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间。
慕容沁雪偷偷溜出来,沿着小路,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有一排整齐的竹子,前边是一个水池池中,种植一簇簇娇艳的并蒂莲花。
由于她来得较早,接头的人还未到。慕容沁雪就先立于竹林下,注视着那花,心中感念世事无常,前路未料。
她回想起先前在家中,宇文卿来找她的父亲议事。当时她还是不谙世事的天真的小姑娘,在后花园中,她为采一朵盛开的莲花,险些失足掉进池中。她发现自己被人拦腰救了上来,她抬头去看,是一个青衣男子,面带温润的笑容。她愣了半天,不知该如何是好,也连话也说不出来。只见那男子目视着她,像要把人融化掉了一般,说道:“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慕容沁雪呆呆地注视着池中,不由自主地念了出来:“野有蔓草,寒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
这时,她听到后面有声音响起,接上她的诗,正是:“邂逅相遇,与子偕臧。”她回头看去,吓了一跳。
慕容沁雪跪了下去:“皇上,奴婢惊扰圣驾,罪该万死。”
宇文瀛看到她的脸后,有一丝惊异,但更多的是惊喜,快步上前扶起了她:“念竹,你终于回来了。”
念竹?她到底与我有何干系,为什么每个人都把我当作她?
慕容沁雪面对他炙热的眼神,有些不知所措,颤抖着说:“皇上认错人了,奴婢只是一个宫女。”说着她挣脱他的手,向一边跑去。
“站住。”
听到这不容人反抗的话,她没有办法,只能停在那儿,一动也不敢动。只见宇文瀛走了过来,面对着她看了好长时间,最后说:“你很怕朕吗?”
慕容沁雪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句话不慎,就可能会招致杀身之祸。
宇文瀛厉声说:“回答朕。”
慕容沁雪在心中略加思索,硬着头皮说:“皇上是一代明君,自然非常人能比,透露着让全天下人顶礼膜拜的威严,因此奴婢心生敬畏。”
见宇文瀛没有反应,慕容沁雪低着头,心想这次恐怕在劫难逃了。只听宇文瀛狂放一笑,说:“果然伶俐,你在哪个宫里当差?”
慕容沁雪松了一口气,不过手还是抖个不停。她答道:“奴婢名梁朴亭,在皇后宫中办事。”
宇文瀛思索了一会儿,说:“抬头看着朕。”
慕容沁雪抬起头,只见他笑了笑说:“这个名字不够好,从今以后你就叫念儿吧。”
念儿?为什么又是她?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宇文瀛走进了一步,冷着脸说。
“不,谢皇上赐名。”
“好了,你先回去吧,记得下次别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慕容沁雪也顾不上传信了,径直跑回去,躺在床上,心中揣度这事,皇上是什么意思?今天发生的事到底是福是祸?她一直在思考,纠结了半夜,才睡了一会儿,天未亮就又起来了。
她还没有平复完心情,皇后就找她兴师问罪。
慕容沁雪知道自己瞒不过她,就解释说与皇上只是偶遇。
“偶遇?我看是早就计划好了吧。打听了皇上夜间会去哪里的习惯,故意吸引皇上的注意。万一被皇上看上,就能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对吗?这种伎俩我见多了,不过没有几个人会有好下场的。”
慕容沁雪对她的眼神发怵,解释说:“奴婢自知身份卑贱,绝不敢存有异心。”
“你对我有无二心,你自己心里明白,只是……”上官淑聊走近她,俯下身体,在她耳边轻声说:“别以为换上这张脸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过这张脸做的确实不错,简直一模一样。”
“你说什么?”
慕容沁雪打了一个冷颤,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上官淑聊冷冷一笑:“别忘了,我可是上官家的人。”
慕容沁雪一惊,这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犯了致命的错误,论起易容术,谁敢于上官家班门弄斧。只不过,宇文卿不可能没想到这一点,那他把她送进来,究竟想要做什么?
“怎么?无话可说了吧。现在你落在我的手里,我不管你的目的是什么,今后都必须服从我的安排。否则,不光是你,凡是与你有关系的人,我都不会放过,听明白了吗?”
慕容沁雪想了想,现在的权益之计只能暂时低头,不管怎么说,取得她的信任,日后行事才更加方便。
“很好!你听好了,我要你……”慕容沁雪听到后,诧异,惊惧的表情出现在脸上。
说罢,皇后脸色一变:“来人,把这个不服管教,仵逆犯上的贱婢拉出去,好好管教。”
慕容沁雪被人拉了出去,按在椅子上,已经有几个人拿过板子。随着板子落在身上,她反而很镇定,强忍着不让自己叫出声来。不管今天能不能熬过去,都要保持应有的尊严。
不多久,就在她几近昏厥时,看到宇文卿走了进来,朝自己这边看了一眼,依旧自顾自地走进殿内去。
慕容沁雪目视着他走进苌德宫,又目视他走了出来,又只在她的身上停留了几秒,与众人谈笑着走远。
慕容沁雪知道自己不该傻到期待他会来救自己。他也再一次领悟,自己在他心中除了有一点利用价值外,简直一文不值。就算她死了,他心里也不会有一丝波澜。但是,为什么?明明知道这事实,她还是会感到撕裂般的疼痛。
终究是不甘心。输得太久了,就想要扳回一局。
当你在一个人身上花费的心思精力很多很多,到头来却什么也得不到。当你觉得你付出的很多,却没有得到应有的回报。你就无法说服自己要释然,你也无法说服自己要放弃。
你就舍不得,你也放不下。
就在慕容沁雪昏迷之际,最后的意识中,她看到的是皇上走了进来,把她抱起,对皇后说了句:“这个宫女,我带走了,下次再选几个好的补给你。”
慕容沁雪再次醒过来时,她躺在一处较为豪华的宫殿的床上,进来几个小宫女忙来忙去,给她喂药喂水。
她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莫不是自己的身份从此以后就要改变?她想起皇后对她说的那句话:“我要你迷惑皇上,让他绝对的宠爱,信任你。过一会儿皇上将要到这儿来,一定会救下你,你就自然而然地被封为妃。不过万一他没来,就没有人能救得下你,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慕容沁雪有些害怕,事情怎么朝她不能掌控的方向发展,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被封妃?绝对不行。不过她也不相信,皇上只见过她一面,就会封赏一个宫女,这不合逻辑。
这时,宇文瀛走了进来,她看见后,心中不免紧张,挣扎着行礼。他阻止了她,他坐在她床边,看着她好长时间,才说了句:“你想从今以后不被人轻视和欺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