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冯天冬回到北平。
下来火车,在饭店安顿好,冯天冬先去了趟日本兴亚院华北联络部,向保本伍仁大佐简单汇报了这次南京之行,得到了保本大佐的赞誉,并鼓励他继续为共强共荣做贡献。
在联络部,出乎冯天冬的意料,听闻到北平伪政权发生了重大变化,刚刚成立的华北政务委员会领导人已经易主,王克敏下台。
在日本人的干预下,现在的华北政务委员会是由王辑唐负责,绥靖军由齐燮元负责,一政一军俱都换了新的领导。
对这个结果,冯天冬有些不明白,看的是云里雾里,急忙来到王克敏家中,想从他这里了解这次政权变更的内幕。
冯天冬被下人引到王克敏的书房。
王克敏的书房很宽大,房间一侧摆放着几个大书柜,书籍倒不是很多,书柜中一半是空着的,靠窗户的地方摆放着一个巨大的书案,上面反倒是散乱着上百本书籍。
王克敏坐在书案一侧的沙发上,正在悠闲地喝茶。
冯天冬看到,王克敏的面色很平静,并没有因为被罢官而带出些什么沮丧或者不忿之类的表情,不知道他是真不在乎,还是城府深,掩藏的好。
“王伯父,发生了什么事情?这是为什么?”冯天冬走过去,坐到沙发傍边的椅子上,也顾不得行礼问候,直接愤愤不平地问道。
“呵呵呵,没什么,这很正常,这种情况我早有预料,不过结果却因为某些意外,和我想的有些不同。”王克敏笑着缓缓说道。
“不明白!”冯天冬睁圆双睛,不解地说。
“你还年轻,经历过什么事?当然不会明白。”王克敏理所当然地这样认为。
王克敏示意冯天冬喝茶,给了他几分钟思考的时间。
然后,王克敏问道:“贤侄,这次南京的谈判过程和结果你都清楚,我问你,你说说,对这个结果汪精卫会满意吗?”
“当然不满意,可他满意不满意管什么用啊,日本人满意就行,咱们满意就好。”冯天冬假装天真地说。
“你这话说的是没错,可你想过没有,既然结果已经既成事实,这个让日本人满意的结果,和谁当委员长还有关系吗?和我王克敏还有关系吗?”王克敏循循善诱道。
“王伯父,这个结果可是您争取来的。如果这样做,那!日本人这不是卸磨杀驴吗?”冯天冬想多了解一些内幕,因此,说话间假意表现出极大的愤慨。
“哈哈哈……,卸磨杀驴,贤侄啊,这里面的弯弯道道多了,你不懂。”王克敏笑道,不知是笑冯天冬的幼稚,还是自嘲。
也不知是被罢官后,上门来访的客人渐少,让他憋了一肚子话,还是好为人师的瘾犯了,王克敏给冯天冬仔细讲解起来。
“相比较而言,在日本人眼里,汪精卫比我重要,这次因我竭力为华北争取利益,造成了汪精卫极大不满。如果将我罢官,能够平息汪精卫的怒火,安抚住他,日本人何乐而不为,又不会损害他们的利益,这是其一。”王克敏缓缓说出第一个原因。
接着,王克敏喝了口茶,站起身,在屋里踱着步,继续说道:“第二主要原因就是,我领导的华北临时政府,并不是完全按照日本人的要求办事,不能满足他们的全部欲望。以前,在华北联络部就有很多人对我不满,非常希望我下台。”
“在我去南京之前,这两个原因我早就想到过,可是,我并不在意,觉得不会有问题,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王克敏停下脚步,看着冯天冬问道。
冯天冬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王克敏对冯天冬进一步解释道:“这是因为,兴亚院华北联络部长喜多诚一郎将军支持我,他认为我这样做才真正符合日本在华北的长远利益。所以,我并不担心,这才尽力地为日本人争取利益,为华北政府争取利益,也就彻底得罪了汪精卫。”
“那现在为什么又发生这样的事。”冯天冬不解地问。
“呵呵呵,人算不如天算啊,没想到,喜多诚一郎将军奉调回国了。”王克敏一阵苦笑道,这可是他事先没想到,出乎他意料之外的。
然后,王克敏双手一摊,说道:“贤侄,你明白了吧,这样一来,出现这个结果就变得顺理成章。”
冯天冬点点头表示彻底明白了。
“王伯父,您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冯天冬做出关心状,问道。
“先休息休息吧,我年纪也大了,看看再说。过些时日,我准备去青岛呆一段时间,有机会你可以去青岛看我。”王克敏平缓地说道,接着,又表现出极大的权利欲望,“贤侄,你看着吧,早晚日本人还需要我出山,替他们收拾华北这个烂摊子。”
看着冯天冬不解的样子,王克敏用手点着他道:“怎么?贤侄,又不明白了吧,我告诉你,王辑唐、齐燮元这两个人,哼哼!他们太贪婪,即无能又残忍,而且什么都听日本人的,在目前,日本人喜欢他们这样,需要他们这样,可是长远呢?”
对于华北地区抗日战争的历史进程,冯天冬并不是十分清楚,只是隐隐知道些不多的东西,多数还都是从电影电视剧中看来的,对王克敏接下来的命运他还真不清楚,听了王克敏的话,不由扶额沉思起来。
“好了,贤侄,别瞎琢磨了,你还太年轻,这里面的事情你不懂。”王克敏一挥手,打断了冯天冬的思索。
“说说,你在上海看的新戏怎么样?”王克敏重新坐下,聊起了闲事。
“非常棒,这出新戏‘锁麟囊’今后必将成为程砚秋着名的代表作。”这话冯天冬十分敢说,因为这就是将来的事实。
“贤侄啊,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跑上海去看戏,很快,程砚秋就会回北平演出。”王克敏用手点着冯天冬,说道。
“那到时候,我来北平再看一次,这出戏真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