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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阏氏眸子之中顿时流转了几许光辉,竟似有些怪异。

她有几分急切的捏住了林墨初的手掌,便要取血滴骨。

而林墨初那张熟悉又陌生的面颊,却也是更让阏氏微微有些恍惚。

那种揉碎在心尖的恨意,这么多年了,一点又一点的累积在阏氏的心头,让阏氏恨到了骨子离去。而那样子的怨毒恨意,却又是被阏氏那通透大方的外表所遮掩,最后仿佛淤泥下的阴狠,却也是日积月累,成为那沉沉叠叠无法融化的寒冰。

而她捏住了林墨初手掌的举动,竟然是有几分亟不可待。

然而林墨初却蓦然甩开了阏氏的手指,一派温文尔雅姿态,眉宇之间却也是泛起了浅浅的柔和:“夫人也不必再勘验,墨初认了就是。”

林墨初垂下头,容色却无喜悦之意,面上的神色更是晦暗不明了。

而阏氏却也是柔声低语:“初儿,我知晓你想继承林家的香火,所以不肯相认。也是想还了林家对你多年栽培之情。可是,可是你父亲膝下无儿,只有靠你了。这苏家,也是离不得你呀。”

阏氏一派慈母之态,然而那一片温文尔雅之中,竟然是有着说不出的别扭。

那慈眉顺目之间,竟也有那么一缕说不出的森然之态。

在场瞧着的人,都是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林墨初这个样子,也算是认祖归宗了吧。

可是眼前这一幕幕,显得格外的不真实,更显得说不出的假。

好似几个人粉墨重彩,在台上咿咿呀呀的唱着大戏,演得撕心裂肺,却并不觉得真。

阏氏掏出了手帕,轻轻的擦去了面颊之上的泪水。

“如今天见可怜,我们母子总算是相见了。”

苏袖儿更是盈盈向前,微微一福:“恭喜大伯母,恭喜大堂兄,如今母子团聚,可当真是一桩幸运之事。”

苏袖儿向前恭喜,一张桃花般的面颊之上流转了盈盈的喜色。

倒是颇为秀丽可爱。

只不过苏袖儿眼底却也是顿时流转了几许锋锐,叹息说道:“只不过堂兄当年为什么和大伯母骨肉分离,分开这么多年,这始作俑者,却也是绝不能轻饶。”

阏氏手帕按住了面颊,蓦然森森说道:“就是花艳娘那个贱人,这个贱人出身卑微,不过是青楼里面一个粉头。初儿,当年你爹可怜她,喜欢上她的容貌,才接她回家里来。却没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是水性杨花和别的男人厮混。正因为如此,这青楼的下贱婊子方才被逐出苏家。可惜,她却也是贼心不死,居然偷走了我的孩儿,换上一个死胎!”

阏氏这样子说话,实在也是吓了一跳。

众人均知晓,当年苏沉寒所娶是名门贵女。

而这位阏氏,一举一动均是十分优雅。足见阏氏也是从小被调教,家世极好,所以方才能有这样子的风韵。

可是如今,阏氏这样子说话,实在是出乎众人意料之外。

那样子粗俗怨毒,又哪里有一丝一毫高门贵妇的风范。

仿佛撕开了外表的慈和,露出了内里的狠辣。

而苏袖儿竟然是一副心知肚明,意料之中的样儿。

她柔柔的,凑上去有些狠毒的说道:“好叫大伯母知晓,今日可谓是双喜临门。你和大堂兄相认,这是一喜。再来,就是那个贱妾,居然也是被捉住了。这个花艳娘害得你们母子分离,这等蛇蝎女子,实在是令人万分的恶心。袖儿将那贱婢已经捉住,正好让大伯母出气。”

这样子说着话儿,苏袖儿唇角轻轻勾起了一缕小小的弧度。

顿时,一名中年女子被捆绑着送上来。

那女子发丝凌乱,鼻青眼肿,分明也是受了许多苦楚的。

可饶是如此,却也是仍然能瞧出,这女子是极美的。

眉似远山,目若春水,肤若凝脂,樱桃小口。

如今人到中年,风霜满面,也是能瞧出姿容不俗。

让人禁不住一阵子的联想,这女子年轻时候,想来也是会更加的美丽吧。

而这个女子,就是当年苏沉寒的小妾花艳娘。

林墨初静静的看着拉上来的女子,蓦然唇角流转了一缕讽刺的笑容。

阏氏原本眼睛眨都不眨,盯着林墨初。

她打算看着林墨初惊惶失态的模样,想不到林墨初居然只是这样子笑了笑。

那平静的容颜,让阏氏没有得到满足。

不过转念一想,想起苏袖儿提及那林墨初是利欲熏心的人。

既然是如此,以后自己再让林墨初从高处狠狠摔下来。

如今这妖妖娆娆的老贱人,折磨起来岂不是会更加有趣?

