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张睿媛就这样静静地注视着李容夏,仿佛全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正在面对面地歌唱一般。
微微闪动的朦胧光晕,徐徐勾勒出李容夏的五官轮廓,全神贯注、专心致志地投入演奏和歌唱之中的李容夏,低垂着眼睑,眼眸深处闪烁着微弱却明亮的光芒,隐隐描绘出狭长的眼睛和高挺的鼻梁,清亮而温暖的嗓音在眉宇之间洒落一抹金色光晕,刹那间就让整张脸孔明朗起来,惊心动魄的绚烂。
专注投入的侧脸轮廓,令人怦然心动。
明明如此温柔,明明如此灿烂,明明如此动人,但张睿媛却陷入一种莫名的哀伤中,自己也无法解释。
只是……心脏微微颤抖着,无法抑制地颤抖着。
也许,是因为歌迷见面会太过激动;也许,是因为近距离面对面地欣赏表演舞台以至于亢奋到失控;也许,是因为等待太久压抑太久全部爆发出来而导致有些脱力;也许,只是单纯地喜欢无可救药地喜欢。
张睿媛分辨不清楚,也没有时间细细分辨,只是放任自己沉浸在歌声之中,缓缓地、深深地沦陷到无法自拔。
然后,李容夏修长宽大的手掌平摊开来,摁住琴弦,持续不断推向高潮的旋律在巅峰状态下停滞下来,全场鸦雀无声,甚至就连琴弦震动空气的琐碎声响都全部消失。
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不仅仅是抓住琴弦,同时也牢牢抓住全场观众的心弦,刹那间就屏住呼吸。
空气,凝固。
心跳,停止。
时空,凝结。
一切,戛然而止。
再然后,李容夏徐徐抬起头,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平复下来,就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清唱,放声高歌。
情绪,释放。
在一片万籁俱寂之中宛若平地惊雷般将压抑了又压抑的情绪,以一种最朴素最简单的方式全部释放。
“不是命运的话那么就偶然地,我们再次如同往昔,能够相遇的话……”
高音,飙起。
从控制到释放、从压抑到爆发,李容夏完全打开的嗓音飙出一条圆润顺畅的上升曲线,一点一点地将情绪全部在高音的制高点炸裂开来,瞬间制造出倾盆暴雨的效果,劈头盖脸地朝着全场覆盖过去。
与此同时,琴弦,再次奏响,刚劲有力的弦音瞬间绽放出饱满的力量,与李容夏的歌声完美缠绕在一起,层层叠叠、浩浩荡荡地全面铺陈开来,没有留下喘息空间,急风骤雨的释放就已经淹没全场。
灵魂,刹那间就被吞噬。
“我有一句话想要对你说……”
高音,炸裂。
云淡风轻却余韵悠远的叙事歌声,在此处终于触碰到开关,然后堆积起来的情绪就直接打开闸门泄洪。
那些遗憾,那些惋惜;那些回眸,那些转身。
那些苦涩,那些悲伤;那些错过,那些停滞。
所有的所有,全部跟随着爆发的高音释放出来,宛若流星雨一般铺天盖地。
“再也不会错过你……”
绝对!不会!
肆意翱翔全面宣泄的高音,如同组合拳一般狠狠撞击着张睿媛的胸膛,还没有来得及反应就已经分崩离析。
她,不会错过。
错过了“1.0”,错过了“2.0”,错过了“3.0”,错过了“Produce-101”,错过了整整三年,几乎就要永远错过李容夏。
他们,着实错过了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李容夏始终咬牙坚持,如果不是李容夏如同傻瓜一般相信梦想,如果不是李容夏拖着伤痕累累、身心俱疲的身躯坚持到现在,如果不是李容夏站在舞台之上放声高歌呼唤着繁星,如果不是李容夏宛若灯塔一般驻守在无尽黑暗之中不曾离开……
那么,他们就要错过了。
也许,未来有一天,他们会听见“古老歌曲”,然后缅怀着曾经错过一位出色歌手,更错过一位相信梦想的傻瓜。
也许,他们永远都不会发现“古老歌曲”,然后李容夏就这样彻底被吞噬在漫漫长夜里,从来都不曾看到过希望。
可是……可是……
哪怕仅仅只是在脑海里想象一下这种可能,张睿媛就已经无法呼吸;哪怕仅仅只是回忆一下大结局直播那个晚上,张睿媛就已经分崩离析。
她,不想错过。
她,不会错过。
她,拒绝错过。
注视着舞台中央尽情放声高歌的李容夏,持续狂飙的高音之中将压抑到极致的情绪全部毫无保留地释放,张睿媛就如同傻瓜一般痛哭流涕,无声地哭泣着,眼泪和鼻涕都已经模糊成为一团,却来不及擦拭。
只是,嚎啕大哭着。
心痛到无法呼吸。
差一点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她就要永远错过李容夏了。
舞台之上,李容夏全心全意地沉浸在旋律之中,肆意高歌,全然没有注意到舞台前方的泪光闪闪,情感的力量排山倒海地倾注在歌声里,注入音符,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化学反应,点亮头顶上这片星空。
“很久以前一起倾听的歌曲,就像在街上偶然传来的旋律……就像在生活里偶然地再次相遇,曾经相爱过的模样依旧……”
高音,持续碰撞天花板,酣畅淋漓地将旋律的力量推向极致,然后一个漂亮的回收,让歌声缓缓下滑,情绪也跟随着曼妙的弧线一起缓缓沉寂,在袅袅的余音之中,留下无限可能,留在舌尖慢慢发酵。
徐徐地,李容夏睁开眼睛,指尖勾勒的琴弦依旧在轻轻震动,空气里的激荡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沉淀,视线之中就可以看到一颗颗晶莹璀璨的泪光折射着温暖的光晕,宛若繁星一般,星星点点地洒落全场,光芒与光芒的折射交织在一起,就在舞台前方编织出一片璀璨而绚烂的星空,让人屏住呼吸。
美轮美奂!
旋律,缓缓消失,李容夏的指尖终于停了下来,但他依旧没有说话,只是歪着脑袋,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片绚烂的“星空”,那些数不胜数的繁星让黑夜也变得不再孤单寂寞,甚至热闹得开起了派对。
慢慢地,慢慢地,嘴角的弧度就这样轻盈地上扬了起来,胸腔里的幸福在温热而汹涌地持续激荡着。
脑海里,闪过一丝灵感,李容夏没有太多思考,直接脱口而出,“很高兴遇见你们。”
如此简单又如此普通的一句招呼,却刹那间击溃了所有防线,张睿媛再也无法控制,哇地一声直接就哭了出来。
这一次,他们没有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