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何凌欣安排好季奶奶后,就带着报社的班底,来到莲花乡的一些山村,抓取素材。
她的出发点是这样的。
莲花乡还有不少条件落后的山村,让这些山村的孩子出来上学根本不现实,只能在村子附近解决。
山村小学也不是没有,但基本都是挡不住风雨的危房,学校老师,也大多是师范学校的定向生。
何凌欣想着,将最真实的一面展示给大众,或许能够筹措到一部分善款,建几座能够遮挡住风雨的、安全的校舍。
万万没想到,还要参与抗洪抢险。
崇岭村,处在崇山峻岭间,就是余家兄弟老家所在的村子。
村子下游有个小学,其实就一间教室,一位老师,但却有二十名学生,包含了学前班到六年级。
昨天下午开始,天降大雨,老师考虑到学生们回家不安全,就让大家全都留下,在教室里过夜。
这种情况之前也有过,老师也给家长们通过气,有智能机的都进了群,老人机的,她就打电话发信息。
孩子基本是留守儿童。
家长们,自然也大多是爷爷奶奶外婆外公。
大家伙对老师很放心。
但是这场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巨大的降雨量,导致河水暴涨。
恰巧还被何凌欣三人给遇上。
校舍地势稍低,但轻易也不会被淹。
这次大雨,几十年未见。
老师看到这种情况,也很着急,纷纷联系家长过来接孩子回家。
家里的老头老太太也担心孙子孙女,纷纷打着伞出门。
暴雨如注,莫说雨伞,就连雨衣都挡不住,然后一半在路上就摔断了胳膊腿。
何凌欣几人了解到这种情况后,表示他们负责去学校将孩子接回来,送到家长手中。
她只带了一个助理姜草,一个摄像师胡运镜。
三个人分头行动,只是送了一趟,便累成了狗。
他们的雨衣密封性较好,但雨水依旧从脖颈灌进去。
夜晚的山里气温较低,加上下雨,三人都冻得瑟瑟发抖。
何凌欣不但冷,还感觉小腹一阵阵痉挛抽痛。
但她必须继续坚持,否则哪有资格要求下面两个人。
送了两趟后,何凌欣的状态更差了。
当然,助理姜草、摄像师胡运镜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又冷又累。
两个下属并不知道何凌欣有孕在身。
何凌欣却在想,如果这样流掉也不错,都不用去医院让人看笑话了。
没想到的是,上游下来的水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教室淹了。
老师千辛万苦,将剩下来的十几名学生全部转移到了屋顶,等待水位下降或者救援。
岁数大高年级的孩子还好些,低年级甚至是学前班的孩子,早已经哭成一片。
天迟迟不亮,水位不降反升。
何凌欣三人,还有一部分家长隔“河”相望,心急如焚。
就在这时,上游漂来的一根浮木,狠狠撞在教室墙上。
整栋教室都是一震,屋顶上的师生惊叫一片。
“这样下去不行,教室坚持不了多久的。”老支书说,“必须组织人趟过去,把老师和娃子们接回来。”
其他老头老太太也是纷纷赞同。
可是老支书一看这帮残兵败将,哪怕没摔断骨头的,走路都要拄拐棍,哪有半个可用之人?
然后,何凌欣站了出来,毛遂自荐,“老支书,我会游泳,让我过去吧!”
“何记者,您是城里人,还是个姑娘,万万使不得呀!”老支书连忙拒绝。
“总编,你……这很危险的!”助理姜草小脸发苦,在游泳池1.2米的浅水区,她还能稍微扑腾两下,而眼前这山上下来的大水,她看看都双腿发软。
“总编,我也不赞成你去。”摄像师胡运镜沉声道:“就算你会游泳,可现在水里情况复杂,流速也快,而且我们体力消耗较大。”
要说游泳,胡运镜更差劲,但他爱去游泳馆,就待在儿童区,欣赏那些穿着比基尼的小少妇,那可真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视觉盛宴,绝对值回票价。
何凌欣却是一意孤行,“你们放心,我心中有数,水的流速我目测过了,问题不大,主要水面宽度也就不到十米,我行的。”
这个时候的她,脑海里不由浮现出季平安在涟水河里救人的场景。
事后她才知道,季平安负责靳道畅的葬礼,三天三夜不眠不休,疲惫不堪的他,又在自己身上折腾了半宿。
这种情况下的季平安,第二天上午,还能下水救下那么多人。
自己为什么不可以!
何凌欣在心里头较着劲。
又想着,什么时候约季平安去游个泳,或者去海边玩儿。
“老支书,我决定了,咱们这样……”
雨小了一点儿,但水位还在上涨,距离教室的门头都不远了,里面的课桌全漂浮起来。
按照何凌欣的意思,老支书带人找来长毛竹,这边扎在地里,那边搭在教室屋檐上。
再找来几十米长的麻绳,一头绑在树上,一头绑在她的腰间。
站在水边,何凌欣深吸一口气。
“何记者,当心啊!”老支书还是不放心。
“姑娘,慢点!”一个大娘说。
“要不是我摔断了腿,我就……”一个大爷狠狠地捶打小腿。
“总编……”助理姜草很担心,更多的却是不解,以何凌欣的家世、能力、形象,完全不用这么拼的嘛!
摄像师胡运镜说:“总编,感觉不对时,千万别硬撑啊!到时候我们拽你上来。”
“放心,没事的。”何凌欣重重点头,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然后抱着竹竿下水。
“好凉!”