众人云里雾里的时候,而崔清河一颗心儿却也是砰砰乱跳。

她手掌死死的捏住了那枚木雕,那个木雕是属于林墨初的。那女子雕刻得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可唯独有一桩,那木雕五官没有雕刻上去。

饶是如此,以崔清河的聪慧,却也是隐隐猜测出几分。

那女子衣衫打扮,并不是什么贵族,也不是什么良家。

阏氏纤足轻移,不觉到了那花艳娘跟前,一脸悲愤之色:“花艳娘,你出身卑贱,能得夫君恩宠,已经是几世修来的福气。想不到你为人狐媚,天生下贱,果真是出生于青楼的货色。你以为当初抱走我的儿子,就能让我此生伤心?上天还是给我这个福气的,不是你的,终究跟你没什么关系。照我瞧来,你这等贱婢,便是死了一万次都是不足惜。”

花艳娘却也是容色木然,什么话儿都是没有说。

她面上的神色,更也是瞧不出什么端倪。

阏氏目光在花艳娘面颊之上逡巡,那眸中一瞬间流转的凶狠恨意,更似仇恨欲杀了花艳娘了。

可最终,阏氏却什么都没有做。

她蓦然侧头,看着林墨初:“初儿,你还不快些亲手杀了这个贱人,为我们母子出气!”

阏氏眼底流转了恶毒的光芒,好似等着看什么好戏。

那斗兽场之中的野兽搏斗,明明血淋淋的,却也是很多人乐意去看。究其原因,也是因为有些人骨子之中天生就有的嗜血因子。

苏袖儿更轻笑说道:“就算大堂兄宅心仁厚,也是不必怜惜这等下贱之人。否则还会沾染上这下贱之人的下贱之气——”

说到了这儿,苏袖儿目光轻扫,却见林墨初不为所动。

苏袖儿为了讨好阏氏,则更加的用力。

她银铃般的娇笑:“不过大堂兄既然是彬彬有礼的君子,就让我为苏家大房活剐了这个贱人又如何?”

苏袖儿话儿这样子说,可是她这样子一个娇贵的小姐,自然是绝不会自己动手杀人。

她目光流转,轻轻的示意,一旁的一名丫鬟顿时解下了腰间的匕首。

那丫鬟手法娴熟,就向花艳娘的胸口刺了过去。

花艳娘明知将死,却也是容色木然。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柄折扇轻轻点中了那丫鬟的手腕。

咚的一下,那匕首顿时叮咚一下落在了地上了。

苏袖儿故意说道:“大堂兄你这是——”

林墨初打断了她的话:“苏夫人,当年你这个正房品行不端,颇不得宠,甚至,甚至不如一个青楼女子。想不到过了这么年了,苏夫人仍然是难以释怀,准备母子相残。”

阏氏脸色顿时大变,林墨初这个贱种,竟然胆敢当众这样子说话。

林墨初怔怔的看着眼前的花艳娘,他心中有说不出的懊恼,说不尽的痛楚。

只因为林墨初清清楚楚的知晓,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他人模狗样在堂前侃侃而谈的清贵风华,那已经展露在眼前的锦绣前程,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会在这一刻消失了。就好像是花瓣之上的露水,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一下,就这样子蒸发挥发,再不留一点痕迹。

这样子的一切,就当是做了一场梦。

无论自己付出了多少的努力,花了多少的心思,努力琢磨自己的一举一动,模仿那些贵族子弟的一举一动。靠着血淋淋的磨砺和学习,装点自己容貌与气质。可这许多的受苦和努力,统统都是没有用了。

他的梦,那随着清风而吹,顺着青云而上的富贵梦,就这样子没有了。

其原因,则不过是因为,因为自己是个青楼女子的贱种。

周围的一切,林墨初也瞧不见,别人的说话,他也是听不到。

林墨初只看着眼前的花艳娘:“我虽然是苏沉寒的儿子,却不是阏氏的儿子。我是青楼女子所处,当年苏家甚至没有认这个妾。阏氏绝不肯认这苏家的庶孽,母亲带我离开苏家。”

周围的嗓音蓦然便提高了许多,无数惊讶的目光更是落在了林墨初身上。

这林墨初,看着简直是最清贵的公子,让人不由得自惭形秽。

可他竟然是青楼女子所出?

