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赵志还没有重新回到马车,就听到一阵呜咽声。既像人的哭泣,又想风呼啸而过的声音,在这寂寥的小巷中格外刺耳。
紧接着,天空中飘下来大块大块的纸片,他以为是纸片,但是仔细一看,那分明是祭奠已故的人的银钱。飘飘扬扬,卷来卷去,一瞬间就铺散了一地,如同纸屑,又如同雪穗。
他们所有人都怔住了,纸钱在他们头上停下,又掉落在地上,能够闻到一股浓郁的潮腐气味。
昏沉沉的天色,太阳好像就被吞噬了一样,所以这些带着方孔的圆形纸钱就增添了一些神秘感,若隐若现,似有似无,但是他们知道,它是真实存在的。
一个人拾起了一片,拿在手上,发现上面的一丝红迹,如同鲜血。
“公子,不会有鬼吧,不是说昨天晚上闹鬼了吗?”这个随处立刻把它扔掉,斜着头看赵志。
“瞎说什么呢?现在是白天,哪里来的鬼啊?”赵志虽然这样说,但是他早就双腿哆嗦了。
远处有几个人影,虽然只能看见轮廓,但是这在这种气氛下更加诡异几分。
“我们快走。”
赵志坐回马车,赶紧拉上了车帘。
“啊。”他还没坐稳,就又听到外面那些人在嚷嚷。
“又怎么了?”他皱着眉从马车里爬出来。
他的随从们都围着他的马车,从这一侧,他们竟然看到了一堆血迹,明艳的,还没有凝结。
“这是谁弄的?”
“公子,不是我们,而且昨天出来时还好好的。”
他看着这一片血迹越发刺眼,竟然也不敢回到马车里,站在外面看着四周。
“不会真的有鬼吧,你们忘了昨天公子刚刚把死掉了的潺儿从马车里扔出去。”旁边的随从已经在窃窃私语。
“谁要是敢再多说话,小爷我割了你们的舌头。”赵志说道。
踩在这些纸钱上,他们的每一步都很小心,就好像地上的是刀刃火屑一样。铺散在地的冥币随着风吹在轻轻飘动,这种场景有一种特有的震慑力。
整条街没有一个人,没有行人在走到,一条狗他们都没有见到。更要命的是,从巷道里传来一声声的铃响,磨刀的嚯嚯声,甚至是女人的低吟浅唱。
可是明明什么人也没有,门都从外面锁着。
“公子啊,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没有,什么也没有。”赵志赶紧说着,甚至他立刻用一团棉花塞着耳朵。
“啊,公子,那是什么?”一个小厮又是一阵尖叫,让他塞着耳朵也硬生生听到了。
“你又乱叫什么?”
赵志实在受不了,想要发火,可是他看到了墙壁上的一个个鲜红色的字:杀人偿命。
虽然这些字只是写在条幅上,挂着墙上,但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夫人。她为她的丈夫申冤,就是这样,扯着这样的条幅,拦着府前。
“公子啊,这是崔家的人回来报复来了,怎么办啊?”
“我不知……”他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发现前面的府邸就是崔侍郎之前的。
现在,他们为了绕开景苑路,竟然饶到了这里。崔侍郎家大门口卧着两座石狮像,此时,在这种情况下看着有些奇诡。
石狮像上坐着一个人,白色衣服,衣服被风鼓起,只能看出是一名女性。她的头发也是散下来,就像刚才风华园里的紫衣女子。她的白色衣服并不合身,很宽大,看不到脚踝。她背对他们,腿在一下一下晃动,姿态惬意。
在这种空无一人的地方,在这所废弃了很多年的府邸门口,突然出现一个穿着白色衣服散着头发的女人,他们都在揣测。
“不会是死去的崔夫人回来了吧?”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所有人都在惶惶不安。
她突然从石像上站了起来,他们这才发现,她的旁边放着一具棺材,好像就是当年崔夫人装着崔侍郎,摆在国公府门口的那一具。
她低声唱着什么歌,忽然跳进了棺材里,棺材合上。
他们往上看去,崔侍郎府衙大门的门壁上挂着一朵朵硕大的白花,在灰黑色的门上显得诡异极了。
白花原本是白色,但是在崔夫人跳入棺材中的那一刻,却立即被染红,从上而下,红得苍翠,红得妖艳。
“崔夫人回来了。快跑。”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是所有人都闻声跑开,一瞬间没影了。
赵志瞬间没了倚仗,他也想快些离开这个地方,但是背后一刹那吹出一股冷风。他清楚地知道,这不是他的心理阴影,而是真正的风,他脊背发冷,但是还是回过头去。
就在他回过头的刹那,猝不及防的一股力量,把他拽进了崔侍郎的府邸里面。
那具棺材就在门口,他在心里惊呼着,却被什么东西蒙着眼睛。
一个人在用锐利的刀刃擦过他的脸部,接着是一个女人娇俏的笑声:“别来无恙啊,赵公子。”
这是潺儿的声音,他用腿在乱踹着,声音发颤:“原来你还是没有死。”
“你都没有死,我怎么会死得那么早啊。”她用刀摩擦着他的颈部。
腿在这时被人用绳子绑着,不能动弹,但是他还是狂妄的。他笑着:“你能把我怎么样?你敢把我怎么样?要知道整个邺城,没有人敢惹我,就凭你?能如何?”
“呵,这句话说的好,能如何?”
木谨言站在他的面前,看着赵志被黑布蒙着眼睛,绑着手脚,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志,你利用你父亲卫国公的权势,在邺城为非作歹,无恶不作,而且视人命如蝼蚁,但是天不容你,善恶到头终有报。现在,你的报应来了,我在这里发誓,一定要让你和你的父亲,为你们做出的一切,为死在你们手中的亡魂,讨得一个公道。”
她把他放进一个空的棺材中,合上了棺材。
赵志一直在叫喊,他没有听出她的声音,但是他想要把人招来,希望有人能来解救他。
“他太吵了。”
木谨言皱着眉说出这句话,然后亲手把棺材打开。她的手里攥着一把刀,对准他的右肩,一下刺下去,嘴里说着:“这是我还你的,已经很便宜你了。”血迹溢出,喷射到她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