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导演塞尔吉奥
上面有人保驾护航，剧组才能不受外界干扰。
经历过最初的磨合后，伊斯特伍德发现和塞尔吉奥一起工作确实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因为《皮鞭》的故事情节太常规化和太老套陈旧了。
也许塞尔吉奥的方法和理念都不怎么按常规出牌，但却帮助伊斯特伍德发现了从另外的角度看待西部片。
诚然，塞尔吉奥狂热地崇拜诸如霍克斯和福特那些西部片大师们。
但却对该如何拍西部片有着自己独特看法，而且他的一些理念确实很疯狂。
有时候发起疯来，还需要伊斯特伍德或其他人介入一下，以免他跑题太远。
总而言之，伊斯特伍德对这部电影很满意，唯一觉得不好的地方就是那些雪茄烟太破坏情绪了。
于是他将不同长度的烟蒂放在现场的不同位置。
这样就可以随时将烟叼在嘴上，而不用真的把它们点燃。
但是有时他确实需要点烟，然后处于那种不舒服的状态，吸上几口，吞云吐雾。
好家伙，他真就进入状态了。
随着拍摄工作进入正轨——先在罗马，然后在科尔梅纳尔，后来在阿尔梅里亚——塞尔吉奥也开始“放松地享受”拍摄。
平时导演塞尔吉奥会戴着牛仔帽、穿着西部的靴子，还戴着眼镜。
在伊斯特伍德看来，他很像“躁山姆”，《兔八哥》中的一个卡通人物，非常暴躁霸道的家伙，和兔八哥是死对头。
但是“躁山姆”头脑不太灵光，经常被兔八哥戏弄。
每天准备拍摄电影时，塞尔吉奥就会开始忧虑那些最微小的细节，一边嘴里喊着“大家都看着我”，一边把所有人的角色都演一遍，由于电影制作人的不信任而带来了挫折，他的状态在介于过度兴奋和狂暴焦躁之间来回游走。
“你们看好了，我只演一遍！”
“混账东西！我刚才怎么演的？”
“不错不错！就是这个样子！”
“cUt！重新拍摄一次，这次你们可得认真点了。”
塞尔吉奥全身心的沉浸在剧情中了，仿佛就是那个虚构世界的上帝一般。
这种时候没人想要触碰霉头，伊斯特伍德也会站得远远的，直到自己快要开拍才慢悠悠的走过来。
当然，塞尔吉奥也有正常的时候。
比如妻子卡拉出现在片场时，又或者是大老板乔尼乔亚斯过来探班的那段时间。
只有在那种情况下，塞尔吉奥才会让自己从电影世界中挣脱出来。
由于剧本有很多语言的版本:英文的、意大利文的、德文的、西班牙文的，塞尔吉奥·莱昂内的表演才能得到了充分的考验。
这也因此造就了塞尔吉奥对西部片的一个伟大贡献:“他努力把古罗马的浪人，应该是个亦正亦邪的人物，和传统西部片里的那些太纯粹、千篇一律的英雄综合在一起……每当在现场做示范的时候，他都会将人物一点点变成一座小号的古罗马塑像。”
“非常厉害！”伊斯特伍德觉得，自家的导演实在太享受这个全过程了。
他知道塞尔吉奥在不发怒的时候玩得很开心。
而且作为一名演员，伊斯特伍德能够清楚觉察到，塞尔吉奥咋咋呼呼的外表下隐藏着一个神经质的、过分紧张并且严肃的家伙……非常反复无常，非常容易焦虑;他还会用力拧自己的手，并且变得非常紧张，但是会一直保持专注。
可是太过于专注也不太好，因为很容易忽视现实世界的影响，以致做出许多令人费解的事情。
有时候，伊斯特伍德怀疑导演是不是快要疯掉了。
尤其是塞尔吉奥这种人受到质疑时，就会想要用尽一切办法证明自己，在制片人看过前段时间拍的毛片后，他就整日神经兮兮、惶惶不安。
幸好有乔尼这位“伯乐”出手拉了一把，剧组拍摄工作才得以继续进行。
否则，面对制片人的反对意见。
他们恐怕只能暂停前进的脚步。
况且乔尼为了表示对他们的支持，特意抽出时间亲自来到剧组待了几天。
当这个消息传来，所有人都不禁激动莫名。
原本大家都略显忧虑的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
当乔尼的车队到达时，正是傍晚时分。
夕阳西沉，熔金般的余晖洒在荒野上，一股寂静中带着期待的氛围弥漫在《荒野大镖客》剧组。
伊斯特伍德等人的主要拍摄场地是一条“西部山镇的主要街道”，这条街建在马德里的塞拉。
原本是为马琴特的佐罗系列电影建造的，后来又被一两部早期的西班牙-意大利合拍的西部电影当过场景。
