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子牙听冯雪如此说,当即有些犹豫,但想到自己已经算是被赶下山的情况,又想了想那求仙问道的理想,终究还是恭敬地双手接过。
冯雪见状,又从兜里摸出一枚刻有天字的令牌放在桌上,对着姜子牙道:
“学医最忌闭门造车,你持此令牌,可去城北城隍庙任职,开一医馆,也好积累些许经验,又能赚些钱财,免得受那挑担之苦。”
姜子牙虽然不是八年后那个在红尘打滚多年的老油条,但七十二年的人生也毕竟没活进狗肚子里,看到这令牌,他反而不太敢接,反而深深一礼道:
“晚辈何德何能,竟得前辈如此厚爱?”
“只是一时爱才,不忍明珠蒙尘罢了。”冯雪说罢,衣袍一摆,整个人化作一缕清风,消散无踪,连带着那茶室,那火炉,那竹林,尽数消失无踪。
姜子牙茫然四顾,却发现自己仍旧坐在那笊篱摊前,面前的笊篱,却是一个不少。
“是梦?”姜子牙想要自嘲的笑笑,低头却见手中正捏着一卷书册,以及,一枚巴掌大小的令牌。
“竟是真的?!”姜子牙脸色微微涨红,立刻将令牌揣入怀中,然后翻开那本写着“肉芝延寿法”的小册子,仔细品读起来。
翻了几页,姜子牙只觉得略微有些失望,因为这册子中,大多是些采芝服药,延年益寿的法门,配套的也多是关于人体功能的一些剖析。
虽然不能说是烂大街,但对于他这个在昆仑山上炼丹数十载的老头而言,这些内容却是早已烂熟于心,只是想到那位前辈表现出的种种神异,终究还是耐着性子继续看了下去。
只是随着书页翻动,他的动作却逐渐慢了下来,原本轻视的表情也渐渐被凝重所取代,因为随着探讨的深入,那原本在他眼里司空见惯的医理慢慢变成了不认识的形状,原本只是对针灸经络的论述,却在短短的几句话后,变成了人体潜力的开发,其中更有不少,在姜子牙眼中,已经达到了法术的范畴,但这却仅仅只是凡人通过搬运气血,打熬筋骨就能做到的程度。
再往后的阴阳和合,龙虎调和,性命双修,甚至从普通的采芝服药,一路抵达对精气神三花的论述,以及从五脏到五气的调理和开发,俨然就是一副要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架势。
要知道,能达到这个境界,那已经不是寻常的仙人了,在昆仑山上诸多弟子之中,也只有二代弟子抵达这一境界,而三代以下,也就寥寥几人而已。
姜子牙继续翻动,却发现书页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尽头,脸色顿时从期待变成了惊愕,最终化作一丝苦涩。
不过这种苦涩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是片刻时间,他便打起精神,想到冯雪之前的话语,心中暗道:
“前辈没有写如何更进一步,是不想我走别人的道,而是让我自己去开拓出自己的路,没错,这位前辈以最寻常的丹道、医理切入,已经将一套完整的悟道之路展现开来,只要按部就班,便能够抵达那个境界,写与不写,又有什么区别?”
想到这里,姜子牙又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有些干瘪的双手,心中却是前所未有的火热——
“前辈既然没写,便是不希望我遵循前人的脚步,这以医入道之路虽然已经明晰,但前辈之道过于注重肉身,却轻慢了灵性修持,虽不知这是否是前辈故意留下的缺漏,但我尽可以以此为切入点,尝试走出一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姜子牙此时对于自己的仙途前所未有的自信,因为他很清楚,就算自己的想法走不通,这本医书中的内容也足够他延年益寿,待到那时,大不了重新整理自己这一生所学。
早些年只觉得悟道一词无比高深,那能悟道的高人更是大能中的大能,便从未觉得自己能够悟道,只是一门心思去学别人的道。
但如今经这位前辈点拨,又有这本医书作为引子,便等同于帮他将那悟道最难的第一步迈了出去,接下来若还是无法成仙,那也只能证明,他姜尚不过如此!
心障已破,姜子牙只觉得精神一阵通透,哪怕就此迈出那一步,似乎也只在顷刻之间,但已经有了自己选择的姜子牙却没有按着玉虚宫之法走下去的念头,将摊中笊篱打包装好,扛起担子,一路朝着城北城隍庙而去。
(说起来小时候觉得姜子牙这时候好没本事,但现在一算,姜子牙每天挑担子徒步三十五里路……三十五里,放体力好的人空着手走完一个来回都得七八个小时,姜子牙挑着一担笊篱,就把肩膀压得有点红肿……)
……
傍晚时分,马氏见时辰差不多了,便起身想去门口等着,却见姜子牙双腿带风,两手空空的行到门前,不由诧异道:
“笊篱卖光就是,怎得连担子都没了?”
“什么笊篱扁担,都送与乡亲了。”姜子牙面带红光,随口说道,马氏一听,脸色当即就是一变,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姜子牙从怀里摸出一叠散钞道:
“今日遇到一位前辈,帮我在城隍庙找了个活计,帮人看病拿药,这是今日的进项,你购置一些家用。”
马氏闻言,心中当即放松下来,接过散钞,也没点数,只是将姜子牙迎进房中,端来饭菜,却又不免有些担心道:
“这城隍庙如今香火极旺,你在那里看病,却要小心一些,莫要病没治好,反惹上人命官司。”
姜子牙闻言却是有些不快,当即道:
“我在昆仑山炼丹四十载,药理医理早已烂熟于胸,又怎会治死人?!”
“说那么厉害,也没见你给自己治治!”
马氏见姜子牙如此自信,也没多说,只是小声念叨一句,却不知姜子牙好歹也是修行中人,哪怕未能成仙,却也耳聪目明,当即瞪眼道:
“我有甚毛病,需得医治?”
马氏没有开口,但视线却是直奔着下三路而去(原着明确写了姜子牙思虑大道不成,无心与马氏暮乐朝欢,马氏只当他不行,原着的说法是‘无用之物’),姜子牙见状顿时恼火,思及那肉芝延寿法中的阴阳调和之术,当即斥道:
“今晚好叫你知道我有无毛病!”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