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对视一眼,殷肇朝着荣阳王点点头,显然连他也没看出来这女子所言有何破绽。
荣阳王这才真正释疑,他看了眼厅中站着的薛柔,倒是对她多了两分欣赏。
爱憎分明,对害她之人狠得下手,而且之前薛永丰府上的事情也能看得出来她有几分胆色和心计,更重要的是,这个女子容貌出色底子干净,简直天生就是做细作和探子的好人选,荣阳王心动起来,若是能将她收归己用倒是不错。
薛柔看清荣阳王目光中的蠢蠢欲动,心中更加放松。
她知道,荣阳王信了……
殷肇没注意荣阳王的心思,他只是看着薛柔半晌,突然开口,“之前告诉你孙承嗣欲加害于你的那个人是谁?”
薛柔摇摇头,“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
“那他是何长相,可有何特征。”
薛柔装作想了想后,这才道:“他见我时都是蒙着脸,我看不清他相貌,不过他身材颀长,说话时声音十分沙哑……对了,我当时好像看到他身上有一块半是麒麟半是蛇的玉佩……”
“你说什么?!”殷肇豁然起身,神色间满是惊色,“那玉佩是什么样子?”
“我也没太瞧清楚,只是隐约见到那个玉佩上有些血色浸染,玉佩上的麒麟嘴里咬着蛇尾,而蛇却有五爪,我当时不小心碰了一下那个玉佩,那个人当场暴怒差点没杀了我,所以我才记得…”
殷肇猛地握紧拳头,眼中的激动难以自持,他死死的看着薛柔。神色哪还有半点刚才的冷静。
九州麒麟玉……居然是九州麒麟玉!
当年殷家被灭之后,他翻遍了殷府,甚至连所有殷府之人的尸骨都没放过,却始终没有找到九州麒麟玉的下落,却没想到如今居然会从薛柔这里听到消息,他没想过薛柔会说谎,那麒麟玉的具体模样只有殷家嫡传之人和每一代的大周皇帝才知道。他当年也是无意中偶然得知。这薛柔若非亲眼见过,又怎会这般准确的说出
他猛的上前几步,浑身气势笼罩在薛柔身上厉声问道:“那个人现在在哪里。他可有告诉过你你怎样能联系到他?”
薛柔被殷肇的气势吓得倒退两步才站稳,颤声道:“他没说,他只是说他回来好像是要拿回什么东西,我就只见过他那一次。后来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殷肇满脸阴色,见薛柔不像是说谎不由整个人都阴沉下来。
荣阳王和魏坚虽然不解殷肇为何这般关心一块玉佩。但是他们却知道能让殷肇这般失态的,必定是了不得的东西。荣阳王看了薛柔一眼,心中杀念已断自然不想杀了她,不过显然也没这么容易让她离开。
他挥手叫过武正之低声吩咐了几句。武正之便退了下去,过了一会儿才端着一杯酒走了过来,直接送到了薛柔面前。
薛柔连忙后退两步看着荣阳王。“王爷这是何意,薛柔该说的都说了。并且绝无半点隐瞒,难道王爷还想取我性命?”
一直安静在旁的芹兮芹言也满脸戒备的看着众人,芹言更是握紧了手,双眼紧盯着荣阳王,随时准备暴起。
周围的侍卫见状纷纷握紧刀剑,将三人围在中间。
“你们退下。”荣阳王摆摆手,让侍卫退下,这才道:“薛柔,本王无意取你性命,但是你今日知道太多,以你聪慧当知道本王绝不可能让你这般离去,为自己徒留后患。”
“那王爷想要如何?”
荣阳王笑了笑,“那杯酒里所下之毒只有本王才有解药,你将其饮下,本王便放你安然离去,并且事后你若想要处理薛永丰本王也不插手,只要你乖乖听话,本王自会让人按时送你解药,以保你周全。”
薛柔闻言抿着嘴唇,满脸沉色,“那我若不饮又如何?”