其中最为尴尬的当然是崔硅了,不错他是崔家比较通透的人,甚至是崔家之中不那么在乎出身的人。

可崔硅最能接受的,那也是落魄的小家族的子孙罢了。

林墨初?青楼女子出身!

崔硅感觉面颊火辣辣的,好似被人打了一耳光。

想到自己居然还想要将妹妹给嫁过去,甚至游说崔清河嫁给林墨初。崔硅只恨不得自己立刻就死了,这是何等羞辱?

他简直是大错特错,从前更是自以为是。什么不在乎门第,以才学为重。自己甚至不如从前自己瞧不上的崔家迂腐之人,崔家一直自矜出身,也许这才是正确的。

否则竟然让这污秽东西险些玷污崔家血脉!

叶笑儿更是嗤笑:“简直是装模作样,我也想不到林公子居然是这样子好的戏子。假装这一腔世族风流,却没想到居然是这等出身,简直,简直是装模作样。”

不错,苏袖儿是想要讨好阏氏,阏氏更是想要对付林墨初。

可若无叶家帮衬,她们是不能这样子顺利。

叶笑儿目光流转,更落在了崔硅身上:“不过,听说崔公子是眼界宽阔,性子豁达的人。想来,也许是不介意的。听说,崔家小姐更是要嫁给这等青楼出身的俊俏小哥儿呢。”

崔硅冷笑:“叶姑娘说笑了,从前崔家是被他欺瞒了,此等下贱之物,和崔家又有什么关系。舍妹受了许多苦楚,还是不要开这样子的玩笑。”

崔清河听了,微微觉得有些不对。她虽然对林墨初无意,却也是有些不想听到这样子说。

叶笑儿听了崔硅这样子说,心中却也是大悦。

林墨初出卖自己,算计了自己,她是个小气的人,是绝不会这样子的罢休。

她不觉眼波流转,继续羞辱林墨初,故意对崔硅说道:“可是之前,我却不是听这么说的。林公子虽然是青楼出身,可是却也是人品俊雅,琴棋书画是样样精通呀。正因为这个样儿,想来也是能讨好崔小姐吧,让崔小姐欢欢喜喜的。”

崔硅只觉得备受羞辱,正欲再言,却被崔清河轻轻的扯了袖儿。

崔清河抬起头来,不觉说道:“这是崔家的时候,叶家不过是个外人,大哥何必跟外人议论。”

崔硅回过神来,顿时也是对着叶笑儿冷笑不语了。

叶笑儿只觉得没趣儿,不觉狠狠的盯上了林墨初。

再如何,这个林墨初也是要好生折磨。

而林墨初也不理会那些注视自己的轻视目光,反而一脸冷漠盯住了阏氏:“云夫人出身名门,瞧不上我这个庶出孽种也还罢了,为何今日还设局如此行事,当真是小家子气。莫非自己肚子里面生不出来,却希望别人母子相残。我虽生得晚些,却有些了解苏家大公子为什么不肯喜欢你的。当真是,平白让人恶心。”

阏氏顿时面色大变,说不出的恼恨。

林墨初身份卑微,如今居然胆敢辱骂自己。

只不过今日若林墨初顺意除了花艳娘也还罢了,林墨初却也是偏偏没有。如此一来,倒是拂了自己的颜面,让她不觉有些尴尬。

想不到当初苏沉寒如此可气,如今的林墨初也是这个样儿。

苏袖儿却不觉向前,呵斥林墨初:“当真不知好歹,大伯母也是心疼大房无后,所以纳了你这个庶孽,原本是想给你一个好的出身,洗去你身上下贱之气。想不到林墨初,你居然是这样子不知好歹。今日你有辱苏家,可是不容让你放肆!”

