得不对吗?明明就是他们自己准备的不周到,才引起这场风波。”
“姑姑,你是要我和你认真掰扯?”
阮绵绵立刻拿出当家主母精打细算的款儿,掰着手指道:“鸡汤是每天都熬得,奈何主子们要求五花八门,谁知道什么时候哪位主子就要添点料换换口味?若说都预备好了,是不是花胶人参口蘑鲍翅等各种各样的材料都给你们预备好啊?别说这些都是山珍海味,没有那么多拿来糟蹋,就算真的管够用,宫里这么多大大小小主子,每样口味都预备好,偌大一个御膳房,未必装得下呢。所以都是谁想吃什么,谁就去传话,御膳房现做。如此一则方便,二则也俭省,姑姑难道不知粒粒皆辛苦么……”
阮绵绵这口才,一旦火力全开,谁能说得过她?一时间,阮太后让她连珠炮般说得眼冒金星,连忙摆手道:“你不用跟我摆这些大道理。我的人就是不能动,动了她,我这老脸还要不要了?被人说慈宁宫如今落魄,人人都能踩一脚,我……我可受不得这气。”
“您受不得这气,寿宁宫就能受得了?姑姑你要是这样说,我可不管你了。我就去告诉寿宁宫太后,说以后去御膳房,但凡慈宁宫要的东西,您的人随便拿……”
“你……你……不行,就是不行。”
“不行也得行。今日慈宁寿宁两宫并立,便只能以规矩道理论。正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姑姑自己若受不得委屈,就不要给别人受委屈。凡事都讲究个将心比心。”
“你知道那奴才跟了我多少年?如今你竟要拿她做法,你可知她在我这里,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拿了她去,我身边的奴才焉能不寒心?”
“那是她咎由自取。”
阮绵绵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姑姑啊。你以为她是为您好,给您争气吗?她在拿那一碗鸡汤的时候,她不知道寿宁宫是什么身份?她不知道这会给您二人之间造成裂隙?她为什么还要这样做?是为了维护您的利益吗?您就差这一碗鸡汤了?分明是她自己想耍威风,要显摆,要让御膳房的人知道,她可以把寿宁宫踩在脚下。她这样做的时候,但凡能有一点为您着想,想到那位是皇帝的生母,她都不会这么做。如此眼空心大,狐假虎威的奴才,您还要维护她?留着她?您只想到自己的面子,就没想过宫中人会怎么议论?”
“再怎么议论,也比传言慈宁宫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强。”
“呵呵!是吗?”
阮绵绵冷笑一声,立刻学起宫女们八卦的样子,形神兼备地演起来。
“哎!听说了吗?慈宁宫太后好威风啊,她的人强行端走了寿宁宫太后要得花胶人参鸡汤,寿宁宫为这事老大不高兴了。”
“真的假的?一碗鸡汤,也要闹到这个地步?慈宁宫这么霸道?”
“可不是霸道嘛,从前还真不知道,原来慈宁宫的人这么跋扈嚣张,真是,怎么仁圣太后也不管管?”
“这怎么可能管呢?说不定就是仁圣太后授意奴才们这么做得。”
“没错没错,肯定是仁圣太后授意的,不然一个小小奴才,就敢给寿宁宫下马威?”
“从前没看出来,仁圣太后这也太不讲理了。也不想想,寿宁宫可是皇上生母,皇上能眼看着亲娘被这样欺压?”
“可不是。而且啊,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往后就会源源不断,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对对对,我要是寿宁宫我可不能忍,这回你拿了我的鸡汤,下回我就去拿你的燕窝鱼翅。不服?不服咱们就算算旧账,当日你是怎么拿我的……”
“够了。”阮太后面色铁青,瞪着阮绵绵咬牙道:“你一个皇后,倒还有戏子的天分,也不嫌丢人。”
阮绵绵平静道:“怎么?姑姑听不下去了?事实上,各种传言经过添油加醋后,只会比我说得更难听。人都是长着眼睛长着良心的,别说姑姑您还没一手遮天,就算一手遮天,明面上大家不敢说什么,暗地里您的名声也毁了。”
阮太后大口大口喘着气,眼圈儿也红了,恨恨道:“你是皇后,我是太后,这件事……这件事就不能和和稀泥吗?”
“姑姑,还是那句话,这事换做是寿宁宫抢了您的鸡汤,你肯和稀泥吗?你不肯,凭什么要求别人忍?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这道理你应该懂的。”
“你……好啊,我看出来了,你们是合起伙来欺负我……”
阮太后又想哭,却听自家侄女儿冷酷道:“欺不欺负你,都是你的人有错在先,有功要赏有错要罚,天经地义。下一次寿宁宫的人冒犯慈宁宫,我也同样会罚她。我说过,如今两宫并立,唯有以理服人。”
“好。这是你说得。”阮太后狠狠瞪着侄女儿:“如今你是皇后,你说了算,我这个太后不值什么了。但你记住今日的话,以后人家欺到我头上,你也要给我做主。”
“姑姑放心,别人敢如此欺你,我也必定严惩不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