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滑过山壁深坑间迟迟未钻出的娇娘,再滑过瞠目结舌的朱宝,“臭老头,这次你闻到了吗?”
“闻到了。”
“曼陀罗花,这次肯定不是错觉。”景陵目光闪了闪,心头滑过某种猜测,但又马上在不绝的攻击中被打断,只好暂时压下,全心投入到这场未竟的痛快打杀中。
这厢娇娘自作聪明,那厢景陵身边的残存妖王已所剩无几。前后不过短短十数息时间,十余位妖王便只余四位,而这四位中还只有两位四肢完好,剩下的两位或剩下断臂、或缺少半耳,凄惨至极。
直至此时,香凝妖君方姗姗来迟。
事实上,香凝妖君并未离此地太远,前后也不过数息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她想着,仅因伏击一位区区妖王,便让她上赶子伏击,仿佛太过重视;但若太晚,又生怕横生意外、己方损失惨重。如此,方折中了一番,仅在数息时间外休憩,一旦收到求救信号,便尽快赶来,时间可刚刚好。
但她千算万算,却未算到,就是这短短数息,他的十数妖王竟已几近全灭!
“住手!”香凝大呼!
然,说时迟,那时快。
景陵手上双剑微动,极快的在因听到住手二字而僵住身体的四位妖王脖上轻轻划下一个小口子,明白色的火焰在双剑中喷涌而出,顺着这丝极细的小口子,将四位妖王的脖颈燎断。
前后不过眨眼间。
景陵看着四只砰的一声落地的人头,和因身死而陡然化为原形的妖身,好整以暇的取出纯白丝绢将未沾丝毫尘埃血迹的双剑拭净。
仙界异火榜排行第六的明心火,能够将火焰弱化至仅使伤口封闭、不让血液喷溅的程度,绝对是他们万年来不断烤鱼练就的熟练功底,既能不暴漏身份,又能够满足他厌血的洁癖需求。
“臭老头,干的漂亮。”
“混小子,你也不赖。”
两人假惺惺的相互恭维一番,再抬头,正对上香凝妖君气的发抖的窈窕身姿,挂上温吞的假面,慢悠悠道:“香凝妖君,久仰。”
香凝妖君被气的脸色发青:“你、你、你……本君不是让你住手了吗?”
景陵无辜的眨了眨眼,慢吞吞道:“确实,然后我就住手了。”
香凝妖君差点被气的一个仰倒,让她再如何胆大的去预测,也未料到,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小妖王,当真敢直面挑衅她的威严!莫非他当真以为,成为丹师后、就万事大吉、无需考虑自身实力与前辈的差距吗?
妖界培养一位妖王何其不易,现在竟前后不过短短十数息,她的麾下就损失了十数位妖王,这足足是她近一半的心血!她几乎可以想象的出,弓要和宏毓得到这个消息后的反应。她原本对付景陵,不过是想讨好宏毓与昊蓝罢了,但谁想最后却落得如此结果。
香凝扩展神识,目光一转,发现山壁深坑中唯一残存的微弱气息,心下一安。她伸手,将坑中的娇娘抓来,下一瞬,却为入手的软绵无骨躯体所惊,和其迅速停止的心跳而讶。
香凝手中一松,任其掉落在地,以神识细细观察。她发现,娇娘的身体不知被何种力道击中,其内脏、骨骼早已被破坏殆尽。现因被外力移动,内脏骨骼的碎屑散裂,便化为此刻的无骨软肉模样,最后一丝生机亦骤然而逝。
然而,最让香凝不可置信的是,即便娇娘生前身体遭受过如此摧残,其面上却始终挂着愉悦的笑意。面颊酡红、嫣唇翘起,仿佛正经历着平生最愉悦的事般,与她瘫软的身体呈现出违和的诡异。
这种熟悉的杀人手法……香凝扫向景陵,微垂的眼底掩下一丝恐惧和忌惮。
而被误认为凶手的当事人景陵,也正在识海中与明心火探讨:“臭老头,你看那丫头是怎样死的?我敢肯定,与我的防御罩无关。”
“仿佛死于梦境……混小子,对方能够隐匿身形不被你我察觉,必须得承认,他定是位制幻能力不逊于你的高手。”
“我早有预料。”能够不被臭老头所发现的制幻高手啊,必须得承认,妖界或许还真有。
香凝心中百转千回,瞬间分析完此刻利弊发展。她强压下呕血的*,将娇娘的尸身收好,看着眼前风淡云轻的景陵,强自按压下心中怒火,深呼吸一口气:“景陵小儿,你可知晓你杀害我津襄岭十数妖王的后果?”
景陵不紧不慢的抬头:“莫非不是他们伏击我在先、我不得不反击在后?”
“胡吣!我津襄岭妖王向来循规蹈矩,无缘无故伏击你作甚!景陵小儿,你这话若宣扬出去,就不怕妖界言你年少轻狂吗?”
景陵会意的点点头,就在香凝稍显松色后,方淡定回道:“没关系,前后过程我早已留下影像,即便宣传出去,也不过成就我宁坊威名,于我全然无碍,多谢妖君提醒。”
香凝被气的一个仰倒:“你以为你杀害了我的族孙还能抽身善了?”
