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华夏的智囊来说，这实在是容易预见的事。
倒不是华夏人类有什么未卜先知的法术，也不是他们开了全图天眼，更不是他们和什么命运三女神搭上了线，以使时局洞悉。
智囊们只需要一点简单的推理，就可以得出兔族侦查的结论。华夏全域都有发信器覆盖，虽然人类的影响力在各地不一定有压倒性的优势，但任何妖兽想要活动起来，瞒过人类的耳目，实在是不可能。
灵山攻守同盟的活跃自然在众人眼中洞若观火，西部妖兽主要以昆仑山脉为根基，也在华夏人族的观察范围。西南方向的狐族更是被贸易路线渗透的如同筛子，在这种时候，冒出来几支查探攻守同盟动向的妖兽，其它几支都在华夏智囊的思虑之中，只有北边妖兽身份尚不明晰。
北边最近的缺口是哪？总不能是在发信器密布的华夏疆域中吧。
结合灵气复苏前的农牧业分布，以及灵气复苏后北国探险队的回馈，能够支撑大型妖兽群落活动的地区，除了高纬度密密麻麻的填充地块，单论平凡荒野，也就只剩下北疆近处那片分隔内外的草场。
灵气复苏之后，那地方的人烟便没了下文。考虑到其灵气复苏前人口不过百万量级，光是养殖的牲畜存栏量就达到千万量级。灵气复苏之后，那片草场大概率是闹了妖灾。
如此一来，来自北边的妖兽，其根基领地就在那片被称作库伦的地方——这名字听着和电量单位差不多——可能性相当高。
除此之外，其他可能分别是“位于更高纬度的填充地块密集区域”“位于西伯利亚的荒野”，这些可能性实在较低。
兔族侦查的工作印证了这一点，确认它们所追索的猪妖，领地南缘便在华夏的北疆之外。
这消息并不算太好，起码对人类来说，发信器并没有铺到那边，如果同盟军执意北上作战，情报处理中心很难为同盟军中的战士提供更多帮助。
如果是卫戍部队独自行动，缺失被动侦查——发信器起到被动侦查效果——无非用卫戍部队的主动侦查手段就能弥补，哪怕把无人机当做不要钱的消耗品往外扔，也是个可靠的选择。
奈何这次是同盟军行动，当着零零散散的几个妖兽使用无人机侦查也就罢了，表现出成体系的无人机侦查能力，这帮妖兽会如何看，会不会继而差距到发信器的存在，这可就不好说了。
在后方命令下，本次作战，卫戍部队并没有使用传统侦查手段的打算。李俭看着这些战士们被迫以几乎是中世纪的形式备战，只觉得他们的牺牲在交战之前便开始了。
“这块地方，看着眼熟。”明室点了点法力沙盘上的填充地块。
“怎么眼熟？”
“方向眼熟。从这个方向往灵山矿区拉一下试试。”
风雅调整法力沙盘位置，找到灵山矿区，拉出一条线。
“我就说眼熟，”明室抬起鼠爪，一点法力落在线上，“这不就是我们先前与羊族交战的位置？正好落在这条线上。”
“你在怀疑，那支羊族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风雅明白了它的意思。
“这样就能解释得通了，包括它们为什么来的这么慢，为什么要派出一群先遣队，为什么带着一整个族群。这帮家伙是被赶过来的，它们到处碰壁，又在这里接收到鹰蛇两族的信号，它们以为有利可图，这才举族逃来。”明室的目光在填充地块与灵山矿区的线条上游移。
如果事情真像它说的那样，那么羊族可太倒霉了。
它们病急乱投医地派出先遣队往各个方向探索，无非是要为自己在高度竞争中找一条可以逃难的路径。如果当时还在进行万族大比的各族们不闹出什么事，灵山矿区在比赛之后形成反魔族同盟，一定程度上联合起来，羊族压根不会选择这个方向。
但虎熊与鹰蛇的矛盾竟然一步步激化到那种地步，使得现攻守同盟的各位动起心思栽赃陷害鹰蛇两族，鹰蛇两族又将“羊族先遣队勾结它们”假戏真做，当真让羊族以为，灵山矿区的大蛋糕将重新洗牌，并且自家有着勾结内奸的机会，这才举族过来——连鹰蛇两族的头七也没赶上。
很显然，在它们离开之后，本就摇摇欲坠的领地统治被其他大族瓜分，再想返回故土已不可能，这才一头撞死在攻守同盟的大军上。
