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今晚孔亮无所事事。
不过觉得偶尔这样闲下来。享受一下人生也蛮不错的。
反正自己就半个月可以活了。
人生苦短需尽欢。
或许在寿命将尽前，去铺子隔壁洗洗头也不错。
死则死亦。至少可以选择让自己爽死的方法。
“你的眉目笑语，使我病了一场。
热势退尽，还我寂寞的健康。
……
上次我深潜，眉眼仍有你。
下次你路过，人间已无我……”
孔亮兴趣盎然地吟着歪诗，吊儿郎当地从花圃走进公堂。
一进来，就发现坂野友美躺平在地上。
这妞刚才回来时还没看到。
想必又是送了罪人后，回来习惯性地躺平了。
“要不要给你在这里安张水床啊？包软的那种。”孔亮戏谑道。
说完，他便马上后退了几步。
随时做好了万一母老虎暴起发难，赶紧转身开溜的准备。
地上的坂野友美没有任何反应。
依旧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连呼吸都仍是那么均匀。
这妞不会是累翻了吧。
以往我这样调戏她，她肯定会生龙活虎地跳起来揍我的。
也是。最近“驴美”的工作量好像挺大的。
押送罪人的活，都是她一个人在干。
虽然我也想干。奈何兄弟同苦啊。
孔亮眼里露出心疼的神色。
然后在女孩的裙子前蹲下来。
我啥也没干。
只是路过了一阵风……
哇塞。
黑布隆冬的。
啥都没看见。毛边都没看见。
孔亮擦了一下鼻子下的血。
最近自己身体越来越虚了。回去得想办法补补。
不然感觉自己根本熬不了半个月。
“小荷才露尖尖角，我欲探幽水水凉。”
孔亮大着胆子，伸出了邪恶之手。
却被另一只冰冷的手掌擒住了手腕。
原本睡在地上的友美陡然睁开了眼睛。
眼里看不出愤怒，看不出羞涩，只有如湖水般的平静。
直直地盯的他浑身发毛。
我去！
孔亮霎时大惊，脸色惨白。
你把自己当成了老鼠夹吗？友美！
居然拿自己当诱饵来捕捉我？！
“友美~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别生气好不~？”孔亮脸上强挤出笑容求饶道。
看起来有些欲哭无泪的样子。
友美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盯着他沉默不语。
知道自己怕是逃不过一顿揍的孔亮，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
“那这次可不可以不打脸？还有别打下面的兄弟？他已经够惨了。”孔亮绝望地哀求道。
友美依旧没有说话。
只是握紧的手掌，力气又增添了几分。
对付孔亮这种肾虚体弱的病人，运动全能的友美闭着眼都能打十个。
孔亮感受到手腕上如铁箍一样的力量。
知道今天自己多半在劫难逃。
忽然一阵香风袭来。
女孩手上用力一拽，孔亮身不由己地向前扑倒。
因为用力过猛而荡起的发丝，拂在脸颊上痒酥酥的。
意想之中的铁拳，没有降临。
反而是一阵冰冷的碰触，和温热的拥抱。
美不胜收的田野上，一只小虫子欢快地跑过。
被地上一棵蓄势待发的捕蝇草牢牢夹住。
那对紧闭的叶子里面。
迅速分泌出大量酸酸甜甜的液体，将可怜的小虫子包裹在里面。
渐渐将它融入了自己的身体。
吃饱了的捕蝇草再次打开。
里面的小虫子，已然消失不见。只剩下些许乳白色的残躯。
“我是青潮中的虾虎鱼……一只孤孤单单的虾虎鱼……
总想着逆流而上，寻找可以依附的太阳……
那太阳投在水面的温暖啊，总是那么稍纵即逝……
然后我又变成了，一只孤孤单单的虾虎鱼……”
女孩紧紧地搂着，嘴里轻轻哼着调子古怪的歌谣。
她望着头顶的屋檐。像是目光穿透到了遥远的天边。
恬静而温馨。
却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悲伤。
孔亮失神地看着女孩。像是想要一起钻进她的心里。
他轻轻拍了拍她瘦削的肩膀。
叹息了一声。
在女孩曼妙的歌声中，陶醉地闭上眼睛。
享受这一段难以获得的平静。
……
“若逢新雪初霁，满月当空。
下面平铺着皓影，
上面流转着亮银。
而你带笑地向我步来。
月色与雪色之间，
你是第三种绝色。”
孔亮神色萎靡地坐在地上，又在扮演湿人的角色。
友美已经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或许是在他睡着的时候。
女人挥一挥裙摆，便把他的心也带走了。
想想还真是荒唐啊。
友美她为什么会选择这样做。
我孔亮已是一个将死之人。不值得。
孔亮忽然眼睛一亮，像似明白了什么。
坂野友美不是早就死了吗。还在冥河中沉睡了那么久。
相比自己这半死不活之人……
也许我真的可以选择在死后留下来。
不去走那奈何桥。转世投胎有什么好的。
失去了记忆，那已不是现在的我。
不如就赖在这里继续当无常，似乎挺好的。
“孔亮，什么事这么高兴？”陈魁走过来担心地问道。
这孔亮看着精神一天不如一天了。
偏偏还如此高兴的样子，难道这么快就进入回光返照的阶段了？！
孔亮欲言又止，最后尴尬地笑了笑：“刚才友美没揍我。”
陈魁一脸地不相信，“她揍你不是日常活动吗。难道是今天太累了？”
“她还主动抱了我一下呢。不，很多下，很多下。”孔亮得意地说道。
陈魁担忧地摸了摸孔亮的额头，疑惑道：
“没发烧啊。孔亮，跟哥说实话。你是不是快不行了？”
陈魁是真的担心孔亮的身体状况，所以毫不避讳地问得很直接。
孔亮不以为意，依旧笑呵呵地道：“暂时不行。但还死不了。我也觉得是奇迹。”
听得陈魁一头雾水。
他是真听不懂孔亮在和他打什么哑语。
算了。
只要现在还挂不了。由着他吧。
待会去问下郭小小。要是孔亮死了，能不能直接接引到本殿来。
“你身体不好。悠着点吧。这样笑，我都怕你一下笑嗝屁了。”陈魁打趣道。
他看得出来，孔亮虽然今天精神明显不振，却是心情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孔亮似乎并不愿意把快乐分享给他。对此陈魁也不是很在意。
兄弟能开开心心走完最后一段日子，挺好的。
“嗯，悠着。一定悠着。”孔亮笑嘻嘻地保证道。
只是他那笑容，怎么看都有些猥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