景陵平静微笑,挂熟了的假面无懈可击,让香凝寻不到任何破绽,无法判断娇娘之死是否当真为对方所为。“给你一个追随我的机会,我将会既往不咎。”
景陵平静点头:“多谢妖君垂怜,但在下还是更倾向于……从现在开始追究。”
“你!”香凝如桃花娇艳的面庞现出一丝狰狞,目光触及山壁间的深坑,心头忌惮莫名更深:“既如此,那今日便由我出手好好教训你一番。”
说罢,香凝妖君娇.躯一转,手持半边晶莹狐毛纱帐,向景陵方向劈头盖脸罩去。
如连绵云层般的纱帐,带着旖旎入骨的香气,芙蓉帐、英雄窟,纱帐之内隐约可见无数半裸美人娇.躯旖旎摇晃,或呻.吟,或引诱,简直就是一处让人欲罢不能的*窟。
景陵眉梢一挑,脸色不变,温吞的面上现出一丝讥讽:“嗤,妖君莫非信息过时了?不是早已知晓我专好男色吗?拿出这么一堆美女来,完全没有反应,又该如何?”
心中闲丢丢的与明心火抱怨:“臭老头,这情况不对啊,我杀了她麾下十数妖王,她竟对我毫无杀心?!对我没有杀心之人我该如何下手!”
“确实不对!若对方当真对你毫无杀心,你便不能出手,当心因果太深,成为你晋级瓶颈。以你这种懒得做善事、积攒功德的性格,绝对承受不起。”
香凝目光一怔,手中翻转,纱帐中影像陡然转变。原先的成群美女,转化为或阳刚、或可人的美男,酒林肉池,此之所谓也。
美男们相互调笑,纷纷起身向景陵走来,景陵只看了一眼,便扎眼的移开目光:“这种货色。”
“比不上你曾经的肉身是吧。”明心火看的啧啧称奇。
“也根本比不上我现在的身体。”
眼见着这些赤.裸的男子还欲顺着他的胳膊、大.腿攀爬,纵使明知是幻象,景陵洁癖发作、一个激灵,制幻天赋本能反击,而后……一不小心破了对方的纱帐幻境。
香凝观察踌躇间,还未待看到进展,便见悬于景陵头顶妩媚招摇的似水纱帐,整个若脆弱纸张般,化为片片碎屑,就那样碎了!
碎了!
了!
这帘幻境纱帐,乃她全身最细腻的狐毛所化,现竟被人如此简单的割裂,纵使纱帐下的景陵掩饰的再快,还是被香凝捕捉到一丝尴尬,仿若他当真是不小心一般。
香凝心下打鼓:“……”莫非对方当真与那人有所渊源不成?
她看着不断向自己身上掐着清洁咒的景陵,气恼下掩住了心下的忐忑,思索间后退了两步,身后三只狐尾不断的向着朱宝与北姗二人方向招展,狐臭味飘扬。
早已被妖君威压震慑得爬不起来的朱宝与北姗二人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朱宝还有余力歪了歪头,避开狐尾的招摇范围。
隐匿于暗处之人见此目露不悦,略抬了抬眉眼。
一丝旖旎的曼陀罗香自角落缠绵而起,倏然飘散,让正对峙中的香凝与景陵面上一僵。
下一刻,香凝妖君愤然怒道:“我现在便送我麾下妖王们回归津襄岭,下一次再来与你算账!”
说罢,便将地上的妖王尸身们一卷而起,化为一只赤红的大狐狸,消失在天边去了。
明心火:“……混小子,她卷走了你猎杀的妖丹。”
景陵:“……无碍,迟早会从她身上找补回来。”
直到朱宝与北姗离开西治崖范围,两人方才如梦初醒。
一反方才的寂静,晶亮的眼神围绕在景陵身边,一夕之间,在他们心头本就已高大万分的形象,竟然又高大了不少。
妖王巅.峰修为,独战十数妖王,吓走妖君,这简直是妖界的传奇。
北姗双眼发亮:“王上、王上,您刚才好厉害!”
朱宝赞同的点头:“那是!王上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男妖!没有之一!”
风打着漩的飘过,景陵莫名周身一凉,心下一突,不期然想起方才的曼陀罗花香。
北姗:“王上,我突然又想听您唠唠山水文化、战斗历史了,您最近几天怎么不说了?”
朱宝:“王上,您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男妖,没有之一!”
一阵寒风刮过,带着打着漩的曼陀罗香,景陵眸光一闪,摸了摸朱宝圆润的额头,笑道:“不仅是最厉害,还是最俊美的。”
朱宝忙不迭点头:“嗯嗯嗯。”
花香开始浓郁。
景陵嘴角越发上扬,“这样王上,是不是你最喜欢?”
朱宝双目晶亮,胖嘟嘟两颊的两枚小酒窝深刻而晃眼:“最喜欢。”
话音方落,浓郁的花香一卷而过,立于原地的景陵彻底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