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刚走,孟南星立即指着不远处依次从通天门出发的车队。
“陛下,这么多粮食每隔五日便往长安运送,真叫人心疼啊!”
“心疼么?我也心疼!”
赵旉目送那些长长的运粮队伍:“可是不给西夏粮食,他们就会在战马上做文章。”
“五十万石不是个小数目,不单单是从开封出,其他各路也要筹集。”
“大宋地域广阔,连续两年丰收,还是能出的起的。”
刚好今天出城,趁着这个机会在街上散散心,也算是微服私访了。
示意孟南星离开后,赵旉立即转向直奔大相国寺方向。
憋闷这么久,去棋馆下下棋也好。
走了好长时间,汴河水声终于响彻在耳边。
“诶,客官您里边请!”
赵旉注意力全都在汴河上,突如其来的说话声直接把赵旉的注意力转移过去。
抬头眺望,远处本该是棋馆的阁楼,不知什么时候变了模样。
招牌上不再是洛书棋馆的字样,而是变成了汴河棋馆。
“换名字了?”
疑惑着看向那些进进出出的棋友,赵旉感觉不对劲。
因为门口有一个伙计在迎客,这很明显不符合顾洛书的行事作风。
顾洛书可从不会像酒楼一样,让伙计在门口迎客。
再者,顾洛书的棋馆绝大多数都是女侍者。
就算有男人,也都是干一些力气活的临时工。
想到这,赵旉立即移开脚步,直接进了棋馆。
里面装饰倒是没太大变化,但仔细分辨之下,还是能看出些许改变。
最让人不解的就是,原本的那些女侍者几乎不见了。
倒是也有几个,不过穿着与先前不同,还都是集中在三楼雅间。
这下赵旉更蒙了。
三楼原本是休息区,并不对外开放,现在竟然也改造成了下棋的了。
“掌柜的,劳烦问一句,这里的东家是换人了吗?”
掌柜的就坐在柜台里面,年纪不小,给人一副仙风道骨的感觉。
“客官,您说的不错。这棋馆已经被老朽盘下了,先前的东家不知去了何处!”
这……
听到顾洛书离开的确切消息,赵旉一时间有些失神。
目光涣散的注视着周围,内心瞬间变得空落落的。
汴河边,石椅上,回想起上次见到顾洛书时她说的那些话,赵旉马上就明白了一切。
想必自己拒绝了顾洛书的示好,彻底伤透了她的心吧?
可是自己不拒绝她,让她进宫的话,大臣们会怎么想?
那些个大臣们,万一要是知道她以前的身份,肯定会想方设法的对其进行下手。
自己不是害了她吗?
这女人……
呆坐许久,赵旉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返回的皇宫。
连赵鼎与自己打招呼都差点没听到。
“陛下,您怎么了?”
见赵鼎手里拿着奏疏,赵旉这才强行摒弃杂念:“赵卿,哪的奏疏?”
“陛下,是长安刘锜的奏疏。西夏的第一批六千匹战马已经送到了,使者催促我们尽快把粮食送过去!”
这么快?
赵旉眼神一亮,立马将奏疏抢到手里看个没完。
果然跟赵鼎所说如出一辙,六千匹战马里,还包括了一千匹母马。
“赵卿,当初李仁孝与我信誓旦旦说要先看到粮食,才能给我们战马,没想到……”
哈哈~
赵鼎也是笑个不停:“陛下,先前老臣终日为五十万石粮食心疼不已,现在看到战马,反倒不想那么多了!”
“嗯。”
赵旉点点头,兴奋神色跃然于脸上:“所以说,目光要放长远。用粮食换战马,这何乐而不为?”
“想当初大宋就是愿意用粮食换,也根本弄不到战马,现在有的换就不错了!”
哈哈~
赵鼎也兴奋的不行,连皱纹里都满是笑意:“陛下,臣这就去派人往各地督促,让各路尽快把粮食运往长安!”
眨眼又是几天过去,开封最后一批运粮队顺利出城。
“陛下,开封承担的十五万石已经全部运走。目前只有两浙西路承担的十万石,还没有送到。”
“无妨!”
赵鼎担心是多余的。
两浙西路是临安所在地,钱端礼办事靠谱,肯定是中间发生了某些事情耽搁了而已。
这点赵旉还是很放心。
随着最后一批运粮队出发,时间已至五月。
一道从开封发出的圣旨也进入长安,西夏第一批战马,全部归属西北官军使用。
摇摆在汴河下游,看着既熟悉又陌生的棋馆,赵旉始终有些眷恋。
熟悉的阁楼,仿佛变得陌生。
不知不觉间,随着汴河水东西奔腾,赵旉第一次走到咸丰水门。
开封西城四水门之一,赵旉第一次来。
出了城门,已经属于开封城外。
没想到这里也是游船不断,人群川流不息。
随意找了间路边摊坐下,看着周围绿意盎然,生机勃发,赵旉才终于把顾洛书的事抛在脑后。
“嘿,你们看那些人,为了几口饱饭便把脑袋跨在腰间,真是傻到家了!”
“是啊,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敌人弯刀的锋利吧?还不如像咱们每日做些小生意潇洒快活!”
“哈哈,这群家伙恐怕还不知道要去送死吧?真乃不孝!”
忽的一阵讥讽嘲笑声传入耳朵。
赵旉刚刚端起的茶碗瞬间晃了几下,手臂僵硬在半空。
从刚坐下时,赵旉就注意到这几个年轻人,时不时的对着远处刚刚训练完毕的新兵指指点点。
啪!
茶碗重重摔在桌子上,赵旉一个箭步来到这群人面前。
“你、你要干什么?”
本身赵旉就不矮,加上锦衣玉食,营养也足够。
身材虽比不上那些常年在战场厮杀的武将魁梧,但跟普通百姓比起来,那可是要强出一些。
面对赵旉一脸怒气腾腾,几个年轻人瞬间有些畏惧。
“干什么?”
赵旉指着几人,一脸怒意纵横:“你们刚才说的什么?不知道去送死?”
“没有那些人为朝廷尽忠,没有那些人去保家卫国,你们能安稳的坐在这吗?”
“不孝?何来不孝?不忠?何来不忠?”
赵旉眼神锐利,眸子中似乎藏着尖刀,看的几人畏畏缩缩,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告诉你们,大宋正是因为有那些不惧生死的忠义之辈,才能有你们的今天!”
说着,赵旉抓起说的最欢那人的衣领:“你说他们不知道是去送死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