说到了这儿,苏袖儿目光示意,顿时也是让那些苏家的侍从向前。

林墨初容色微冷,冷笑了一声,手指刷的一下顿时也是扯断了花艳娘的绳索。

他腰间缠剑,如今轻轻的抽出来。

苏家一名侍卫向前了,却也是被林墨初一剑刺倒。

花艳娘嗓音微微有些干哑:“初儿,都是我不好。”

林墨初面颊之上浮起了一缕微微扭曲的冷笑,他是不甘愿的,如今更被人算计,一无所有。

可是,可是——

再怎么怨怪,有些东西究竟还是放不下。

他回想小时候,在寒风凛冽的冬天,自己最高兴的事情就是能够吃上一碗热面了。

那个女子牵着自己的手,那手掌因为常年帮人浣洗衣衫十分粗糙了。

洗了一天衣服,自己的儿子也可以吃上一碗热面。

热气腾腾的,加了香菜和辣椒。

可是那个女子,却也是一点儿都舍不得吃。

那个时候,林墨初就暗暗发誓,自己是一定要出人头地。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帮衬自己,而他也会不择手段的往上爬。

有些人锦衣玉食,从小含着金钥匙长大,自然是会觉得名利富贵如浮云。

可是他们从来没有品尝过饿肚子被人瞧不起的滋味。

当年那个小孩子,吃完了面,那热乎乎的小手会被妇人拢在了旧棉袄里面。

然后,这母子两人,就会在寒风飘洒的夜里,一步步的回去那简陋的住所。

以花艳娘的姿色,也许不必日子过得那般辛苦。

不过自从有了儿子,花艳娘不想自己的孩子被人瞧不上了。

林墨初手中长剑一挥,点点鲜血纷纷冉冉的落下来,撒在了他的衣襟之上了。

那样子的鲜血,好似艳丽的桃花花瓣,轻轻的染上了林墨初的衣襟。

他那俊俏的样儿,却也是分明显得是格外的出挑了。

艳煞煞的,宛如地狱而来的艳鬼。

他抓住了花艳娘的手,心中虽然仍然不甘,却也只想离去。

一侧头,瞧着眼前妇人的面容,却瞧见一枚箭尖儿透体而出!

花艳娘原本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却忽而面容扭曲。

林墨初一时之间,他以为自己瞧得错了。

可是眼前染血的箭尖儿,却也是血淋淋的真实的。

胸口一团血晕不断的扩散,鲜血却也是滴滴答答的滴落下来了。

然后,眼前的身躯软绵绵的倒下去,软绵绵的靠在林墨初的腿上,却再无力支持。而林墨初仍然是,捉住了对方一只手。

他脑子微微晕眩,好似喝了许多许多的烈酒,整个人都是一阵子的恍惚。

下意识间,林墨初抬起头,瞧着远处的那人。

锦城公主婀娜矫健的站在了叶笑儿的身边,面若寒霜,手中捏着一柄长弓。而那弓弦仍然是颤抖不已,射箭的人容颜若雪。

就是这个跟林墨初有许多次肌肤之亲的女子,就在刚才,这一箭射出去。

她迎上了林墨初的眸光,竟无一丝一毫的愧疚,更无一丝一毫的动容。

她就宛如磐石,并无动摇。

那双冰冷的眸子,却也是好似流转了几许极冰冷,极复杂的情愫。

锦城公主死死的咬住了唇瓣,她只以为林墨初无心,对谁都是没有什么感情。

只不过这份感情,素来也是不对着自己罢了。

若为了权力富贵,林墨初可以出卖了自己一次又一次,可以舍弃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可是,原来林墨初并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这个样子。

不是彻底无情,只不过这份感情素来没放在自己身上。

纵然是如此,对方无情如斯,冷漠如斯,她仍然是割舍不下。

亲手杀了花艳娘,她不是对林墨初狠心,而是仍然保护林墨初呀。

只要这个花艳娘还在,在一日,都是会清清楚楚的提点,林墨初那下作的出身。

而林墨初也是会被彻彻底底的牵绊。

死了,方而是对林墨初的一种解脱吧。

宁可恨自己,也是要让林墨初解脱。

报复她也好,怨恨她也好,好似林墨初这样子的人,一定是会站起来,再次出现在世人的面前。

将那些瞧不上他的人狠狠的踩到足底!