这部佐罗系列电影在国际上名声不响，最后反倒是1975年阿兰德龙扮演的佐罗更为世人所熟悉一些。
西部山镇具体的地名叫曼萨纳雷斯的北条镇，距离圣佩德罗区的老科尔梅纳尔的帕德利西亚很近，在马德里以北大约3 5千米的地方。
佐罗的景地包括一侧用纸板做的主要街道、一座砖砌的教堂和一座两层的楼房;教堂和房子之间有一个圆形的喷泉。
塞尔吉奥?莱昂内第一次去看场地的情景说:“那个地方已经像一座鬼城显现出一派被废弃的景象，但那正是我想要的。”
但是西班牙业主不愿意租给他们用来拍戏。
“要么你们把它买下来，要么我就会根据需要修整成游客观光小镇，现在这个样子太破烂了，连耗子都不会光顾这里。”西班牙业主十分现实地说道。
塞尔吉奥试图说服对方，不要做任何修整。
西班牙业主铁了心要修整这个“西部山镇”，然后这件事情就传到“白日梦想家”，最终在乔尼鼎力支持下，谢泼德以打造公司影视基地的名义花了五十万美金把它给买了下来。
不过西班牙有很严格的土地转让法规。
为了避免麻烦和手续费用，他们干脆在这个国家成立了一家影视公司，专门用来拍摄西部电影。
“投资如此巨大，不知道以后何时能回收成本。”朱罗表示有点担忧。
乔尼却让他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只要《荒野大镖客》赚钱了，接下来还有两部续集要拍摄。
即便《镖客三部曲》拍摄完毕，还能安排剧组拍摄西部电视连续剧，等到十几年后，说不定这个地方还能建成一个西部游乐园。
除了“西部山镇”之外，西班牙业主还向他们赠送了一个河边的景地，作为这次买卖的赠品。
塞尔吉奥·莱昂内看了之后，觉得这个地方很适合拍摄“布拉沃大河谷”的场景。
此外，第三个场地是马德里的“田园之家”，那是一座主题为传统农耕生活和民俗的博物馆，里面建有房屋、庭院、一个客栈和一个酒窖。
据说，塞尔吉奥选择这个地方，是为了省下搭景的钱。
这个“田园之家”便成了罗霍家。
而“有钱有势的巴克斯特家的大房子”是专门设计的场所，并且塞尔吉奥对于这个房子的“巴洛克味道”感到非常激动。
现在剧组人员就在这所大房子里接待乔尼一行人，等到看完以前完成的片段后，在到河边举办篝火宴会。
……
“乔亚斯先生，欢迎光临！”
导演塞尔吉奥?莱昂内更是兴奋不已，络绎不绝地向乔尼展现自己的拍摄成果，希望能得到他的认可。
而乔尼也没有让他失望，真诚地赞誉道：“干得不错！”
“这都是按照您提供的剧本拍的！”塞尔吉奥“谦虚”地说。
乔尼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鼓励道：“继续这样拍下去，用不了多久，伱就能超越前人拍出一部最好的西部片啦！”
这番言辞中充满了信任与期待。
“真的吗？你是真这样的样子认为吗？”
塞尔吉奥满脸喜悦神情，就像一个孩子把玩煞费苦心才得来的新玩具，并且得到家长认可那样兴奋。
在乔尼看来，发胖的塞尔吉奥·莱昂内拥有一颗“赤子之心”。
如今这种童真在他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孩子般的方式来看待世界”。
塞尔吉奥·莱昂内作为导演有个宏伟的愿景：他希望为20世纪60年代的成年观众重新创造一个个幻想世界，以此感受他还是个小男孩时，在特拉斯特维雷去看电影时所感受到的那种神奇魅力。
换而言之，塞尔吉奥想让观众在观看他的“成人童话”时，会感觉自己好像就是个孩子。
所以《荒野大镖客》绝对是一部反传统的西部片电影。
如今的阿美莉卡的西部片将正反派人物呈现得太世俗化了：现在他要重新将他们神化。
塞尔吉奥对乔尼等人说：“没有一帮简单粗暴的糙老爷们儿，何来今天的大西部。”
这部电影的核心特色是安静寡言的阿美莉卡人和欧洲配角之间在表演风格上的鲜明对比。
“是的，你们干得非常棒！”乔尼对此连连点头称赞不已。
得到大老板的认可，剧组的氛围逐渐活跃起来。
每个人都倍感荣幸，能够参与到这部西部影片中，所有人都相信，这部作品必将在他们的共同努力下，一步步走向辉煌。
在到达剧组钱，乔尼也听说过塞尔吉奥的一些传闻……据说他说话的腔调让人们不得不做出回应，并且对所有人都表现得很强势。
