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黑透,却看不到一颗星。天幕上铺着一层薄薄的云,一阵清凉的微风掠过古宅周围的树梢,裙摆一样的枝干在风中翩翩起舞。
夜空上方,一团团黑云压城而来,风如『潮』水从城楼的上空扑掠而来,古香古『色』的街区一片静谧,在这极致的黑夜中只有零星的灯火在古宅群里零星摇曳。
雨,突如其来。
先是淅淅沥沥之势,而后是倾盆大雨。风雨飘零中,不时响起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窗户被掀飞的噼啪声。
从倾盆大雨到稀稀落落仿佛只过了一两个时辰,声势浩大的雨夜在淅淅沥沥中归于沉寂。
稀稀落落,洋洋洒洒,如同柳絮。
月亮快从浓云间『露』出头了。白茫茫的山上点缀着黑『色』的『毛』竹与枯树,站在窗前向东望去,山头轮廓分明,右边『露』出一道陡峭悬崖,突出的侧面很像狮脸。
清泠的月光洒在紫檀木窗棂上,夜风冷冷凄凄,透过一排排修竹与紫罗兰的墙面,沙沙作响,与枝叶上滴落下的雨水交相辉映,滴咚滴咚,雨后的空气异常清新,花香、树叶的清芬,水的清澈湿冷,雨后泥土的芳香与室内幽幽的熏香混在一起,桌上和屋内四角摆设的烛台上烛光摇曳,随风而舞。
寂静的房间里,两道黑影在地上影影倬倬,相顾无言,沉默将他们笼罩,就像这看不见的清冷夜『色』。
茶汽从茶壶壶嘴中悠悠扬扬地向上攀岩,小心翼翼,但是一触到湿冷的空气又退缩,等到夜风怂恿却又向四面八方散去,一股分成几股,像是不安于室的顽童,忍受不了压抑与禁锢。
“茶香不能全部锁住,否则苦涩,不能任其放任自流,则淡而无味。”醇香的茶需要好的雨后嫩茶尖翻炒,烘干,仔细侍弄,新茶总有股苦涩之味,但过后会回甘,陈茶也有陈茶的甘醇,将新茶的青涩去除,只保留其浓香醇味,却没有了新茶的清新芳香。
一杯好茶需要好的茶具,紫砂壶,琉璃盏,玉壶、瓷壶,是最常见的,而金银器虽贵,但华而不实,只会泡出一杯茶叶塌塌、茶味稠苦、茶水浑浊的茶。
“爷爷,现在都火烧屁股了,你还喝得下茶呢。”男人无奈,身旁的老人则气定神闲,慢条斯理地将烧开的水倒进茶杯中,干茶在莹白的瓷器中伸展,像是徜徉在海面上悠闲自在的人,他将茶杯里的水倒进旁边的木盘里,杯中剩下洗过的茶。
他再次沿着杯壁倒水,直到青『色』翠绿的茶叶完全舒展在热水里,浅绿『色』的茶水在莹白的杯中,晴天碧水,像是辽阔的湖泊水面,沉沉浮浮的茶叶则像是在湖泊中顺风顺水而行的扁舟。
“爷爷·····”他再次开口,身旁的老人递给他一杯茶,示意他尝尝。
男人没办法,只能接过茶,仰头一口气喝完了。喝完才觉得喉咙火辣辣的疼。
“烫死我了,爷爷,你怎么不提醒一下·····”男人龇牙咧嘴,脸都被热茶热红了。
老人优哉游哉地看着男人:
“还怪老头子我啊,我递给你又不是要你一下子喝了,也没见人这么喝茶的,真是糟践了我新摘的碧灵茶。”老人说完一脸可惜心疼,当然是替他那没有知音的茶惋惜的。
碧灵茶可是灵茶,他种了几年才长了三株,而每株才产半斤的干茶,要不是今天特殊日子,他还不想拿出来分享呢!
“你爹都没有这个待遇,你这个败家子,以后休想喝老头我种的灵草灵『药』半口!”老人哼哼道。
男人立即装起可爱,向老人撒娇:
“爷爷,我错了嘛,你再泡一杯?我保证这回肯定细细品尝!”
“得,你这么大人了还撒娇,知不知羞?”老人嫌恶,“想当年我在你这个年龄已经有你爹了,你总说忙,现在也不受重用了,什么时候把媳『妇』娶了?”
男人干笑着,连忙转移了话题:
“爷爷,我这官也做不了多久了,我也想辞了,可是戾皇肯定不会批的,唉,再说如果批了,辞官之后干点什么?”
洺家地位一日不如一日,急流勇退是明智之选,关键是那位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放过洺家。
他不想参与到遗失大陆群征服战争中,可是明哲保身恰好是把自己推向风口浪尖。而且······
“遗失大陆群征服战出现了新的掌权者,恐怕过一段时间这天就要变了······”也许只有那位知道接下来的部署是什么,对于新的势力的崛起,他表现出帝皇才有的高深谋略。
“这天早就变了,只是你一直没有发觉罢了。”老人轻轻啜了口茶,眯着眼睛,神情享受。
也许吧。
“爷爷不关心那新势力是什么吗?”他扭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