荣阳王闻言轻笑出声,身上却浮现出杀气。
“那本王就只好让你今夜留在这翠薇别院了。”
薛柔拳头紧握,死死的看着荣阳王,而芹言原准备出手,却被芹兮不着痕迹的按住。
半晌后,薛柔才冷声道:“王爷果然是王爷,薛柔今日认栽,这里的事情我自然不会说出去半句,但是也希望王爷最好不要以此毒胁迫薛柔做什么为难之事,否则薛柔宁愿拼死也要同王爷鱼死网破!”
她伸手接过武正之手里的酒杯,猛地仰头饮下,待到放下酒杯时,那里面的毒酒半丝不剩。
荣阳王见状将目光落在芹兮芹言身上,想起两人之前在马车上的表现,还有刚才护主的样子,倒是也没有让两人也饮下毒酒,他只是朝着武正之吩咐道:“正之,让人送薛姑娘回府。”
薛柔没等武正之回话,就直接哼道:“不劳王爷费心,薛柔自己会走!”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转身朝外快步走去,芹兮连忙跟上,而芹言则是恶狠狠的瞪了荣阳王一眼,这才快速追了出去。
“王爷?”武正之抬头,“是否让人跟着她?”
荣阳王摇头,“不用了,薛柔既已饮下毒酒,本王相信她是聪明人,知道性命攸关的事情该不该守口如瓶,况且本王他日还有用得着她的地方,此女性子刚烈又睚眦必报,没必要在此时将她激怒,免得她真的不要性命与本王相拼。”毕竟能因为孙承嗣害她就做出普济寺中的事情来的,又怎可能是善茬,他既已将薛柔掌握在手中,脾性以后慢慢调教便是,不用急于求成。
武正之点点头退出去。
荣阳王看着两人说道:“刚才薛柔所言你们如何看?”
“老臣觉得此女虽有些心思,但是冲动易怒,的确不像是能布出京中之局的人,怕是这一切真是她口中所言之人做下的,而且老臣听薛柔所言。说那人说他是来取回东西的,他怕是真与殷家有所关联。”
说道这里,魏坚扭头看向殷肇,“殷大人,那薛柔刚才所言的玉佩到底是何物,怎会让你如此失态?”
殷肇看着两人缓缓道:“你们可曾听说过九州麒麟玉?”
这一次,就连荣阳王和魏坚也忍不住面露惊色。
“你是说。薛柔所说那人身上佩戴的。是九州麒麟玉?!”
魏坚忍不住站起来,脸上满是惊容。
据传那九州麒麟玉内暗藏玄机,得之得天下。当年殷家和霍家同打天下时,便得到了此玉,后来霍家先祖登基为帝得享天下,为表对殷家不离不弃江山同治的意思。便将麒麟玉赠给了殷家先祖保管,而此玉也就一直成为了殷家世代相传之物。
若仅仅如此的话。他们还不至于如此,关键是那玉还有一个很特殊的作用,那玉是大周天子玉玺的一角,也就是说。没有这麒麟玉,那玉玺就是残缺不全的,每一朝大周皇位更迭。立新皇的诏书必定是附带麒麟玉的玉玺,这也才会得到朝臣和天下人认可。可惟独正德帝杀了安王之后,拿出来的传位诏书却是没有麒麟玉的,这也是为什么他登基二十年外界说起他时,仍旧是一句“名不正言不顺”概之。
若他们真能将麒麟玉拿在手上,势必对他们将来行事有莫大帮助,而且那九州麒麟玉据说还隐藏着其他秘密,此时既已现身,他们必定不会轻易放过。
殷肇脸色暗沉,“若是真如薛柔所说,那人手中的的确是九州麒麟玉,而暗中之人的身份……必定也是殷家之人!”
“那我们之前的计划?”
“照常进行,只是对外不需说在是殷玉书,只说是有殷家人活下来即可!”
“为何?”荣阳王诧异。
殷肇冷声道:“当年殷玉书和那婢女逃脱,我们的人虽然一路追杀,但是他们两人最后却是重伤后跳下了悬崖,谁也没见到他们的尸首,老夫怀疑他们当年活了下来,而这次出手之人极有可能是他们的人,因为只有殷玉书,才有可能将麒麟玉带离殷家,也只有他,才会对老夫如此憎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荣阳王和魏坚同时色变,想起那一年殷家大火之后,从里面逃出来的两人,那个浑身烧伤的婢女带着年幼的殷玉书一路奔逃出京,当他们得知消息后派人追杀,一路到了鹰嘴崖时,那婢女重伤之下抱着年幼的殷玉书纵身跳下了鹰嘴崖。
鹰嘴崖崖深无底,下方就是湍急的云澜江,他们一直以为当时的情况两人活不下来了,可是此时听殷肇的意思,那殷玉书居然有可能还活着,而且还回到了京中?!