但是在乔尼面前，塞尔吉奥却显得幽默有趣、通情达理，简直就是队伍里的开心果一样的存在。
除此之外，塞尔吉奥还展现出超高的导演技巧。
他让摄影指导马西莫·达拉曼诺拍摄特写镜头，但是得要使用35毫米双孔胶片设置的最新宽银幕格式，也就是说需要使用一种新的方法拍摄特写镜头，非常近距离的特写，脸部的取景要卡在下巴到额头的下方，这样就不会丢失脸部很多最细微的细节……
拍摄出来的效果非常好，投影在银幕上时，大家都看呆了。
“我相信等到影片上映时，绝对能够把观众们都震住！”塞尔吉奥得意洋洋地说道。
“确实很不错！”乔尼也表示这种水平相当厉害。
换成他自己来做导演，当然知道想要拍成什么样子，可是要如何拍摄的话，那就得一点一点的尝试才行。
除了拍摄技巧外，塞尔吉奥对演员的演技也十分有研究。
特别是这种阿美莉卡主角和意大利配角的对手戏时，两个国家的演技风格、水平高低和个人理解的差异就会像气泡一样冒出来。
伊斯特伍德或许还好一点。
但是意大利演员就偏向于舞台剧风格。
有时候，导演塞尔吉奥不得不提醒意大利演员们，不要过分沉溺于夸张的表演。
伊斯特伍德将这样的表演形容为“《哈拉之乐》表演学派”，在这方面毛病最突出的当属吉安?马里亚?沃隆戴。
沃隆戴在片中饰演一个穷凶极恶的通缉犯。
他伙同自己的团伙屡次作案，他有一个怀表，每次大开杀戒之前都会看一看表，表上有一个女人的照片。
沃隆戴是20世纪50年代中期罗马国家戏剧艺术学院的毕业生。
他在维罗纳竞技场扮演过罗密欧，由于出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白痴》改编的意大禾电视居而出名，他还在几部低成本电影里露过面。
但是这一次却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扮演重要的“国际类型”的角色，并且也是他第一次扮演反派人物。
沃隆戴认为，他所接受的戏剧训练在西部大荒漠的场景中派不上什么用场，他很难想象自己入戏到拉蒙?罗霍这个自负的暴虐狂的角色中。
这个时候，塞尔吉奥就会专门提醒他，说道：“你得多练习皱着眉头，阴沉着脸的表情！”
为此导演还在他的服装道具里加了一只杀手戴的皮手套，这样让他看起来更加邪恶，另外给他加了一些下流的台词。
到了拍摄最后一场决斗戏的时候，沃隆戴告诉旁人说，他已经摸到了扮演这个角色的窍门：“我让克林特·伊斯特伍德在我走下台阶之前向我多开三枪。我入戏太深了，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死了！”
但是，塞尔吉奥仍旧认为，沃隆戴适合在观众面前表演，而不是在影院的银幕上。
“他是典型的戏剧演员，把什么都舞台化……但是作为第一部西部片，他的这个缺点却对我很有帮助。因为这样强化了角色的特征——就是一个被惯坏了的孩子。”
没错，沃隆戴的表演有缺陷。
只不过塞尔吉奥很好的利用了这种缺陷，以此塑造了一个令人信服的人物角色。
在跟剧组人员举办篝火晚会时，乔尼听说了更多有关剧组的趣事。
比如说，塞尔吉奥在布景设计方面绝不将就凑合，。
但他的要求古怪繁杂，且又经常变来变去，所以其他部门就不得不时常进行即兴发挥。
当剧组在索蒂略农舍酒店拍摄伊斯特伍德进入圣米盖尔那场戏时，他临时决定侠客乔应该骑着骡子经过一棵树，整个沙漠上只有孤零零那一棵枯树，别无他物，而树上还吊着一根绳子结成的绞人的套索。
可是在那一片阿尔梅里亚沙漠里根本找不到一棵树。
大家都觉得为了这一个镜头太折腾了，实在不值得那么做，说不定这个镜头会在后期被剪辑掉呢！
“不！我就要一棵树在那里！”
经过了一番热烈的讨论之后，塞尔吉奥头戴着他的牛仔帽开车出去寻找那样一棵树。
最终，他碰到了一棵，完全是他想要的那样，光秃秃的没有一片叶子。
唯一的麻烦是，那棵树正好长在别人的农场里。
于是第二天，他开着一辆卡车，带着一群摄制人员返回到那家农场，他们的意图是给那位上了年纪的阿尔梅里亚农场主一些好处，使他无法拒绝他们的要求。
但是塞尔吉奥塞尔吉奥却说不用那么麻烦。
“你们看我怎么处理！”
