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
卫榷现在的状态算不上囚禁,有从御膳房送上的精美菜肴,有尚宫局那边送来的赶制的衣裳,甚至于早起穿衣都有人服侍。
看着向自己走来的小宫娥,卫榷稍稍侧过身,道:“不用你,出去吧。”
“是。”小宫娥小步退了出去,偌大的宫殿里一人也没有。
他和黄远看过了卫灵的尸体,曾经鲜活的女孩,就在一夜之间毙命。
就在他负伤离开唐家堡的那天,卫榷就以为自己已经抛弃了从前的过往。
但是看到熟悉的面容如今躺在那里,他心中竟升起一丝怅然。
罢了。
这唐家堡,没有一个可以让门派继续的人。
如果让那些一心只想内斗的人,掌管着门派,不出十年,这个门派将走下师父曾经一手创下的神坛。
着眼卫灵身上的伤,除了自己给她挑断的手脚筋之外,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虽然以吊死作为假象,但是脖子上的清淤一看就知道明显是用手掐的致命伤。
卫榷心里已经明了,但也只是请求黄远让自己曾经的师弟卫祁,今早来皇宫一叙。
这个师弟从小便喜欢跟在卫灵身后,他的无脑服从,也侧面养成了卫灵骄纵的性子。
他一边想着,一边喝粥。
门外的脚步声让他放下了汤匙,垂眸等着来人下一步的动作。
没曾想,来着进门便生生跪了下来。
没有使一点巧劲,听着声音让人咬牙的疼。
“师兄,我……”
“我都知道了,只是,杀她的原因是什么?”卫榷看向跪着的卫祁。
少年一身蓝色劲装,长发用银冠束起。
本是英气风发的。
而如今眼下漆黑,满脸憔悴的面容。
一看就知道几日未休息好。
别人都以为他是痛失同门,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回过神来,内心受了多少的折磨。
他张张了嘴,像是下定决心般道:“我……我这么多年,一直都很喜欢师妹,我甚至羡慕被她杀害的那个师妹,她会嫉妒,会注意她的一举一动。即便是为她做任何事情,无论是抓到人带到她面前供她取乐,折磨,还是杀了任何一个在街上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我都无怨无悔。可是啊,她那天晚上在我怀里,还笑着搭着我的肩膀,说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你知道她眼里的失落和难过吗?不,你从来没有看见过,就像她从来没有关注过我一样。”
说到这里,卫祁的脑子里重新浮现起那晚的画面。
手不禁握拳,肩膀止不住地在发颤。
卫灵整个人因为挑断手脚筋,所以只能靠在城墙上。
“杀了我。”卫灵的表情一如往常,高傲的昂起下巴:“十多年的执着换来的却是今晚的羞辱,如今我已是废人一个,留在这个身上已经毫无意义。杀了我,快点。”本来卫祁想带她回去医治,结果人家只是让自己将她放在这里。对自己下了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命令。
卫灵他何尝不了解,想要的东西,不是拿到,就是毁掉。
天底下就没有她卫灵无法得到的。
除了……
他低头,试图找出一个理由安慰她。
“师妹,你要相信,世界上还是有人爱你的,卫大人,夫人,还有……”
“还有你是吗?”卫灵抢过的话头,看他迟迟不听自己的命令,不禁嘲讽:“就你也配。”
这话一出,卫灵便看到面前的人猛然对上她的眼睛,一脸惊诧,她很满意,:“不过是个乞丐罢了,别以为被爷爷捡回来,收为徒弟,你就能翻身在这唐家堡做主人了,乞丐还是乞丐,散发着一股子恶心的味道,就像地上爬着的臭虫。”
“不会的,你说过,你喜欢我为你做事的样子。”
“果然,臭虫就是没有脑子,这不就是让你多帮我做事情嘛,还真以为我会欣赏你?别做梦了,就你这样的人,即便是死在雪地里,我也不会看你一眼。你以为¥%¥#%#¥%#@¥”
后面的羞辱卫祁已经听不清了,他脑子里愈发混沌。
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一腔热情,却只是一个有心的利用罢了。
直到他回过神来,卫灵已经被自己掐死了。
他吓的坐在地上,立即退了几步。
本来想轻功飞走逃离这个地方,但……
看向倒在黑暗里的师妹,直接带回去吗?
