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救火的人进出的空档,两人找准机会,从后门进了院子,又从厨房的门混进大堂。
火势还未蔓延到屋内,救火的人大多是从后面打水再从大堂穿过门外去救火,也有人抬着水桶去二楼从窗户上往下浇水灭火。
江卿颜和宋鹤卿拎着从厨房中顺来的水桶,装作帮忙的人也跟着上了二楼。
找到失火的窗户位置,两人一桶水浇下去灭了这窗户上的大半,倒也算是真的帮了点忙。
烧着的大部分是窗户上的窗纸和细小易燃的木头,外面比较粗的用于支撑结构的柱子倒是没什么问题。
确定了这火暂时威胁不到人身安全,江卿颜才和宋鹤卿拎着桶去了三楼。
三楼的火没有那么大,住店的人在失火的第一时间大多都已经下去了,所以三楼的人并不多。
看到三楼通向四楼的楼梯此时还有把守的人,宋鹤卿指了指那个人,然后又做了个手刀的手势,跟她用内力传音道:“你去上前跟他搭话,我去找机会敲晕他。”
江卿颜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便和宋鹤卿兵分两路。
她拎着空桶过去,刚一凑近楼梯,那把守的人就警惕地往她这边看了过来,身子却还是一动不动挡在楼梯那里。
“这位大哥,我刚刚透过窗户看到三层有别的地方起火,大概是东边第二扇窗户,已经蔓延到了四楼,不知道这四楼上人多不多,若是有人在四楼,可要及时疏散啊。”
把守的人一身灰色粗布衣服,看起来四十多岁,四方脸,面目上看起来并不起眼,但身形高大壮硕,江卿颜站在他身前四五步的距离观察过后,发现她只到这壮汉的胸口处。
中年壮汉见她手中空荡的木桶,又见她只是一介女流,便稍微放松了些戒心,他给江卿颜道谢后才道:“四楼没什么事,这点火苗还不算什么。”
“那就好。”江卿颜像是松了口气,然后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问中年壮汉:“刚刚我在外面路过时看到有打铁花的,咱这酒楼外面都是木质的,平时用个火都要格外注意,为何今天会同意这打铁花的在楼外表演?”
中年壮汉闻言叹气,小声跟她吐槽说:“也不知道这酒楼里来了什么大人物,非要在这酒楼之中看打铁花,掌柜的拗不过,想着就一次也没什么,下不为例就是,结果还真就走水了。”
江卿颜想了想,便心下对这大人物有了猜测。
原文中此时女主已经见过她此次的任务目标了,那孩子叫杜长宁,是皇后母族长子嫡孙,从小就有些娇纵,原女主对他下不去手,想着要把他带回慈心堂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看着比较好。
原女主性格较冷,杜长宁虽不知道她的身份,但还是怕她的,有原女主的管制,这孩子再娇纵也起不了什么幺蛾子。
但如今江卿颜忙着熟悉武功套路,加上一早就知道杜长宁的事,便忽略了这边,没想到就是这一点不同,便让这末城酒楼遭此灾厄。
“原来如此。”江卿颜理解的点了点头,她看着已经悄无声息的到了壮汉身后的宋鹤卿,才笑着对壮汉说道:“麻烦大哥要小睡一会了。”
“什么…”
中年壮汉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人敲晕了过去,宋鹤卿扶着他,将他拖到一边靠在墙上,两人便上了四楼。
四楼比两人想象的更奇怪。
楼梯刚拐上去,便只有一个房间,推门进去,这房间像是书房的模样,里面架子上还有地上都是书画古籍,有些杂乱。
这里很是安静,两人站在门口,宋鹤卿闭眼仔细听着什么。
过了一会,他淡淡一笑,往左手侧的一面墙高的博古架处走去。
博古架上面的格子都是些花瓶摆件,宋鹤卿摸索了一会,成功的找到开关,轻轻一按,便听一阵咯噔咯噔的机关轴承转动声从旁边传来。
木质地板缓缓打开,两人却都没动。
宋鹤卿笑着看她:“姑娘有什么想法?”