说着，他走过去推门就进到里面，然后说：“我们是高速公路部门的，这棵树在这太危险了，它要是倒了会砸伤人的。我们现在就为您把这棵树移走。”
那老头站在那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看见这些意大利人动手把他的树给锯倒了。
“哈哈哈！”乔尼听得大笑不已，“你可真是个机灵鬼！”
由此可见，塞尔吉奥脑子非常的灵活聪明，而且手段也是花样百出。
虽然他身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缺点，不过对于导演这个职业来说，他确实比那些拍了很多年电影的导演更加适合。
对于伊斯特伍德的评价，塞尔吉奥私底下告诉乔尼道:
“不管怎么说，您的眼光确实很不错，克林特非常的适合这部电影主角，尤其让我着迷之处在于他的外形和他自己特有的性格。虽然拍戏时克林特台词不多……但是我注意到他表演里那种倦怠懒散的风格，毫不费力地把其他人的戏全抢走了。”
乔尼感觉有点意外，“但是我听人说，你很讨厌伊斯特伍德？还说他太懒散了，不服管教，还经常把台词改少……”
“没有这种事情，”塞尔吉奥连忙解释说道：“他的懒散来得很明显自然。”
“是吗？”乔尼不置可否地说。
“是的，非常的自然。”塞尔吉奥扶了扶眼镜，继续评价道：“当我们在一起工作的时候，他就像一条蛇，永远猫在一里地以外的地方打盹儿，他把自己裹在睡袋里，在汽车后座上睡觉。
“然后他会从睡袋里钻出来，站起身，伸个懒腰……当你把他的这种神态和快速猛烈的射击糅合在一起时，你就会看到他常展现给我们的那种反差。
“于是我们随着拍摄的进展，就在这个基础上塑造他的性格，在外形上也是一样，我们让他留了胡子，还让他叼着他从来都不抽的小雪茄。
“但是有时候，他会跑过来跟我说：‘求求你了，别再把雪茄放我嘴里了！’然后我说：‘克林特，我们可不能把那支雪茄扔了。它才是戏里的主角！”
“哈哈哈！”乔尼被塞尔吉奥的这番话逗笑了。
尽管这是塞尔吉奥的玩笑话，但在《荒野大镖客》里，围绕在人物“乔”（Joe）四周的各种“道具”为成功地塑造人物起到了关键作用却是不争的事实：
刚长出来的胡子、墨西哥的披风、羊皮马甲、雪茄烟、褐色的鹿皮靴子，还有贴身的牛仔裤。
剧本中角色的年龄比演员实际年龄大很多，如此塑造角色在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让角色更贴近伊斯特伍德本人。
塞尔吉奥看到乔尼心情不错，于是还特别指出：“因为克林特有点儿品位和教养，所以显得有点儿‘嫩‘，我想让他看上去更爷们儿一点，为了符合角色，也让他变得‘更老’一点，并非是一个传统的西部牛仔而已。”
这是基于塞尔吉奥的心理、他的文化历史和他的道德观，使得侠客“乔”变成了一个“仪表堂堂的具体实在的形象“，所以主角是一个具有拉丁气质的男子汉的化身，而不是阿美莉卡的糙老爷们儿。
乔尼听了对方这一番话，心里非常明白其中的意思：
不外乎是说，老板你看我多么辛苦和努力！
好不容易才把原本不太符合主角形象的伊斯特伍德改造成这个样子，这部电影若是能够成功的话，那全都是我的功劳啊！
这就像塞尔吉奥后来常说的那样:“我给你讲个故事，有人问米开朗基罗，当他从几百块大理石中选中了一块石头，他在那块石头里看到了什么特别之处？”
“他回答说他看到了摩西。”
“如果有人问我为什么选择了克林特·伊斯特伍德，我会用同样的话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把顺序反过来说。所以当有人问我在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身上看到了什么……我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一块大理石。而那正是我想要的。”
这些话听起来非常漂亮，但其实都是事后诸葛亮。
不过塞尔吉奥虚荣心较强，尤其喜欢获得别人的认同，所以乔尼也懒得拆穿他的谎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