荣阳王神色阴寒。
“不管是殷玉书还是其他人,本王都不允他们坏了本王的事情,这一次本王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薛柔不知道她为了转移几人视线随口说出来的几句话,被他们分析之下完全误解,甚至还扯到了从未路面的阿尧身上,她带着芹兮、芹言两人出了翠薇别院后,一直沿着杨柳江向前,知道感觉到身后没人跟着时,这才停了下来。
芹言立刻开口道:“姑娘,方才那酒你为何要喝,奴婢带着你照样能出来,就算出不来,奴婢也能抓了荣阳王,保你和芹兮无事!”
薛柔摇摇头,她知道凭借芹言和芹兮,她有很大机会能闯出来,但是荣阳王岂是那么好相与的,一旦与之正面冲突,她如今薛柔这个身份在解决掉荣阳王以前都不能再用了,而且除非她能找个适当的借口让其诈死,否则以后麻烦会源源不断,甚至极有可能牵扯到宁子清身上。
所以她才会在和荣阳王接触时便表现出自己冲动易怒,且睚疵必报心思狠毒来,除了让荣阳王放下疑心,更主要的就是,一个聪明有心计,身家清白可查,但是却很容易被人抓住心思和缺陷的女子,对于有野心的荣阳王来说,必定是可以收拢为己用的人。
而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一如她所料,她也隐隐察觉到荣阳王对她动了心思,而这个机会是她之前求也求不来,所以那杯毒酒无论如何她都必须喝下去,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让荣阳王真正放心。
薛柔见两人担心轻柔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
“可是姑娘,那毒酒……”芹兮担忧皱眉,“荣阳王既然能这么容易放我们出来,所下之毒必定不是简单货色,为了取信殷肇他们就冒这么大的风险,值得吗?”
“值得,为何不值得?!”薛柔眉眼浅淡,眸子中带着寒色,“荣阳王,殷肇,魏坚,这三人没有一人是好骗的,若是平日就算想要接触,也未必能够取信他们,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我又怎可能放过,更何况,难道你们忘了我手上有这个。”
薛柔说话间伸出手来,在她纤细白皙的手掌之间,一颗琉璃大小的湛蓝珠子安静的落在那里。
芹兮两人瞬间惊喜,这珠子正是当日霍景琛为了拉拢宁家为自己所用,亲手送给薛柔的那颗千年蚺蛇内胆炼制的御毒丹,他们曾将其送给神医辈出的回春谷的人看过,此丹不仅可外御毒物,令其不得侵身,而且只要服下的不是立刻便会发作的毒药,将这御毒丹含之辅佐内力驱毒更能解世间百毒,当时药王谷的人也开口索要,只是被薛柔回绝了,没想到她居然会随身带着这御毒丹。
薛柔擦拭一番后将其轻含在口中,而芹言见状连忙用内力辅助,片刻之后,就见得薛柔脸上浮现出一抹潮红,而等到她再次将珠子取出来时,上面已经蒙上了一层灰黑色,就像是染上了毒素,而薛柔脸上却是清清净净的没有半丝中毒的迹象。
芹兮见状这才松了口气,她伸手接过御毒丹清理干净后,这才收起来。
“姑娘,刚才你那样真能瞒过荣阳王他们?”芹兮低声问道。
薛柔笑了笑,淡淡道:“信不信又如何,我喝下了毒酒,他自然不会再生疑,至于其他,只要他们相信真的有手持九州麒麟玉的人出现就行。”说完后她看着芹言正色道:“芹言,你刚才也进去看过,可有把握再探一次翠薇别院?”
芹言顿时扬眉道:“当然可以,方才里面的暗卫隐藏之处奴婢已经记下了,想要全身而退很容易。”
“既如此,你且再进去一趟,我想应该会有意外收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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