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颜进了花街,直接奔着玉屏楼而去。
沈辞星跟在她身后,这才反应过来,拉了拉她:“现在来这里太早了,你不是为了过来玩的。”
青楼大多正午之后开业,此时还不到正午,玉屏楼的客人大多不会此时前来。
不同于娼院与勾栏,玉屏楼的姑娘虽也有特殊服务,但更多的提供精神和才艺上的表演。
而且青楼里大多数姑娘都是获罪的宦官世家小姐,而官宦人家的小姐大多数从小都会学习女子八雅。
女子八雅分别是:琴、棋、书、画、诗、酒、花、茶。
花沁也不例外,只是她来到玉屏楼时年纪尚小,学艺不精,并没有正式迎客。
玉屏楼分清倌人和红倌人,清倌卖艺不卖身,红倌卖身又卖艺。
花街之中也分个三六九等,像是玉屏楼中的就属于最高等的官妓,而那些真正只做皮肉生意不卖艺的则叫娼。
按理来说官妓是不能赎身的,但凡事都有例外,明面上去问当然是法不容情的,私下却总有一线生机,还是可以有运作的机会。
一般被充做官妓的人家所犯得不会是谋反之类的重罪,像杜皇后那样的母家,是株连九族,不论男女老少一视同仁,都是直接被斩首示众的了。
江卿颜摇了摇折扇,指着眼前三层高、整体呈凹字形的玉屏楼,问沈辞星:“你可有什么办法在这玉屏楼之中帮我赎一人出来。”
沈辞星面露几分为难神色:“我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别说是从青楼赎个人回来,就算只是去逛青楼,若是被我爹娘发现,我也惨了。”
拍了拍他的肩膀,江卿颜也没为难他,只是道:“那你在门外等我便是,我去去就来。”
“那怎么行,你一个姑娘家,没人陪同,去青楼发生什么意外怎么办?”
江卿颜觉得有些好笑:“以我的武功,你都打不过我,且我此时是男子的身份,又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她这么说,沈辞星却仍是坚持要跟着她进去。
正门未开,两人就去敲了玉屏楼左侧的侧门。
侧门很快便被小厮打开,那小厮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两人身上皆是锦衣,面料不凡,逐堆起笑脸:“两位公子,现在离开楼营业还有半个时辰,不知两位现在过来是想找相好的姑娘还是?”
“我找花沁姑娘。”江卿颜随手打赏其一颗银锭子:“劳烦小哥了,就说我姓冯。”
江卿颜出手阔绰,那小厮笑意又浓了几分,他应了一声,干脆利落的给她行了一礼,引着两人从侧门进入。
穿过侧门,两人进了玉屏楼中一间空着的雅间,那小厮给两人倒了两杯茶水:“二位公子在此稍候,小的去去就来。”
江卿颜微微颔首,小厮便离开了雅间。
大概过了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小厮就带着一位约莫十五六岁的姑娘回来了。
那姑娘一身淡粉色罗裙,头发松散的挽成一个髻,插着一朵娇艳的桃花,眉目如画,顾盼生姿。
这姑娘正是花沁。
花沁见到江卿颜和沈辞星两人却是微微怔愣一下,随后面色如常地给两人俯身行礼:“小女子花沁,见过二位公子。”
小厮将花沁带到,很识趣的退了下去,将雅间之中的空间留给江卿颜三人。
江卿颜坐在那里没动,却抬了抬手,示意花沁不必多礼。
花沁进来时那微愣的表情,江卿颜自然是知道因为什么。
那姓冯之人,便是在花沁家道中落之前,与她定亲之人。
花沁自然是认识那冯公子,原本以为是冯公子来找她,如今却见到两个不认识的男人,自然是会愣了一下。
此时花沁刚正式做清倌不久,没什么名气,会来特意找她的恩客几乎没有,江卿颜两人的出现在花沁的意料之外。
江卿颜笑看着她,直接开门见山的询问道:“若我说我能给花沁姑娘赎身,并且给你个干干净净的身份,不知姑娘可愿意?”
花沁闻言,没有欣喜,反而是略带几分防备的看着她:“这位公子,小女子谢过您的好意,只是我并非普通人家卖身而来的,而是家中获罪的官妓,按本朝律法,官妓是无法赎身的。”
“这点不需要花沁姑娘担忧。”江卿颜面容真诚的编着谎话:“在下祖上与姑娘家有旧,前些年我在明河州做生意,如今这几年方才攒了些家私,此次来京便是受家人所托,想帮姑娘脱困,姑娘只说愿或不愿,若愿这赎身之事,自有在下为姑娘奔走。”
这一段话江卿颜给了花沁几条信息,一用故人之后拉进关系,降低她的戒备,二来说明她乃商人,身份上并非当年花沁家的政敌,三来告诉花沁赎身之事不是走明着的渠道,说明自己另有筹谋,让她安心。
此话过后,花沁的戒备神色缓和了几分,只是仍有疑虑:“不知公子祖上是?”
