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被顾夜寒的冷漠刺伤,白曼玉被推开后毫无防备的后退了两步。
她柔柔弱弱的捂着肩膀,莹莹泪光在眼眶里打转。
“弄疼我了……你弄疼我了………”
顾夜寒眼底闪过一瞬间的猩红,见曼玉被疼出了眼泪,她娇滴滴的轻咬唇瓣,泪水也扑簌簌的滚落,晕成泪花。
他看着曼玉没有吭声,顾夜寒好看的眼眸闪过一抹晦暗不明的情绪,许久才道出一句。
“抱歉。”
“你对我,就只有抱歉吗?”
白曼玉柔柔弱弱的抹了下自己哭到通红的双眸,她睫羽轻颤着,慢吞吞的晃到夜寒面前。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弄丢了自己,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
“你对她有情,可她一直都在利用你,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为什么……你要这样对我?”
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白曼玉小嘴一抿,粉扑扑的小脸轻滑过颗颗晶莹的泪珠。
“她利用我,却从来没想过要伤害我,她为了一片执念,每次,只会把自己伤得不轻。”
想到晨曦在光头手中被折磨到后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的模样,包括在处置室。
她小脸儿一片惨白 ,因为处理和衣服黏连在一起的鞭伤时,疼到浑身打颤,把自己胸口完全哭湿时的脆弱。
顾夜寒眸光微黯,他失神的偏头看向窗外,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想去攥拳的指尖轻轻颤抖。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好几次晨曦凶凶的和自己生气后一点都不乖的样子。
好像很多次都是这样的暮色斜阳,下车时她也不愿让自己抱。
神色渐渐沉下去,性感的喉结轻轻滑动,顾夜寒眼尾被暮色熏上一点残红,和他平日里狂傲不羁的模样完全不同。
“不管我们有没有分开,我的身边有她一人足够!”
低沉的嗓音透着股深深的无力感,顾夜寒潮湿的眼底一片破碎,苦涩的笑意掩饰着他的伤口。
半晌 ,他偏头看向咬着唇,哭得梨花带雨的白曼玉。
“那我呢?你为什么对我就只是愧疚啊……你知不知道当时我被打被骂,每天就只是想活下去啊……”
“你父亲当初和白家定下的婚约,我以为你会等我的,可你居然有了宋晨曦,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
白曼玉柔弱无骨的小声啜泣着,光线下湿漉漉的眼眸实在让人看得心都揪在一起。
“你别搞错了,我守的,从来都是在意的人,不是一个婚约。”
知道曼玉所说的话不可全信,顾夜寒指尖一点猩红明灭,抬眸时锋利的眉眼只闪过一瞬。
他俊美的脸庞很快又模糊在徐徐翻滚的白烟中,很像港片的某一片段。
见顾夜寒声音再次沉下来,白曼玉知道再纠缠下去怕是会触了夜寒的逆龄。
她可怜巴巴的红着眼睛,捂着胸口弱弱咳嗽了好几下,小脸咳的发红。
一袭小白裙楚楚动人倒让人有了想豁出性命保护她的冲动。
“小姐,当心身子啊。”旁边的阿卡快速给白曼玉递上水,她一把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小姐,我去给你拿药。”
见阿卡将药递到曼玉手上,曼玉吃药时还是咳个不停,顾夜寒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如果曼玉不会变得这么陌生,他们小时候的情分,应该也不会被这么消磨殆尽吧。
“就算你不喜欢我,对我只是愧疚,可你不知道,失去你的痛,远比心脏疼,还要难受………”
白曼玉抬手再次轻扯住顾夜寒的袖口,像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她柔弱无骨的身子格外惹人怜。
“奶奶现在身子也不好,那我不去纠缠你。我们只是回到小时候好不好?”
“夜寒,我想亲手在你房间挂上这些画的……”
白曼玉噙着泪,覆有香味的乌发有些微松,发颤的声音透着股浓浓的无助和脆弱,眼尾红的像是晕了一层沾了水的胭脂。
“随你吧。”
等顾夜寒走后,白曼玉很快抹去了眼中潋滟的泪花。
她默默攥紧了拳 ,血淋淋的嫉妒让她的唇瓣渗出血丝。
“小姐,您别急,日久生情,只要我们住在家里,夜寒少爷总会向以前那般照顾您的。”
琉璃风铃被吹得阵阵轻碰,一股强烈的委屈把白曼玉的鼻尖撞得发酸。
唇角轻颤 ,眼尾的猩红引出她刻骨的怨毒。
“如果不是那贫民窟的贱人和我抢,不管我有没有离开,这一切的一切,原本就都是属于我的!”
“她一条贱命,凭什么,就这么默不作声夺走我的位置?!我不要夜寒人在我这里,心,却在别人身上!!!”
“啪!”手中的玻璃杯骤然狠狠摔碎在地上,想到自己这四年受的苦楚,白曼玉看似清纯的双眸掀起一片血色。
“既然她阴魂不散,那就,要让她彻底消失!”
