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不过辰时,张灯结彩,街上挤满了行人,有些是一家子出游,孩子挂在父亲的头上打着马驾,有的是才子佳人,撑着油纸伞遮蔽外界喧哗。
“糖葫芦哎,甜滋滋的糖葫芦哎。”
“猜字谜,赢糕点喽。”
“猜花灯,猜花灯喽,有礼品送。”
“捏泥人,不像不要钱。”
……
也有一个高大身影搭配着个端庄小人儿,都戴着面具看不出样貌,从身材看算得上公子佳人。
公子弯着腰,问个不停,佳人自顾自地这边瞧瞧,那边看看,随便敷衍几句,不想回答。
“都说了,跟西域人学的,你烦不烦?”
“西域哪个国家?叫什么名字?你还不会哪几句话?”
“就只听过几句,你再问我就不给去找那什么唔唔宝藏了!”赵福金口中含糊不清佯怒道,手里还攥着一串糖葫芦。
“好好好,不问了。”李应站直摆摆手,古代的集市有甚意思,再热闹也就那样。
这丫头肯定有猫腻,难不成也是穿越者,行为举止又看不出太大异常,哪怕从小培养,如果真的是现代人应该也会露出点马脚才对。
不过没听说过,这个公主有何逆天传言,若真是穿越者,肯定从小表现异常,天赋异禀啥的。
奇了怪了,真是学的西域语音?
李应咧嘴一笑,我才不信。
竟然隐藏这么久,得寻常手段定然露不出马脚,得采取非常手段,李应眼神一凝,端视戴着面具的少女。
“赵姑娘,我们去天喜坊吧,听说那里很热闹!”
“真的?走,快带我去。”赵福金拽着李应的衣角。
“莫急,此处人多,我们寻个角落抄近道。”
走到一处隐蔽角落,李应在赵福金茫然眼光中,一把公主抱,横于腰前。
赵福金手揽着其脖子,“你干嘛?”
“都说了,抄近路。”
轻轻一跳上房顶,几个跳跃,抵达目的地。
“哇,果然更热闹,就连捏泥人的,都比刚才那人手法更好!”赵福金戴着面具露出的眼睛亮晶晶的,没有宫殿那种垂眉低气。
“想要去捏一个呗!”李应笑道。
“没钱。”赵福金蹲着盯着摊位上一个个小人儿。
“你不是带了不少银子吗?”李应问道,刚才可看见了袋子鼓鼓的。
“哦,吃完了。”
李应摸摸眉心,居然还是个吃货,也蹲下来。
“老板多少钱一个?”
“九文一个,十文两个。”老板是个年迈的老爷子,低着手上忙不停,很是用心。
“怎么商贩都玩这套。”李应掏出钱袋,“来两个。”
“行,两位想捏什么?”
“我都行,无所谓。”李应掏掏耳朵。
赵福金扫视一圈摆放,指着一个妩媚多姿的小泥人儿,“哇这个好好看,我要这个。”
“噢这个啊,这是虞姬,那另一个捏楚霸王如何?”
李应摆摆手,赵福金点点头,“都行。”
不一会儿,老头巧妙的双手下,两个栩栩如生的霸王别姬呈现,李应看到也忍不住感慨,本来挺轻视有啥意思,没想到真的像。
霸王手持长戟,虞姬动若游龙,翩翩起舞。
“给。”老头递过来。用一个小木盒装着,“最好别摸,等过个十天半月风干了再摸。”
“好,真好看啊!”赵福金提着小木盒爱不释手。
“走啦,后面还有好多好玩的呢!”李应往前走去。
“噢,等等我。”赵福金跟上,嘟起小嘴儿,“一点也不绅士,都不帮我拿一下。”
经过一处明晃晃的酒楼外面,有个年轻小伙摆着摊吆喝。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精美画景图,只要二十文,以后肯定值钱。”
他后面摆着许多画作,大多是些舟车、市肆、桥梁、街道、城郭。
其中正中央一幅画,是马车内的一对男女俊男靓女,交谈甚欢,颇为传神。
李应看着眼熟,停足注视。
“两位面具公子小姐,可想买画,上好的建筑景图,买回去裱上,以后肯定会增值的……”年轻人长得还算周正,说起话来滔滔不绝。
“这么自信,万一不值钱怎办?”李应轻笑道。
“放心,今年春试我肯定入闱,到时候就不是这个价喽,待我名声大噪,嘿嘿,这位公子,你就偷着乐吧!”
