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爹和后妈在屋里商量,反正他都要嫁给那老头了,如果能拿到钱,宰一只鸡倒是没什么。
他家没什么生活来源,全靠楚然养的那四五只鸡生蛋去卖,才有钱来买点面做馒头。
有时候能卖点野菜,家里才能吃一只鸡蛋。
但这些都不会有楚然的份。
家里吃饭从来都是他先吃,吃完会先把他赶回房里,美曰其名是小强在镇上念书,回来得晚,吃饭也晚,让他先吃免得饿着身体。
其实每次他在房里都会闻到后娘在做另一份菜,闻着香极了,他们吃的比他好的多。
而他,就只能水煮野菜,再配个白面馒头。
他的房间也只是在鸡棚旁边搭个简陋的屋子,勉强能遮风挡雨。
日子过得很艰苦,楚然也不埋怨,他亲娘死得早,亲爹又是那个滥赌成性的模样,家里一切都靠那后娘维持。
他甘愿吃点苦,不与后娘置气,也只是想让自己过得顺心点。
现在他后娘把主意打到了他身上,他亲爹竟然还想加入分一杯羹。
他一颗想顾全大局,维护这个残破的家的心凉透了。
他是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轻易接受,委屈自己嫁给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
楚然更想不通的是,他爹,亲爹,竟然一句话都不帮他说,被那十两银子完全蒙蔽了双眼,对他一丝愧疚也无。
很快,他便听到后娘跟小强保证,很快就会让他吃上鸡肉。
那些鸡是他从还是鸡蛋时被孵出,再变成小鸡崽,含辛茹苦的养大。
如今却因为小强一时口馋,就要宰了。
如此有恃无恐,敢动家里唯一的生活来源,怕不是已经把那老头的十两银子,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吧。
他头一次有了想逃离这个家的冲动。
忍着饥饿,楚然等到夜半三更,所有人都睡着了,才从屋里跑了出来。
外面很安静,他第一次做这种事,心好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耳边是两边的农田里此起彼伏的虫鸣,喧闹得如同为他敲锣打鼓的呐喊。
那个家他没什么好带的,就连身上穿着的衣服都不知道缝缝补补多少回。
家里的野菜和鸡蛋都是他去卖,价钱都是知道的。
拿多少出去,回来多少钱,都有个准数。
他也藏不了什么钱,一次最多藏一个铜板。
有时候他卖不了那么高价钱,又会从私房库里取一些出来填补,如此来来回回,这些年来,他也只存到二十多个铜板。
等家里人睡着时,他反复想过,二十个铜板到底够不够他活下去。
但比起要嫁给那老头,就算不能活,也绝对是不回去了。
他是这样想的。
出村子后,他找个了地方躲着,打算等风头过后,再离开这里。
但事情发展得出乎他的意料。
三日后,他亲爹就被那户有钱人家的家将围堵在城门口打得奄奄一息。
从那群对着他爹拳脚相向的家将口中得知。
他爹拿了那有钱人家的钱,却交不出人,那群人把他堵截在这里教训他。
旁边是散落在一地的碎鸡蛋,看来他走后,变成他爹来进城卖鸡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