然而此时此刻,锦城公主却也是觉得自己手掌轻轻的颤抖,竟然觉得这弓也是拿不稳。

那冰冷的眸子之中,终于添了一缕颤抖,一缕柔软。

可林墨初偏生没有瞧见,只因为此刻,林墨初已经是垂下头去。

他搂住了花艳娘软软的身子,花艳娘的血仍然是咕咕的往外头冒。

妇人喉咙里面咕咕的发出了声响,吃力的想要说些什么。

可是却也是听不清楚,再用力说,也是吐词不清楚。

也许是对儿子的抱歉,究竟还是连累了她。

又或许,是叮嘱林墨初好生照顾。

她眼睛瞪得大大的,唇儿开开合合,鲜血一点一滴的淌落。

随即,女子脑袋软绵绵的倒在了一边,却也是再无呼吸。

苏家的人也是有些愕然。

苏袖儿目光轻轻流转,却也是若有所思。

如此姿态,也不是苏袖儿想要的。

不错,苏家大房确实不容这等庶孽,可这面子之上的功夫却也是还要做一做。

原本也不过是想将林墨初捉住而已。

毕竟大房没有子嗣,只有这么点血脉。

便是要除去,也是要加以算计,弄个名正言顺。

如今这个样子,叶家掺和,总是会让苏家名声被玷污。

更何况,如此更与林墨初结下了那血海深仇。

苏袖儿心中自然是有些算计,林墨初那样子的性儿,她也是略略听闻过几分。

如此手腕,又心计狠辣,苏袖儿只觉得这样子的人既然已经结仇,那还是要除了以免后患。

然而接受到阏氏眼中甩过来的信息,苏袖儿倒是不觉微微踌躇起来了。

她虽然也是想要除了林墨初,不过却并不想担了这极不好的名声。

等以后自己庶出的弟弟过继给大房,别人都会说自己谋害苏家大房留下的唯一血脉。

苏袖儿这般想着,也是断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却也是指望,叶家的人除了林墨初。

毕竟叶家不是被王珠和林墨初给联手算计了?

这叶笑儿心高气傲,又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苏家的人打算,叶笑儿也是心知肚明,却不觉讽刺。

苏家果真是小家子气,这样子行事,明明心狠手辣,还自立牌坊。

这可当真是自取其辱。

叶笑儿想到了这儿,眼中冷意更浓,唇角流转了那一缕极为讽刺的笑意。

不过无论苏家怎么想,叶笑儿却也是自然是早有些打算。

林墨初,留不得!

既然林墨初是毒蛇,自己却也是绝不容一条毒蛇活命。

叶笑儿悄然一抬手,一名侍卫顿时向前,要结果林墨初的性命。

林墨初自从花艳娘死了,瞧着也是浑浑噩噩的。

锦城公主顿时花容失色,甚至不觉向前踏出一步。

如今她柔顺归附了叶笑儿,自然也是有所图谋。

可叶笑儿若是要除掉林墨初,她怎么也狠不下这个心。

就算林墨初如今已经是将她给恨透了,她仍然是于心不忍。

可正在此刻,一名容貌俏丽的婢女却也是向前,轻盈的拦住了那位叶家的侍卫。

王珠却也是轻轻的抬起头:“今日是东海联盟聚会,叶小姐在这儿随随便便的杀人,却也是未免有些越俎代庖了吧。”

叶笑儿抬起头,也是没想到王珠会阻止杀了林墨初。

王珠虽然和林墨初合作,可那也不过是利益相关。

遥想当初,林墨初在兖州还跟王珠互拼心计。

转念一想,却也有些明白王珠的想法了。自己对付林墨初,是因为林墨初和王珠合作。

这话儿虽然不能放在明处讲,可那也是一桩众人心知肚明的事情。

王珠若是不闻不问,以后必定是声望大损。

想到了这儿,叶笑儿不觉冷笑:“区区青楼女子所出的庶孽,怎么有这般殊荣,能得到了大夏九公主的维护?我瞧,脸蛋生得好些,总是有些用处吧。”

云暖阳人在一旁,好似木雕一般。

这样子的话儿,自然是让云暖阳觉得万分的屈辱。

只不过他知道,只要自己的妻子是王珠,那他就绝对没有资格去管束。

这可是奇耻大辱。

王珠却冷冷一哼:“叶小姐以己度人,自然是这样子认为。只不过,叶小姐不过是个客人,在这儿打打杀杀,恣意妄为,可是没问过在场主人的意思。”

王珠这话虽然无不挑拨之意,可在场的人听了却也是都对叶笑儿有些看法。

毕竟,这叶家的小丫头未免有些太过于跋扈了。

叶笑儿顿时为之气结。

王珠却也是继续说道:“再者,今日乌苏公主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商议,还是叶小姐仍然是想要在林墨初之事上一番纠缠?”

