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朝着那人看去,大部分人都是一惊。
只有萧如熏、熊廷弼脸色不变。
柴国柱是一个标准的武人,身材粗壮,肩膀微微隆起。
萨尔胡之战后,蒙古虎墩兔乘机犯边,袭扰蓟州,柴国柱率兵将其击退,后来被方从哲举荐,升任副总兵,本来应该前往辽阳防御建奴,结果他借口生病,半路跑回老家去了。
其实虎墩兔入侵蓟州在历史上也发生了,不过因为申用嘉穿越的缘故,开原之战大大提前了,虎墩兔也比历史上更早入侵了蓟州,蒙古人打进来的时候,柴国柱还在和自己的好友在天津逛窑子,仓促应战,部下损伤惨重,家丁损失殆尽。
这人该!
蒙古人臣明军萨尔浒惨败而来,所以柴国柱将这次惨败归咎于萨尔浒明军,他对四路明军恨之入骨,怀疑杜松李如柏和建奴有勾结,更怀疑辽镇都是鞑子的奸细。
这就是没脑子的体现了,真要是建奴的人,杜松能惨死?
此次征调辽东,柴国柱是不太情愿的,只是碍于萧如熏的面子,才勉强到了开原,前几日还和鞑靼干了一架,他麾下又死了几个家丁,柴副将一路损兵折将,粮食和银子却没有抢到多少,心里窝火,原本打算带兵进城抢一把,结果被申用嘉拒绝了,说是城中溃兵未平。
同为边军,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就不要谁骗谁,纵容溃兵,再趁火打劫的道理谁都懂。
是不是忘记了,申用嘉是一个文官,而文官最厉害的是嘴巴和奏折。
柴国柱昨日见开原火光冲天,怀疑申用嘉纵兵抢劫,抢了不少银子,肯定是想吃独食,才不让蓟州的兵马进城。
都是客军,你装啥?凭什么你们可以赖在辽东不走?
早上柴国柱也吃了憋,今早从大营出来,正准备从西门进程,乔一琦又告诉他西门不是正门,按照朝廷的规矩,三品以上的大员巡视,应该从正门进城。
你要指望柴国柱明白这个道理多少有点难度,毕竟他是一个武夫,并不知道从正门进入城门的含义。
他火冒三丈地走过来,早饭也没吃,然后又听到申用嘉在熊廷弼面前大吹大擂,满口运筹帷幄,冲锋陷阵,根本不提蓟州支援,终于忍不住了,也不顾上官熊廷弼和萧如熏二位上官在,直接当场发作。
对了,兵部侍郎也不是他惹得起的,不过此时怒火已经涌上心头,作为武人忍不了,大骂道:
“老子蓟州人马,千里迢迢来支援你们开原,死了好几百人,竟在这说些风凉话,老子看你们这些南兵,辽兵都是些白眼狼,活该让鞑子杀。”
周围炸窝了,几位家丁纷纷手放在刀鞘上,这些忠心耿耿的家丁怒视着柴国柱,只等侍郎大人下令,就上去砍人。
萧如熏瞪了柴国柱一眼,熊廷弼瞪了柴国柱一眼,柴国柱周围的将官也不自觉地往后退去,他这是才觉得惶恐,不过话已经说出口了,当即拔出了腰刀。
“本官记得蓟州的兵马早就该到了吧!南兵千里跋涉尚能赶到,距离辽东尚近的蓟州,兵马来得如此之慢,如果不是因为熊大人和萧大人强行要求,你应该还在蓟州吧!”
“斩杀朝廷命官,你是不想活了吗!本官多少也是兵部的人,还是说阁下要反了?”
“延误军情,本就是死罪,阁下这事打算罪上加罪?”
“也罢!为圣上诛杀叛贼,在所不辞!”
正在申用嘉也要抽刀的时候,蓟州的副总兵李怀信出来了,对柴国柱点了点头,扫视着众人微笑道:
“熊经略、萧总兵、申侍郎,柴参将只是陈述实情,勿怪勿怪!咱们蓟州兵马千里迢迢来到开原,泼出命来杀鞑子,不只是报销皇恩,兵士们拖欠粮饷好几个月了,总不能让大家喝西北风吧!”
随后此人面向申用嘉:“申侍郎啊!昨日给的粮饷太少了,听说你们缴获了建奴粮食好几万石,才分给兄弟这点,太不够意思了吧!”
对于这个半路杀出来的李副总兵,分明就是把自己当成了一个白面书生,还把开原当成了一块大肥肉啊!
昨日,申用嘉前后给蓟州的兵马送去了二十车粮食,已经送上给足了面子了。
开原刚刚经历血战,遭逢乱兵,城中的粮草有些有所焚烧,剩下的粮草要当作军粮和老百姓的救命粮,实在是不能交了。
熊廷弼经略辽东,皇上全力支持,但是粮饷就给了不少,粮草更是堆积如山,朝廷发放的蓟州兵马的粮食完全够用,现在居然在开原要粮食,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更何况,在这里被当中羞辱,自己要是怂了,以后在手下面前还有什么威信?
“客兵过境,按照律令,下去提供粮草补给,这是惯例,只是大战刚过,城中粮草尽失,缴获的粮草,也仅仅只够活人吃的,没多的了,你们若是想要粮草,可以去找海防道郑大人取药,他应当还有一些。”
“还有!本官深知熊总兵治军严格,军饷均按时发放,历来出征,必然解决欠饷,虽说有时总兵不太厚道,有时朝廷粮饷发放不及时,但是熊大人时拿到粮饷了,必然发饷了,你这么说,是想告诉我熊总兵贪污了你们的军饷吗?”
申用嘉口中的郑大人早就死了,早在开原围攻之前就上吊自杀了。
至于他的勒索,申用嘉之前把问题回归本源,你就说熊大人给没给钱吧,我就不信熊廷弼就在这,你敢说他没给钱!
“再多说几句,本官所率人马,都是南兵,他们无依无靠,靠的全是拳拳忠君之心,不怕用刀子说话,本官也不介意亲自砍人,提醒你们一句,南兵倒是无所谓,千万莫要责怪辽兵,这里是辽镇的地盘,李成梁泉下有知,会怪罪你们的!”
话说的锋芒毕露,杀气腾腾,气氛已经到了极点,柴国柱的几个家丁已经开始拔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