“太顺了。”江卿颜看着地板打开能供一人下去的通道,摇了摇头说出结论:“像陷阱,而且我觉得这通道这么狭窄,不太合理。”
“若按照我们的设想,奉乘阁的人隐藏在这里,那人应该不少,若只有这一处通道,未免太不方便了。”江卿颜看了看四周,在桌子上找了根毛笔,将毛笔从通道入口处扔了下去。
这屋子里没什么光亮,所以也看不到毛笔滚下去的场景,但听那毛笔落地的声音,并不是撞在木板上的声音,反而是带着几分清脆。
底下应该是有金属制品。
宋鹤卿在那打开的入口处蹲下,然后伸手进去在木板底下轻轻一拉,只见两人眼前的博古架从中间打开了道暗门。
门打开后两人眼前一亮,原来是暗门后两侧墙上还有点燃的火把照亮了四周。
江卿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宋鹤卿先一步从暗门进去,江卿颜这才跟上,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刚走出这条通道,身后的暗门便重新合上,眼前豁然开朗起来。
这大厅设计的极为巧妙,中间是个旋转向下的楼梯,一直往下延伸,看不到尽头,两侧则是一间一间隔开的房间,只看外表每间屋子像是复制粘贴一模一样。
两人刚一进来,便被里面的人围住了。
宋鹤卿上前一步,将江卿颜挡在身后,从怀中掏出一封拜帖:“我们清风居的人,我叫刘云君,她叫宁月,奉清风居士之命前来拜会陈铸师,这是拜帖。”
那为首之人将他手中拜帖抽出,看了一眼,然后冷声道:“非请即来,死。”
“阁下此时下的结论还为时过早。”宋鹤卿不慌不忙,淡定的站在那里:“焉知我和陈铸师有无约定呢?”
对面之人中一女子轻轻扯了那冷面男子,小声的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男子面上缓和了几分。
将手中长剑收回剑鞘,他扫了两人一眼:“等着。”
说完,拿着那拜帖便从旋转楼梯旁一个长方形的空间开门进去了。
江卿颜缓缓的瞪大了眼睛,因为冷面男子开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里面的样子,这个东西有点像是电梯。
只不过看起来里面有像是船舵一样的操作台。
再看那旋转向下的木楼梯,她发现一眼竟望不到尽头。
若只有四层,恐怕这楼梯便不会如此深,也不需要去做这么个人力驱动直上直下的梯子了。
想来这末城酒楼只是个入口,真正的奉乘阁之人,不止藏在这一座小小的酒楼之中。
江卿颜第一次看到古代的机关术,不由得暗自称奇。
在之前她刚来末城酒楼时就观察过。
她发房梁等一些细节衔接处就极为复杂,那时她就想在这些不起眼的地方弄这么复杂的工艺到底是为了什么。
如今看到这末城酒楼真正的样子,她才明白过来,那些东西很可能是连接此处地外在结构。
等了大约半炷香的功夫,那冷面男才回来。
他看着宋鹤卿和江卿颜,态度上好了几分,但仍旧是木着一张脸:“陈铸师有请,二位随我来吧。”
江卿颜知道这陈铸师便是江湖人称锻造圣手的陈将心。
两人被人蒙上眼睛,然后被人拉着进了那人力电梯之中。
这直上直下的梯子还算稳当,江卿颜在心里数着数,大概在数到五十的时候下降的趋势一顿,似乎落了地。
宋鹤卿拉着她的手,两人一前一后的被推了出来。
七拐八拐的,两人似乎是来到一间房间前停了下来,冷面男敲门开口道:“陈铸师,清风居的人来了。”
“进来吧。”
陈将心的声音听起来挺年轻的,只是略带几分沙哑。
冷面男将两人眼睛上的布条摘下,推开门示意两人进去。
江卿颜随便打量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便跟着宋鹤卿一起进了屋子。
这屋子里门窗都在,但都没有打开,江卿颜一时间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在地下还是地上正常的屋子。
陈将心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匀称,身上粗布衣服宽大,层层堆叠,整个人看起来有几分潇洒随意,比起能打出神兵利器的铁匠,他更像是个狂放不羁的文人。
“两位随便坐。”
陈将心看了两人一眼,然后又低下头去打磨手里一把精致的匕首。
那匕首在他手里被打磨的很亮,在屋子里四处的灯火照映下,泛着淡淡的暖光。
看着地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工具和原材料,宋鹤卿从中抽出一个凳子,把凳子上的东西放地上,然后擦了擦,示意江卿颜坐。
江卿颜坐下,他才又拎了个凳子坐在她旁边。
这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颇为自在,丝毫不像是来别人家作客的样子。
他这一单动静不小,引得陈将心又看了他一眼。
过了好一会陈将心才磨完,他抬起匕首借着桌子上的烛火仔细观察了一会,满意的点点头,将匕首小心翼翼地收进一边的锦盒之中。
盖上锦盒,陈将心起身,在一张四仙桌前站定,倒了杯水润了润喉咙,让嗓子没有那么干涩了,才对宋鹤卿道:“说吧,你的来意。”
“清风居想和奉乘阁合作。”
“合作?怎么个合作方法?”