今日叶笑儿来这儿,确实也是有那宏图大志,要将整个东海拢入叶家的名下。

正因为如此,她也是不觉告诫自己。

小不忍则乱大谋,区区林墨初也是实在不算什么。

叶笑儿这般想着,也是生生的将一股子怒气这般压下去了。

旋即,叶笑儿却也是抬起头来:“九公主所言,倒也是不是没有道理。”

林墨初被人带下去了,苏家的人也是难以心安。

地上血迹被清洗,又点上香料,方才的血腥杀伐竟然好似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墨初人虽然不在了,可是方才发生在这儿一切,却也是仍然是令人不寒而栗。

他得罪了叶笑儿,就得到了这样子的下场。

这固然是因为林墨初的出身原本有些不妥当,可是说到底谁又没有一些暗昧之事呢。

好似林墨初这样子的人,自然是将自己的身世掩藏得极好。

可是那又如何,还不是被叶笑儿找出来。

在场的人将这些事情一桩桩的联想到了自己身上,倒也是未免有些兔死狐悲。

叶笑儿更是嫣然一笑:“如今各位对于挑选一位东海的盟主,想来也是不会有什么反对之意吧。”

她这样子说话,可谓是极为张扬。

正如林墨初和王珠说的那样子,叶笑儿越俎代庖,原本不配议论这些东海之事。

可是如今,却似无人反驳。

方才崔家虽有反对的意思,可是伴随林墨初的悲惨下场,崔硅竟也并未多言了。

叶笑儿目光流转,却也是落在了王珠身上。

不错,在场这么多的人,唯独王珠方才是桀骜不驯,才无视叶家一门心思跟自己作对。

不将叶家如何放在眼里,当真是该死。

叶灵犀一笑,万般妖娆。

她目光灼灼,若王珠此时此刻,还喋喋不休,那自己就让王珠尝尝何为孤立无援。

叶笑儿看似招摇,却也是处处小心,甚至早就有所筹谋。

自己看似被王珠所败,好似丧家犬一般离去。

可是实则,这些日子自己一番隐忍,各处用力。

这目的,却也是为了今日扬眉吐气!

叶灵犀甚至有些讽刺的想,说不准,王珠还当真跟林墨初有染呢。

却也是不知晓瞧到自己面首落到如此下场,可是为心有戚戚。

然而此时此刻,王珠眼观鼻,鼻观心,竟然没有再多阻扰。

正因为这个样子,叶灵犀反而觉得没趣。

她总要王珠跟自己磨一磨,心中才痛快。

若王珠知情识趣不反抗,叶笑儿反而觉得没意思了。

不过,在叶家强大的实力压迫之下,好似王珠这样子尘埃,自然是知晓轻重。

叶笑儿盈盈一笑:“举贤不避亲,我虽与乌苏公主交好,却也是总不能因为这份相识,就反而埋没了人家吧。而我,却也是提议,让乌苏公主作为东海盟主。不知诸位,可是有什么想法?”

想不到第一个开口的,居然是王珠:“叶小姐说得当真极对,我也是与乌苏公主相识。一番结交,自然是知晓她能力出挑,人品极好。只不过——”

原本王珠这样子说,叶笑儿还道王珠是服软,不过王珠一个只不过,可见这后面的话才是重点。

叶笑儿冷笑:“九公主又有什么意见?想来乌苏公主千好万好,总有些不好,能让你给挑出来。”

王珠轻轻的挑着自己那宝石指套儿,俏生生的说道:“只不过我觉得自己更好,什么都比她强,怎么就挑不出自己一点毛病。叶小姐,我心直口快,最没有心机了,藏不住话。你说我是不是应该谦虚一点?”