这是何凌欣的第一感受,腿并未抽筋,但小腹又是一阵痉挛。
她咬着牙,双腿打水,快速换手,数十米距离转眼即达,然后在老师和高年级同学的帮助下,爬到了屋顶上。
从水里上来后,凉风一吹,她冷得缩成一团。
“何记者,辛苦啦!”对面,老支书喊道。
“总编真了不起。”姜草由衷地钦佩道。
“那可不。”胡运镜叹了口气,“小姜啊,当一个比你优秀的人还比你努力,你是什么感想?”
姜草直接瞪了胡运镜一眼,“我就在想,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不上?”
“我……你真不会聊天!”胡运镜哼了一声,姜草直接一身鸡皮疙瘩。
对面教室屋顶上。
何凌欣顶着凄风苦雨,在女老师的帮忙下,将绳子中间部位打上一个结。
这个绳结可以套在孩子们腰上,让孩子抱着竹竿,对面人拉绳子,何凌欣这边放绳子,两相配合,将孩子送到对岸,然后,何凌欣还要将绳子拉回来,套下一个。
设想是好的,可实施的时候,却没那么顺利。
面对数十米宽,而且流速不低的水面,这群从六岁到十二岁的孩子,都不敢下去。
这可真急死个人!
老师倒是敢,可她不能先过去,还要在这边给何凌欣帮忙。
最终还是一个十二岁的男生,在老师鼓励和爷爷奶奶的言语刺激下鼓起勇气,第一个尝试过河。
绳结套在腰上,何凌欣慢慢放绳子,小家伙慢慢滑下水,然后双手抱住毛竹。
对面的人开始拉绳子,何凌欣和老师慢慢放。
终于将第一个男生送了过去。
众人一阵欢呼。
何凌欣顾不上掌心的疼,快速将绳子拉过来。
一个个孩子往过送。
如此有惊无险送过去十个孩子,已经耗费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原本不该如此费时,大半时间全都用在了给孩子们做思想工作上面。
这会儿,何凌欣手脚冰凉,手心处更是多出两道血槽,状态差到了极点。
当然,旁边的老师和几个年幼的孩子也好不到哪儿去。
“老师,还得再快些。”何凌欣催促。
老师苦恼道:“他们太小了,害怕。”
“怕也得过。”何凌欣有些激动,“他们年龄小身体轻,两边用点力,都能拉出水面了,让他们别怕。”
一个小胖妞被拽出来,她哭着往后缩,老师无情地套上绳子就往水里丢。
身体一点也不轻,六岁起码八十斤。
如此半个小时,又送过去三个。
终于还剩一名老师和一个小不点了。
何凌欣让老师带着小家伙一起过。
活结将一大一小两个人套在一起。
女老师担心地看着何凌欣,“你行吗?”
“不行也得行,快点!”何凌欣催促。
女老师点点头,抱着孩子滑到水里。
因为力道太大,绳子在何凌欣双掌间滑动,带出深深的血槽。
“啊——”她痛呼出声,淌下的眼泪瞬间被雨水带走。
她把绳子绕在手臂上,将老师和学生拉出水面,老师忙不迭抱住竹竿。
何凌欣这边刚刚松了口气,脚下突然一空,整个人就掉进了教室。
突然的变故惊到了所有人。
“何记者。”
“总编!”
“姑娘啊!”
“不行,快拉绳子!”老支书喊道。
所有人都开始上手,用最短的时间,将老师和小不点拖上岸,然后继续拉。
但很快就拉不动了。
“总编,总编,你还好吗?”姜草哭喊几声,却无应答,她忙不迭道:“不能再拉了!屋顶洞口小,总编可能卡住了出不来,咱们慢慢往回放吧!”
何凌欣刚刚的确被卡住了,而且一帮人用力,差点扯断她的腰。
感觉绳子慢慢往回退,她松了口气,踩住一张摇摇欲坠的课桌,赶紧解开腰上的绳子。
此时,教室里的水位已经达到她的腰部,这还是站在课桌上的情况下。
她一阵阵眩晕,站立都困难,不停做着深呼吸,提醒自己冷静。
想到一部电影里,有个初中生被洪水围困,最终通过智慧和勇气成功逃出得救。
自己难道还不如个孩子?!
果然,她想到了办法。
就是抱着课桌游出去。
休息片刻,立马开干。
开始还是比较顺利的,顺利地从教室门口出来,对面的村民激动坏了,老支书等人赶紧合力抱起毛竹,想要让何凌欣抓住。
就在这时,轰隆声大作。
不知谁大叫一声“山洪来了”。
当看到那一尺高的浪头时,何凌欣脑袋一片空白。
眼睁睁看着何凌欣被洪水卷着,姜草直接瘫倒在地,然后第一时间联系季平安。
季平安简单了解情况后,跌跌撞撞冲到周挺面前,哭着说道:“哥,欣欣让洪水冲走了,我必须去救她!”
听到这话的周挺脑袋也是嗡的一声,然后忙不迭道:“我……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留在这!”
李青鸾、郑德助、葛树涛、王伯当等人都围了过来,也大概知道了这么一个情况,全都担忧地看着他。
“这里就拜托各位了。”季平安说完,就往外跑。
李青鸾却是第一时间发动了悍马,冲他叫道:“上车!”
季平安抹了把泪水,“我来开吧!”
“我不放心,快点别墨迹。”
等到季平安上了副驾,李青鸾一脚油门,车子就咆哮着冲了出去。
她偏头看了眼季平安,只见他眼眶通红,呼吸急促,浑身发抖,手足无措。
从来没有见过强大的季平安出现这种状态,李青鸾不由得心头戚然:他们应该是真爱吧!
女孩一脚一脚狠命地踩,几乎将踏板踩进油箱里。
与此同时,周挺汇报给赵千羽,姜草通知了何大友。
蜀南战部、龙阳警方,地方军区、武警支队、消防支队全都派出一支力量奔赴现场,进行搜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