“哟还是个文人,怎么你要中状元不成?”
“那倒不是,待我中了进士,后面肯定进翰林图画院,到时候嘿嘿。”
“你的意思是现在给你投资,以后就有回报是吧!”赵福金开口道。
“这位小姐一语地中,就算我日后没所为,这画还是不错的吧?”
“嗯,精细美工,确实不错,哎,中间这个画里马车的男人怎么有点眼熟?”赵福金也注意到这幅画,又打量了一下李应。
“噢,这个啊,这个是非卖品,我如今最得意之作,叫做秋风瑟瑟送风流。”年轻人很是得意。
李应有些忍不了,这不就是自己和张贞娘在马车的时候吗,这小子咋偷画了,“还未请教这位兄台,高姓大名?”
年轻人摆摆手,“哎,哪来的大名,姓张名择端,字正道。”
“张择端?”李应两人同时出口。
张择端有些开心,露出门牙笑道,“怎么?两位知我?我什么时候如此出名?”
“额,不认识。”李应瞅了瞅赵福金,眼中意味分明。
赵福金反应过来,遮住眼睛尽量偷瞄看他,“哎呀,我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好像是琅琊东武人。”
“正是,姑娘不知在何处听说过小生姓名?”张择端大喜。
“额,那个,这个,家里有人好像买过你的画作,偶尔提起过,然后就记住了。”赵福金感觉两边都得圆,好难。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张择端点点头,也比较同意这个说法,这些年为了补贴家用是卖了不少画。
李应也不管那些,走近拉着张择端肩膀,低声道,“张兄,这幅画卖我如何?”
“哎,这位公子,都说了非卖品。”张择端想推开,推不动。
李应没办法,把他拉到一边。
“干嘛拉拉扯扯,两个大男人成何体统,有话不能正面说,你想干……”张择端话还没说完,李应便将面具取下。
张择端惊讶地张开嘴巴,“是你。”
“直说,你到底给还是不给吧!”
“这可是我的心血。”张择端皱皱眉头。
“你偷画别人可没经过同意,若是上报官府,说你想入翩翩,乱涂文墨,影响汴京风气……”
“哎,行行行,好了,这位兄台,卖你,卖你还不行吗?”张择端忍着肉痛。
李应拍拍其肩膀笑道,“放心,你以后肯定会有更好的作品。”
“多谢安慰。”张择端愁眉苦脸,目前最满意的画啊!
“真的,大宋人不骗大宋人,你以后会画出,都城东京市民的生活状况和汴河上店铺林立、市民熙来攘往的热闹场面,描绘了运载东南粮米财货的漕船通过汴河桥涵紧张繁忙的景象,而且作品气势恢弘,长528.7厘米、宽24.8厘米……”李应脑中浮现那幅图的信息一一念道。
张择端听得目瞪口呆,感觉还真像这么回事,神色激动道,“兄台为何知道?”
“有神仙托梦于我,待我日后遇到名为张择端的年轻人,让他画出这幅可以流传千古的画作。”李应戴上面具,语气严肃说道,如今说这些已是信手拈来,脸不红心不跳。
“那神仙可说,此画可有名字?”
“自然有,名为清明上河图。”
“清明上河图,清明上河图,好名字啊……”张择端喃喃自语,其实心里早就有一点想法,如今这个念头疯狂生长,“多谢兄台,这幅秋风瑟瑟送风流,就送你了。”
“那怎好意思。”
“拿着拿着。”张择端强塞给李应,“图可再失,失了再来,但机会只有一次。”
“你小子上道。”
赵福金看着李应笑眯眯地将那幅画背在后面,大致猜到这家伙干啥了,“你真行。”
“多谢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