他不敢。
或许他卫祁从来就是一个胆小的人。
他脑子里有一股热血在翻滚,让他无法冷静下来。
索性去找绳子,让她挂在树上,企图仿造一个因为失恋而自杀的女孩。
卫祁跑了回去,躺在床上左右翻滚睡不着。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做了这样的事。
他起身跑回城墙下的时候,已经有巡逻的卫兵发现,并且将卫灵的尸体取了下来。
没有反悔的机会。
卫祁只能不停地开始编造谎言。
直到……看见卫榷的时候。
他知道自己瞒不住这个人,边将事情和盘托出。
“嗯。”卫榷起身,走到跪着的人面前,将他扶了起来。
“回去休息吧,事情,会解决的。”
卫祁不可置信:“真的吗?”
看到卫榷点头,心里堆积的紧张,焦虑泛起的波浪好像被抚平了一般。
“谢谢师兄。”卫祁终于展露了一个笑。
卫祁觉得压在自己身上的大山瞬间轻了许多。
卫榷的保证,自然是让人无比信服的。
从前到现在,一直都是。
他终于松了口气,乖乖听话要回去。
但因为跪了太久,导致他迈出的步子有些不稳,差点摔倒。
卫榷又扶了一下,叫来外头等候的小宫娥扶着卫祁出门。
卫祁又能感觉到太阳的温度了,连着迎面的微风,都那样可爱。
等人走远了,从屏风里才走出一个人。
是黄远。
“竟这么简单?”他边向卫榷走过来,边说着。
昨晚,卫榷就嘱咐黄远早些过来。
有个小场面让他旁听一下。
于是黄远一大早就过来了,正好卫榷刚醒不久,宫人都还在为他上饭食。
卫榷一身轻松,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身负命案之人。
结果,他一来就被赶到屏风后。
小场面很快就来了。
没曾想就是凶手的自述。
感情这几天,自己都白跑了。
“事情的原委,大人也已经知晓了,这其中的关系,想必大人比榷要清楚,该要如何与皇上和卫堡主说。”
“嗯,知道了。”他拍了拍卫榷的肩膀:“没有想到,看着起于微末的卫大人,竟也是唐门出身的大师兄。”
“已经是过去的事。”卫榷并不想就这个话题多聊。
将黄远送到宫门口,他慢悠悠回到寝殿,坐在书桌前,随意拿了本书等候通知。
没过多久,便来了皇上口谕,说是让他无罪,可以自行出宫。
他没有过多留恋,将手中的书放在一旁,出门便看见萧远锋在门口等他。
虽是失去一只手臂,但挡不住他维持一身魁梧挺拔的身姿。
见他出来,萧远锋快步走了过去将他抱了抱:“走吧,你的夫人在家里一定着急了。”
“不会的。”
“这你都知道?”萧远锋不过是顺口一句,其实昨晚他的夫人回来,就说起那阮小娘子性子真是奇怪又心大,自己丈夫被惹上杀人之嫌,竟也不耽误吃吃喝喝睡。
“实不相瞒。”卫榷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上唇:“榷和她嘱咐过,会安全回去的。”
听到这里,萧远锋不禁哈哈笑起来。
“你们夫妻两还真是。”萧远锋看了旁边的卫榷一眼:“果真是我嫂的儿子,性子和她当初一样,除了最后的离别的话,之前的诺言从未作假,真是……”
想起故人,他眼睛不免有些婆娑:“你当真不认祖归宗吗?”
其实,他早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在殿试的时候,带着身上的玉佩被皇帝发现竟是原配随身之物,便在事后喊到御书房一叙。
他明确的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此刻萧远锋问,他也是一样的回答:“我师父去世前,也未曾告诉过榷曾经的事,想来母亲大人也只想我做个逍遥散人。况且,如今母亲以及被皇上立为前皇后,如今太子已立,我回去,不过是给大家都增一个不必要的烦恼罢了。”
“倒也是,无论怎样,得知我嫂的孩子还在世,我还认识,就很开心,我十多年的寻找,总算是没白费。”将军欣慰地说着:“我很开心,我寻找了那么久的人,就是你。”
他停下步子,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卫榷道:“你有大才能,居于庙堂确实不适合你,如今边境来犯,隐隐有发展的趋势,不如今秋……”随我出征这句话还未说出口,卫榷就从他的目光移开,大不地往前走去。
“此事,榷还要回去夫人商议。”
卫榷一身八尺多的身高,长身而立。
颇有当初萧远锋记忆中,嫂子的英姿。
这让他中心不免又一阵感叹。
直到前边的人,已经拐过了宫门,他这才反应过来来。
“等等我啊!”
将军大人伸手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