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那样快而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语气中呼之欲出的恳切，沈云曦却是一怔，纤薄的唇抿起，犹疑了片刻。
而后她就偏过脸，黑白分明的眸直直的盯着他，“江离，我们离婚吧。”
江离的呼吸一下子变重，震颤无措在他眸底清晰可见的翻滚而过，双手下意识的紧紧扣住了沈云曦的肩膀。
漆黑的眸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像是要将她看到心底去，薄唇微动，却在对上她异常冷静蓦然的眼眸是，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良久，他才能艰难的开口：“云曦……对你而言，就只有这一个选择吗？”
“是，只能这样。”沈云曦面无表情的正对着他，嗓音淡然，“你看看躺在那里的俞小虞，再看看……”
某个她藏了许久不忍对他说出口的事实，在她嘴边打了个转，终究还是被她吞回了肚子里。
她深吸了口气，继续淡淡道：“再看看我的眼睛，你觉得我们能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像从前那样一块生活下去吗？”
不可能的。
从他知道车祸完全是江新雨主导所为时，他就知道不可能的。
江离环着她肩膀的力道越来越大，仿佛要深入她骨髓，沈云曦微微吃痛，却没吭声，只是看着他的眼神愈发漠然平和，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江离眼底一刺，扣在她肩膀上的手缓缓松开，“这两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我一开始就应该瞒着你的。只要我动动手脚，你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
“可是你也很清楚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没有天衣无缝的谎言。谎言被拆开的那天，我会恨死你。”
沈云曦挽唇笑了笑，指尖顺着他的脖颈，攀上他线条深刻凌厉的轮廓，“所以，江离，谢谢你。”
谢谢你没有任何隐瞒的将所有真相放在我面前。
谢谢你不曾对我有过半分欺骗。
这句“谢谢”简直就像一记响亮的巴掌，狠狠砸在江离脸上。
惶恐不甘以及某种因为左右两难被逼至绝境的愤怒像一把导火索，彻底点燃了他深藏于温柔皮囊之下的强势偏执。
“你爱我的，不是吗？既然爱我，怎么能轻易的对我说离婚？”
“我爱你，我的确爱你。”
沈云曦轻轻点着头承认，在江离脸上渐渐有了明朗喜色的时候，她的神色仍旧就没有半分变化，还是那样平静淡然，接下来，她吐出的每个字眼也分外平缓又温和。
“如果我不爱你，现在不会跟你提离婚，我会留在你身边，像个祸国妖妃一样想方设法的迷惑你，让你对我言听计从，让你为了我亲手把你妹妹送进监狱，让她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偏偏你对江新雨有责任，对江家父母有承诺。我爱你，不能陷你于不孝不义……所以我主动放过你。”
她淡淡笑着，眉眼微弯，“长这么大，我难得圣母一回。江离，可见你在我这里多么与众不同。”
到了最后，她的语气简直堪称轻松俏皮，仿佛当真在说些什么甜言蜜语。
江离却是连呼吸都困难，她的一颦一笑，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就像堆积成山的棉花，密密麻麻的塞在他心口。
那样无力狼狈又无从解脱的感觉，对他来说太久违了。
看着眼前莞尔浅笑的女人，他忽然发现，在三言两语间，他生生被她逼出了一点恨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