……
晚上回家后,吴妈将星辰之泪和钥匙都交到了顾夜寒手中。
项链攥在手里,顾夜寒眸光微暗。
想到自己在摩天轮上,宠溺的挽起晨曦散在肩上的长发。
在漫天烟花下,去给她佩戴这条项链时的情景,顾夜寒黯淡的眼底很快漫上一层悲凉。
房门打开,满墙壁的流苏灯链像是漫天星河独自流淌。
怔怔的看着放在床上的礼盒,顾夜寒看到那枚银色胸针,浸湿的睫羽遮住了他眼底破碎的泪光。
如果想让晨曦亲手给自己戴上这枚胸针,就算他,痴心妄想了吧………
发颤的指腹轻轻摩挲着胸针上垂下的钻石链条,顾夜寒眼底染上一抹自嘲,他颓然的将屋内的灯打开。
看着墙壁处似乎又多挂了不少画,顾夜寒心里微微闪过一丝狐疑。
当他视线落在一旁的梳妆台时,像是有什么东西一点点的将他骨子里的桀骜和冷漠瞬间一寸寸的折断了。
玫瑰金手链,“鹭羽月光”的长型耳坠,伯爵花钻石项链……
他这三年来送给她的所有首饰,包括衣柜里的那些高定礼服,她全都留在了这里………什么都没带走。
呼吸也带了苦涩的轻颤,顾夜寒嗓音低哑至极。
“离开我就不再有危险,你找到了家,应该,也不会回来了吧……”
一种无法言说的酸楚瞬间从心底翻涌而出,顾夜寒通红的眼尾像是颓然又像是绝望。
知道晨曦最近都在和林安浅,小染,程遇他们在一起,顾夜寒心脏像是被什么人狠狠掐了一把,酸痛的要命。
生在顾家,他这一生,注定是逃不开手染鲜血的命运了。
他的宝贝能和朋友在一起,远离这些无休无止的猜忌争斗,他应该………替她高兴啊………
攥紧手指想强压下胸口剧烈的起伏,顾夜寒撑着旧伤未愈的病体顺着墙壁缓缓滑落。
破碎淋漓的心尖沁出点点酸涩的液体,每一下跳动都被酸楚渍得生疼。
稀薄的月光倾泻在顾夜寒潋滟着泪光的脸颊上,他深邃的眉眼投下一片破碎的光影。
一墙的油画下,他落寞的倚在墙壁处,颓然的偏头看向窗外。
苦涩而浓烈的情绪叫嚣着冲向顾夜寒的心尖。
他单手攥着星辰之泪,用发颤的指尖将那枚胸针别上时,一滴剔透的泪水瞬间砸向他青筋凸起的手背,一片冰凉………
………
翌日上午,顾夜寒轻咳着和沈放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
沈放像是在听什么笑话一般,听了夜寒讲述,白曼玉画了一墙的画以及她这四年遭遇的一切,包括她是靠作画找回了记忆。
见夜寒叼着烟在扫着文件,说的时候也是那种吊儿郎当漫不经心的样子,沈放就知道夜寒压根儿没当真。
好不容易听完了这漫长的故事,沈放蹙眉抬了眼,“那侍女就没帮腔?”
知道沈放在明知故问调侃自己,顾夜寒径直瞥了他一眼,“你说呢?”
轻“啧”一声,沈放撑着手臂,懒懒的从沙发上坐起,“她们两个是说相声的吗?”
还是被逗得勾了下唇,顾夜寒许久都没笑过。
他玩味的看了眼一股颓废风流气的沈放,语气闲散但暗有所指,“这故事,我讲的,已经给你缩减了不少。”
从指尖挪下长烟后,由于心肌炎的问题,顾夜寒在轻咳时还是震得心脏一阵紧缩。
接过沈放丢来的打火机后,顾夜寒习惯性的掀了打火盖,火焰擦燃的瞬间,他锋利的眉眼瞬间沉了下去。
“那画,有问题。”
………
与此同时,程井程遇的豪宅也有人造访。
此时只有小染一人在家,听到那人的来意后原是不想开门,只是曾经的记忆很快在拼凑。
“你是阿城?”
房门打开后,阿城将大盒小盒的补品都堆到了茶几上。
“少爷吩咐了,宋小姐体寒,这几盒是他废了心思才弄来的,希望小染小姐帮个忙,替宋小姐收下。”
“少爷还是很挂念宋小姐,他又怕宋小姐不收,所以,就想拜托你。”
原先在爵色以及光头家里都是阿城相救,包括在医院那晚,阿城也陪自己说了很多话,小染还是心存着感激。
看到阿城特意嘱咐的那几盒补品,小染还是替晨曦暂时收下了。
中午时,程遇陪着晨曦从画馆回来,他们一进门就感到香气四溢。
“晨曦,你们回来啦?”
看到小染在厨房忙碌着,在熬自己喜欢的鱼汤,宋晨曦轻笑着跑到了她身旁。
“今天画的好累,我想先尝尝。”
小染的厨艺一向很好,程井这两日陪着安浅去了绿藤看心理医生。
虽然这个家只剩了他们三人,可小染每次也还是会做上满满一桌丰盛的饭。
“和小时候一样,是小馋猫。”小染笑着给晨曦先盛了一小碗鱼汤后,见忙活的差不多,她先回了卧室。
不想让大家担心,小染一直把自己生病的事瞒着。
她想去找抗抑郁的药,听到窗外小区内传来了小孩的啼哭后,她忽然间像是被什么攥住了心脏。
缓缓靠着房门滑落,小染把自己缩在角落,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看到床头的那本相册,她的手开始不受控的发抖,重重咬着下唇,泪水很快汹涌着淌下她凄凉的小脸儿。
开始不受控的去掐着自己的手腕,小染失神没有意识到甚至咬了自己的小臂。
苦难似乎是从她的灵魂中一丝丝的艰难抽出来,除了妈妈和晨曦,这世上,她好像真的再没有谁可以相依。
难过的把自己缩成一团,小染用被掐出血印的手背一下下胡乱抹着湿乎乎的脸颊。
为了不让晨曦担心,她离开房门时还是撑起了笑脸。
………
盛夏已过,午后的日光也没了从前那般刺目。
精致的卧室内,床上翻来覆去的人已是冷汗淋漓,宋晨曦难受的将自己缩成一小团,指尖紧攥着的被单也早已被冷汗浸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