“与姑娘一样,祖上同样来自南边。”
江卿颜说的不具体,但这种模棱两可有所顾忌的样子却更能取信于人。
她自然是不知道花沁祖上到底会跟谁家有旧,毕竟原文里也不会这么详细的去写与剧情无关的东西,只是原文中曾提过,花沁的祖上似乎是南国之人。
南国覆灭以后,大多数南国子民并没有被杀,而是四散各处,几代过后,南国的平民百姓与本国之人便无任何差距了。
花沁祖上运气较好,比其他南国人更快融入了当地,并洗白身份,这才有了科考当官的机会。
只是这身份始终是个隐患,最终花沁一家还是被政敌翻了旧账,一家获罪。
虽然罪不至死,但男的流放荒蛮环境恶劣之地,女的分往各地州府充做官妓,
花沁属于她家女眷之中资质好的,所以才能留在京城。
江卿颜此言一出,花沁才彻底放下戒备,她鼻子一酸,眼眶微红:“感谢公子记得同根之源,愿意为花沁赎身,花沁愿追随公子,只是官妓不比清白人家卖进来的女子,花沁无意牵连公子,若公子觉得行事艰难,事不可为,花沁也绝无怨言。”
江卿颜见她答应下来,这才展开折扇笑到:“为花沁姑娘赎身之事在下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姑娘且宽心,只是赎身以后姑娘原本的身份不能再用,需得改头换面了。”
“能离开这里,已经是花沁之幸了,至于身份,随公子安排就是。”花沁连忙表明态度。
江卿颜点头微笑,与沈辞星等在雅间之中等候,花沁奉茶伺候两人。
正午过后,玉屏楼开门,江卿颜便找了玉屏楼的管事老鸨,将她和沈辞星身上所带所有的银钱和银票给了老鸨,包下了花沁半个月。
花沁此时名声不显,价格上便宜,包上半个月也就三十多两。
收了银钱的老鸨又向两人推荐其它姑娘,却都被江卿颜拒绝了。
事情办好之后,她也没多留,嘱咐了花沁几句,便带着沈辞星从玉屏楼后门趁着此时人少离开了。
从花街出来,两人便去酒楼吃饭,他们身上没钱了,却可以记在沈府的账上。
酒楼老板认识沈辞星,两人被安排在二楼的单间。
看着四下无人,憋了一路的沈辞星才道:“你是何时认识的这花沁姑娘?你别说是因为可怜她,我可不信,毕竟这玉屏楼身世可怜的姑娘那么多,而你为何单单要为她赎身?”
“我刚刚不是说了么。”江卿颜大言不惭的搪塞他:“祖上有旧。”
“你不是孤儿么?”
“孤儿就是凭空从天上掉下来的么?”
沈辞星被她怼的一噎:“可是之前你不是说当年动乱又适逢天灾,你的身世早已不可查了么。”
“此一时彼一时,这是我最近查到的。”
“你确定你查的没有问题?”沈辞星很怀疑她是不是被假消息骗了。
江卿颜给他倒了杯热茶,没再多说什么。
毕竟她本来就是随口编来骗花沁的,一个谎话需要无数个谎话来圆,继续编谎话说辞骗沈辞星毫无意义,江卿颜便懒得继续编故事骗他了。
她做事有很强的目的性,帮沈妤是为了不让柳如是拿到沈家军权,限制他的势力发展,蛊惑柳如是是为了让他心乱从而脱困忽略她最近做的一些事,编谎话获得花沁的信任,是为了让她为自己所用。
花沁的个人能力很强,她不是玉屏楼最美的,也不是玉屏楼舞伎里技艺最好的,却仍是颇得管事青睐,把她当做下一任老鸨培养,说明她其实更适合做管理者。
江卿颜想帮花沁脱困,让她绕开渣男,是出自真心,但与想让花沁发挥更好的价值也不冲突。
江卿颜本身便不擅长做生意的事,慈心堂的孩子从事各行各业的都有,偏没有个擅长做生意的。
毕竟慈心堂里大多数的孩子都是孤儿,能有一技之长在这世上立足已经颇为不易了,江卿颜也不想对他们过于苛刻。
什么能力做什么事情,花沁擅长此道,她便让花沁放手去做,这又有什么不好呢。
况且宋鹤卿清风堂与奉乘阁的生意有她的一分利,后续这生意做起来了,她也需要有人替她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