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那个时候的他，也是带着满腔抱负登入朝堂，而他也的确出类拔萃，一步步走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
可是他究竟是如何走到这个位置上的，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二十年间，他变的圆滑了，也学会审时度势了。
自然他也的确辅佐武皇帝做了许多大事，谁也不会说他不称职，更不会有人说他德不配位。
可他却再没了当年的意气风发，也没了那颗赤子之心。
而就在文丞相愣神的时候，陈渊突然起身。
陈渊没有去看武皇帝，这淡漠的样子，也让武皇帝再次动了杀心，这一刻他已经做了决定，即便朝堂之上不能杀了陈渊，之后也要找个借口把陈渊处死。
察觉到陈渊的注视，所有大臣都是抬起头来，有的错愕，有的敬服，也有平淡冷漠的。
但不管是谁，陈渊的目光始终如一，眼神里有期盼有和煦。
“诸位，陈某人很高兴能与诸位大臣同朝为官，我相信很多人和我一样，已经看到了大武崛起的契机。”
“进一步，天高海阔，退一步，万丈深渊！”
“住口，陈渊你还敢祸乱朝纲？大放厥词？”武皇帝怒骂道。
陈渊这一次却是理都不理，只是继续看着那些惊愕的目光，“我老了，也是该放手让与你们年轻人去拼去闯的时候了，你们才是大武的未来。”
这是在内涵武皇帝？陈渊真的疯了。
文丞相也是五味杂陈的看着陈渊，心里不是滋味儿。
这时陈渊再次在武皇帝的呵斥声下开口道：“今日我有罪，忤逆我朝君主罪无可恕，所以我陈渊认罪。”
这是求饶了，终于要说软话了。
武皇帝也是这样以为的，但还是闷哼一声，心里依旧再想，“即便今日不杀你，他日也必杀你。”
可下一秒，陈渊再次高喊道：“所以今日我陈渊血洒金銮殿，以死谢罪，以死明智，以死证天下。”
“不可！”文丞相急呼，可还是晚了一步，陈渊毅然决然的一头撞在了石柱之上。
“陈老！！”大学士们悲切呐喊。
可是一切都已经晚了，当文丞相上前时，陈渊已经咽气了。
苏公公也是快人一步冲了下来，确认陈渊已经死亡后，才默默的退到皇帝身旁。
武皇帝听了苏公公的确认，也是慌了。
陈渊不能死，至少绝对不能死在朝堂上，这下子麻烦了。
武皇帝看着已经乱成一团的朝堂，再想起刚才陈渊最后的话，武皇帝知道，如果陈渊的事情解决不好的话，恐怕这朝堂真的要乱了。
所以下一秒，武皇帝快步冲了下来，嘴里悲呼道：“爱卿，你糊涂，你糊涂呀。”
武皇帝将所有人都拨弄到一旁，然后痛心疾首的来到陈渊的身旁。
看到武皇帝声泪俱下的样子，不少人也是内心触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则是看着武皇帝，眼神里多了一丝质疑。
文丞相距离最近，他可以清楚的看到，武皇帝的哭声虽然很大，但实际一滴眼泪都没有流下来。
文丞相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陈渊临死前的话对他的触动很大很大，仿佛内心深处有什么被唤醒一样。
武皇帝在哭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传朕旨意，陈渊虽然一时糊涂，但一生为朝廷鞠躬尽瘁是无人可比拟的，故追封陈渊为相书候，以王侯规格下葬。”
一群内阁大学士感激涕零的跪下替陈渊谢主隆恩，但是这些大学士里面也有人虽然跪下，可低垂下的头却是一脸卑怯和愤恨。
他们都是聪明人，不会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来，即便对武皇帝再不满，这个时候也必须要对武皇帝千恩万谢，不然武皇帝事后必然会清理他们。
文丞相同样也明白这个道理，甚至有意给那个倔强不跪的大学士不住的使眼色。
只是总有一些人铮铮傲骨，不愿泯灭了陈渊的意志。
文丞相心中焦急，他想替陈渊保下这些种子，因为他已经发现武皇帝已经注意到了他们，虽然武皇帝什么都没有说，但文丞相知道，这些人怕是活不久了。
甚至不需要刻意去搜刮什么罪证，只需要声称陈渊是受这几人蒙蔽和唆使才一时糊涂，再把谋逆的罪名安到这些人身上，这些人必死无疑。
可惜，在陈渊的影响下，这些人哪怕明知道会死，依旧死死盯着武皇帝。
“唉，何必呢！”文丞相心里哀叹。
而这些人的眼神，也是让武皇帝不愿再多等，便是对文丞相说道：“朕从来没有怀疑过陈爱卿对我大武的忠诚，对朕的忠诚，内阁之中，定然是有人在里面妖言惑众，给朕查，朕一定要给陈爱卿一个交代。”
文丞相没有想到，这事会轮到自己头上。
但仔细一想，就是明白，一来这是武皇帝对他的一次试探，二来自然也是因为也只有他有权利去查内阁的人，毕竟现在的刑部，体制都还没有彻底恢复，暂时是用不上的。
文丞相不敢推辞，直言道：“陛下请放心，臣一定会将妖言惑众的那些人查出来。”
说罢，眼神凶狠的看着刚才不肯屈膝的那几个人。
武皇帝看文丞相懂了自己的意思，也是暗中对文丞相点点头。
“文丞相，那这事朕就交给你办了，千万不要让朕失望了。”武皇帝从文丞相身旁走过时说道。
“陛下放心，臣心里已经有了可疑之人。”文丞相低声说道。
武皇帝微微一笑，“如此甚好，此事办妥，朕定然重重有赏。”
说完，武皇帝在苏公公的搀扶下离开了，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
而在武皇帝离开不久，就有一道旨意传出，“边境三城大捷，宣大皇子携东宫上下回京领受封赏，二皇子还需多加历练，由二皇子重掌兵符继续留守边疆三城。”
这道圣旨一出，所有人都知道，武元的兵权被卸下了。
至于回京之后能领取什么封赏，但连太子之位都不能恢复，再多的封赏都是个笑话。
只是这一次，敢于言语的人已经不在了，陈渊一死，似乎整个朝堂，整个京城无形中都笼罩着一层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