高明的计谋往往不需要埋伏成百上千个后手，成功的阴谋往往建立在几个人的密谈和一次坚定的行动。羊族的崩灭也并非由于什么精妙的布局，仅仅是几个必然会发生的巧合在刚刚好的时间凑在一起，就把和灵山矿区本来没什么关系的羊族卷了进来，顺手打杀，接着埋了。
现在看来，把羊族逼走之后，接收它们原有领地族群，就是这些猪妖么？
“那支羊族也不算弱，能够逼走它们，还在之后经营了一段时间，这支猪妖的强度可能会更强。为了保护领地，二十万金丹期，你们觉得有没有可能？”风雅立刻便把猪妖族群的战斗力依照羊族作调整，预估得到的数量还在可接受范围。
李俭不置可否，轻轻点头。
他不愿意说具体数目，这种估算实在没什么道理，拿来充作考量，可过不去心中的坎。这帮妖兽的战斗力虽然惊人，但社科文化毕竟才刚起步，它们的庙算虽然有了些根据对手生产能力推算战斗力的雏形，但充其量也就是满口胡说的程度。
正牌庙算起码要搞清楚对方能够生产多少种灵材，每种灵材预计的数量级，主要灵材有哪些，手下有多少附庸族群，附庸族群的规模，族人数量，生育率……通过这些数据，大体推算出金丹战力的整体数额，再根据对方的管理能力推算出用于作战的金丹期数量，这才敢说是值得参考的数据。
至于像风雅这样，琢磨着当时碰到的羊族金丹数量，“俺寻思”既然猪族把羊族赶出来了，那么就比羊族强，再毫无根据地取了个在场首领谁都不知道的经验系数，乘算出猪族可能拿得出来的战斗力。
这不鬼扯吗，要想有说服力，起码把自己采取了什么经验系数，采取系数的理由说出来吧。
但点破这件事恐怕又会震动妖兽的社科文化，李俭选择把词憋在肚子里。
“十五万金丹期到二十万吧，这样应该比较合适。”明室采用的经验系数，又明显与风雅有所不同。
李俭：你们就算是投票出来一个所谓的“金丹期数量”也没有任何意义，一堆瞎猜出来的不透明数据能有个锤子指导意义。
没有吐槽出声，就没有参与进讨论。首领们各持己见，对着法力沙盘上已经探明的领地边界指指点点，最后认为猪族可能会掏出二十万金丹期与它们抗衡。
李俭：早说了没意义了，你们拿个二十面骰丢点随机数出来计算，都比按照个人想法强行说服友军更有价值。
“四十万对二十万，优势在我。”风雅做最后总结。
李俭：你要是这么说，那我觉得优势可能不在我了。
“是否要有别的战略。”
“当然要有。我们的首要目的是杀鸡儆猴，把这支敢于窥伺同盟的力量连根拔起最好。既然要连根拔起，就不能让它们卷土重来，正面部队留下三十万与它们抗衡，另外十万在兔族侦查引导下潜伏到它们领地周边，只许进不许出，等正面战斗结束，大军压境，将它们挨个收拾。”风雅肚子里的主意应当是早就有的，其他首领一问，便如竹筒倒豆子似得吐出。
“那么，让哪两家去拦截呢？”
“别问了，我们人族参一手。反正这帮家伙的领地东南方向也有我们人族的聚居区，要是放跑了，人族不好过。所以请各位放心，东南方向的猪妖，绝不会有一个跑出来的。”李俭毛遂自荐。
风雅点点头。这其实是个苦差事，正面战场到时候打起来，权能交织，要想跑也不一定跑得掉。正是在“风平浪静”的后方领地，若是有猪妖打算跑出去透透气，拦住它们需要苦工。若是别的族群站出来，风雅心中多少会怀疑它们是否会坚定执行命令，但人族利益相关，他们确实有一座领地在东南方向，想来一定会效死命。
“东南方向由人族看管，诸位盟友当然放心。那么这西南角，谁愿意拦住猪妖，不让它们闯出领地？”虎目看向其它妖兽。
温坚没什么反应，毕竟它们全族战士都拿出去当侦查用了，再领一场作战任务，就算兔族自己无所谓，盟友恐怕不能不管。
犹豫一阵，黑承向前闪身：“我族可以阻拦，只求正面战斗一定要快。不然，时间拖久了，可能不利。”
“既然是与它们同种的猪族出场，那肯定能拦下了。不必忧虑，我们同盟军正面对敌，它不过一族之力，怎么可能抵挡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