陈将心放下手中茶杯,拎着四仙桌旁边的一个凳子,坐到了两人面前:“你应该知道,我们奉乘阁的人偏安一隅,也轻易会再在江湖之中出现了,你所说的合作是指什么?”
“钱财。”宋鹤卿轻笑着,缓缓的给陈将心说出他的想法:“陈铸师以重铸惊鸿剑为名开试剑大会造势,归根结底最终的目的不过有二。”
“一是引得江湖高手过来,若赢得人买得起这把名剑,那你能获得大量钱财,二若是这高手拿不出这些钱财,还可以用这把名剑为饵招揽高手为你们做事。”
宋鹤卿仔细看着陈将心的表情,继续说:“奉乘阁虽隐世多年,但余下门人其实不少,而且大多是些木匠铁匠,本身并不精通武艺,碍于门规,这些人又不能随意出去谋生,所以这些年来大多都是奉乘阁养着这些人,而奉乘阁要躲避官府的追捕,不敢大张旗鼓的做生意,便只能推一个人出来,将铸造出的东西以个人的名义卖出。”
“你们需要钱,有能力铸造神兵利器,但苦于没有渠道,而我清风居不同于其他江湖势力,门下弟子虽武功平平但大多都是文人,且散布在江湖各地,清风居又撰写兵器谱,若奉乘阁既想赚钱,又想隐藏起来,与我们清风居合作最为是合适不过的。”
陈将心听罢给宋鹤卿鼓掌:“先生所言不错,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我们奉乘阁在末城隐藏多年,即使是官府之人都没有发现,你们清风居的人是怎么发现的?”
“陈铸师不必担心。”宋鹤卿明白他心中顾虑:“说来也巧,这线索还是我们前任云游的清风居士发现的,最开始并不确定,于是我们花了三年的时间派人来调查,最终也只是有五分把握奉乘阁的人就在这末城之中罢了,今天前来,在看到奉乘阁中人之前,我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自己的判断是对的。”
陈将心爽朗一笑:“既然如此,与清风居合作也行,只是有一点,我们奉乘阁锻造工艺虽好,但一件能上榜的好兵器却也是集我们阁内众多工匠之力合作锻造,像这样的佳品每年的产出也并不多,大多数时候都是一些质量尚可的普通东西,而且也不局限于兵器,清风居若想合作,可不能只拿兵器。”
“那是自然,奉乘阁出的东西,只要是比市面上流通的东西好,我们清风居便全收了。”
“当真?”陈将心有些狂野的浓眉一挑:“这些年下来,我阁中工匠所出不少,若你能全以清风居的名义卖出去,我们四六分成,你四我六。”
宋鹤卿点点头:“四六可以,不过是我六你四。”
“我们出工出料,凭什么你六?”
“就凭你们没我清风居,不论是四还是六,你们都卖不出去东西。”
陈将心闻言直接站起了身,他居高临下看着两人:“刘先生想没想过,若此时我们的合作没谈拢,你们的下场可不会太好。”
江卿颜知道陈将心这是在提醒他们,两人既已经知道奉乘阁的位置,若这买卖不成,做不了盟友,便只能或杀或关,两人多半出不去这奉乘阁了。
宋鹤卿听到这威胁的话,仍旧是那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样子。
“陈铸师也想没想过,我们既然敢两人就来此,定然是要留些后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