瞧着王珠一本正经的样儿,人群中姚蛟更是不觉嗤的一下笑出声。

叶笑儿恼恨无比的瞪着王珠,原本叶家咄咄逼人的样儿,更是被王珠这样子几句话弄得气氛全无。

别的人虽然未必如姚蛟一样直接笑了,却也是忍着王珠那促狭的话儿。

叶笑儿冷冰冰的说道:“九公主倒是颇有些自知自明,实在是令人佩服。只不过,可是不要自我感觉太良好。否则,自取其辱,岂不是颜面无光。”

王珠反而漫不经心:“若有人能让我受些教训,反而是我的福气不是?就连我母后,也总说我应该多吃些亏,收敛自己的轻狂之姿。”

叶笑儿那冷冰冰的威胁言语,却也是好似打在了一团软绵绵的棉花之上,竟然是使不上力气。

她懒得理会王珠了,不觉冷笑:“却也是不知道,如今还有没有人不自量力,跟乌苏公主相争。”

叶笑儿口中说的是乌苏流云,却也是分明指叶家。

任谁都是看得出来,乌苏流云不过是叶家的一个傀儡。

除了王珠,一时之间竟然是无人应答。

而对于这一点,叶笑儿却也是颇为满意的。

对于叶家的威严,叶笑儿一向都是很有自信。

她不觉狠狠的盯上了王珠,唯独这个大夏的九公主,实在是令人厌恶,可笑之极。

简直是不自量力!

叶笑儿开口,不觉柔柔说道:“怎么别的人,就没有九公主这样子全无来由的自信?”

王珠叹了口气:“眼见我在此,自然是知难而退。这也实在是,没法子的事情。”

叶笑儿生生的气笑了,这个九公主王珠,莫非不知晓自己是个说话逗乐的跳梁小丑。

如今王珠说些大话,哗众取宠,便是叶笑儿也是替王珠尴尬。

云暖阳也是有几分讶然,扫了王珠一眼。

那可是叶家,王珠居然还这样子的狂,当真是不知死活。

想到自己拿捏住王珠的性命,云暖阳内心一阵子的兴奋,甚至血液都是不觉为之颤抖。

要等一下,再等一下,才让王珠去死。

这个叶家的姑娘,这样子厉害,总是要王珠多受些屈辱吧。

而叶笑儿更是淡然了,王珠不分场合的打诨插科,根本就是个跳梁小丑。

自己输给王珠,只因为这女人不要脸手段出人意料吧。

可是事实证明,王珠的狂也不过是如此,那是不分轻重的狂,根本没有考虑到叶家的雷霆之怒。

叶笑儿再次感慨,上次自己输得真不值得啊。

不过这一次,自己一定是要王珠付出代价,洗刷自己的屈辱。

王珠冉冉一笑:“既然如今只有我和乌苏公主相争,那么,有那东海玉令的人,便是将名字写在木牌之上,投入箱中吧。至于谁投的,却也是不必明示,免得有人私底下一番报复。你说是不是,叶大小姐?”

叶笑儿倒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最开始王珠要跟自己争,叶笑儿是动怒。

恨的是王珠不自量力。

然而如今,叶笑儿反而是幸灾乐祸。

王珠此举,却也是自取其辱。

没有人会选王珠的,除了王珠自己。

到时候,王珠那孤零零的一票,却也是对王珠最恶毒的嘲讽。

叶家早就打点好了,甚至连崔家也是有所要挟。

虽然这个崔硅,是有些不好要挟。可是如今,自己又拿捏了崔清河的终身幸福。

只要崔硅不顺自己的意,那崔清河的名声却也是决计不会好。崔硅可是想要让崔清河跟个青楼粉头的儿子。

再加上其他的要挟,崔家必定会不得不从。

叶笑儿冉冉一笑:“既然是九公主如此自信,那么我自然没有阻止的意思。”

在场总共十数人,一番思量之后,都是纷纷写下了属于他们心中的人选,并且投入了那木箱之中。

而叶笑儿,可谓都不加丝毫掩饰了,干脆让锦城公主过去点算人数。

叶家威压之姿,已经是十分明显。

然而锦城公主从那箱中取出了那些写了名字的木牌,却也是顿时一怔!

无论如何,锦城公主也没想到是这个场景。

她面色渐渐变了,心中转了无数念头,可是却也是偏偏没有一个念头是靠谱的。

叶笑儿已经瞧出了不对,皱起了眉头,不觉心忖,莫非投王珠的人比较多?

不会的,叶家突起发难,又早有安排。

这种情景又怎么会发生?

绝不可能!

王珠倒是胸有成竹,泰然自若:“怎么,结果如何,莫非就是这样子说不出口?”

锦城公主不觉艰涩说道:“全部,都是投的大夏公主王珠。”

她虽不可置信,可是这就是事实,实实在在的摆在了眼前的事实。

一语既出,在场所有的人,都是有些讶然。

咚的一下,叶笑儿手中酒杯坠落于地,一脸的震惊之色!

这不可能,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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