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坤攒够了赎金,向蔷儿编造了一个崔侍郎入梦的谎言,顺理成章的带走了潺儿。
想来崔坤也心中始终有愧,否则也不会常驻邺城附近,每年都去祭拜崔侍郎和崔夫人,也不会在讲述这番话时痛哭流涕。但是崔坤毕竟无法抗衡卫国公,不能为崔侍郎和崔夫人申冤,只能保守着这个秘密,还时刻提防着卫国公的迫害。
木谨言又看了一眼苏洛锦,然后想了一个办法:既然卫国公想尽办法要把这件事情压下去,没有人敢再提及往事,那她就把这件事公示于众。但是如果把此事告诉宇文颉,他很有可能会因为上官淑聊而不愿意惩治卫国公。但是如果让他当着全城人的面听到卫国公的恶行,在邺城人的愤慨与控诉下,他就不得不彻查这件事。
这个时候,天空已经微亮,漆黑的天色变为橘黄色。木谨言反复端详着潺儿:“想必潺儿你的茶艺也是绝佳吧。”
潺儿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她这个,羞怯地回答:“还好吧,往日的赛茶会我也曾得过奖。”
木谨言让她们所有人把头凑近,说起了她的计划。但是听了后,苏洛锦用一种不信任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又对她的想法嗤之以鼻。潺儿揉搓着双手,有些担忧,但是崔坤反而表现得很爽利,他猛灌了一口酒说:“只要你能把陛下请过来观摩赛茶会,我愿意冒这个险。”
于是,这个计划就这样定下,只等今日午时的赛茶会举行。
木谨言开始想办法把宇文颉请出宫,她想着这件事情还很难办。她才把宇文颉诓骗着不让他来找她,现在反而要求着他了。
潺儿和崔坤都在准备赛茶会,她在外面踱来踱去,不知道要怎么劝说宇文颉。
苏洛锦这个性子实在受不了她这么扭捏,拽起她的衣服就往回宫的方向走。木谨言被她拽的一个踉跄,措手不及。
宇文颉端坐在在乐轩宫处理公务,端正耿介,完全不像那么无赖的挑弄她那般模样。他头上的发箍把他的头发理得直顺,垂在肩上,随着他晃动的手也在微微动着。
她看宇文颉这般认真,一时也不忍心打扰他,倚在门边,露出半张来瞧着他的面容。
苏洛锦看她瞧得有些呆了,拍了拍她的肩,提醒她来此是有事情要做。怎奈她只是扭了扭身子,没有理她。
唉。苏洛锦在心中长长的叹息了很多下,终于看不过她的这副样子,直接用了很大力气把她一推,把她推进了殿。
听到声音,宇文颉慢慢抬头,不过没有起身,他盯着她,幽幽地问:“妹妹玩够了,要回来了吗?”
木谨言顾不上埋怨苏洛锦,只觉得站在这儿有些尴尬,于是她笑了半天,说了一句:“并未。”
“哦?”宇文颉放下手中的奏折,很正经地看着她:“那么你是想?”
“我想让皇兄陪我去看今年的赛茶会。”木谨言已经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把他骗出去再说。
“是吗?”宇文颉的脸上浮现出不那么友善的笑,“可是,有人陪你去啊,为什么还特意回来找我呢?”
他盯着她看,期待着她的回答,木谨言开始怀疑这宇文颉到底是怎么从一个不善言辞的人转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在心里深呼吸着,默念了几次,背过身来,缓缓开口:“因为我……想让皇兄陪我,这样我玩得……开心。”她突然声调提高:“一句话,去不去?”
“去,去。”宇文颉忽然从位子上窜起来,走过来搭上她的肩,“妹妹去哪儿,奉陪到底啊。”
走在路上,木谨言忽然觉得她不能把这些事情看得简单了。现在不知道上官淑聊有没有察觉这些事,还有卫国公的人。他们在邺城埋的眼线不会只有一处,现在潺儿和崔坤若是被他们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她看了看还在她肩上搭着的手,再看了看笑着的宇文颉。她推掉他的手,故意和宇文颉保持一段距离,凑到苏洛锦耳朵旁,对她说:“我觉得还是小心为妙,你去跟着潺儿他们吧,不用管我。”
苏洛锦听她说完,看着她的眼神带着若有所思的奚落,还看着宇文颉,冲她恍然大悟的笑了一下。
“不是,你笑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苏洛锦止住笑容,默默离开。
挤开了这拥堵的人群,他们费了很大工夫才看到正在进行的赛事。
此时潺儿还在台下准备,她戴着一条面纱遮住脸,只能看到一双明眸善睐,顾盼生辉的眼睛。
台上的手指纤细的姑娘拿着一个茶斗,茶具是蓝釉下彩,杯身上是禽鸟花纹,形似鹧鸪。开水顺着茶斗滑入茶具中,里面的乌龙叶浮起,茶雾腾起,氤氲飘浮。
那边品茶的人也都是年轻的贵族子弟,但是她不认识几个。不过这样的方式俗则俗矣,没有创新也罢了,她一直怀疑着这些裁决的人会不会徇私舞弊。
不过,结果倒是甚得人心,木谨言开始佩服潺儿,不愧是当年多才多艺名噪一时的花魁。苏洛锦识趣地没有来同她站在一起,宇文颉发现她一直注意潺儿,根本没有正眼瞧他,开始不快。
“下面请姑娘来领奖。”
奖励是一座蓝壁玉制成的镂花玉雕,做工精细,足有半臂之高,上面雕刻着一幅园林图景象,阁楼具现深邃之体。
不过这茶会的潜规则还是促人姻缘的,特别是取得名次的姑娘,一下场就被组织着和那些公子望族垂钓聚会,觅得良婿。
宇文颉仔细盯着木谨言,同时木谨言看着潺儿,因为按例来说,潺儿还要发表一番讲话。现在全场人都很惊奇,因为潺儿蒙着面纱,他们都在猜测面纱下该是如何的绝世容颜。
“喂。”宇文颉这突然的叫喊,差点让她狂跳的心跑出来,她瞪了他一眼,继续看着潺儿。
然而当潺儿正要取下面纱,崔坤正要站起来时,他的目光一滞,倒地不起。
旁边的人围了过去,有人看出来他是崔坤,人群哗然。潺儿立刻将面纱再次蒙上,挤到崔坤面前,查看的结果是他已经没有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