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她打开了鸟笼。那些人看到她的动作,在一瞬间沉寂了下来,都屏住呼吸看着这边。这样一来,她就等于对赵云棠公然挑衅,放走她送来的鹦鹉,就好像在折辱她一样。这足以让赵云棠失去面子,这也是她想做的,毕竟,她认为,面子不面子的,根本没有多重要。况且她觉得,赵云棠既然和她争斗就应该一本正经地争斗,现在还虚情假意地送来什么礼物,着实太虚伪了些。
若儿的脸色已经白了,她能看出来若儿的担心,但是她对以前上官淑聊的这个婢女没有了一点好感,当然也不想关心她的心情。
这只鹦鹉先试探着探出了一只脚,发现没有什么阻碍后把翅膀伸了出去。在那一瞬间,金光闪闪,鹦鹉身上的羽毛闪动着,扑棱扑棱挥动着翅膀。这只鹦鹉没有走远,在众人头顶打着圈,如大雁一般展翅,向人们炫耀着它明丽奇异的蓝色翅膀和末端的金色羽毛。
又过一会儿,它开始引吭高歌,用只有它自己能听懂的腔调低唱着那悲怆的,如黄河波涛汹涌,如雪山愔愔低语。所有的人都被它折服,她们竟然在流泪。如果这只鸟儿真的有用歌声击溃人心最柔软的那一层防线的功能,那么她为何没有落泪?
她看着这只鸟儿,只觉得它很聒噪。
渐渐的,这只鹦鹉好像唱累了,也飞累了,竟然径自又钻回了笼子里。
所以,她想把这只鸟儿放掉的举动就没有成功。她在心里郁闷着,怎么会有一种生物,它是不向往自由的,尽管它被人驯服了。
经过了这么一遭,那些人的注意力不再像一开始那样分散着了,她们都开始议论这赵国公主。
正因为这赵国公主汲汲营营的讨得所有人的欢心,所以她在这些人面前留下的都是好名声。她们说:“我前几日去拜见贵妃,她给我拿了这么一瓶养颜膏,你看,我今天的容貌有没有很水嫩,很光滑呢?”
又有人说:“贵妃真的是一个少见的好人啊。听说她就算蒙冤受辱也丝毫不计较,实实在在是一个大气洒脱的女子。更何况,她还那么漂亮,将来有了皇子,还不是恩宠有加?”
木谨言一边闷闷地盯着这只鸟儿,一边随意用筷子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此刻也没有什么凉风,空气里也是闷闷的,她转过头看苏洛锦,发现她已经倚着墙快要睡着了。
这只鹦鹉一直都用它那如红豆一般大的眼睛盯着她,这双眼睛虽然体积有些小,但是却足够有神。她在心里琢磨它飞了那么长时间,唱了那么久难道不累吗?何故一直只看自己?
她感觉到了十分的不自然,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只鸟儿监视了。她在心里猜测赵云棠有没有训练过它?它又会不会在夜间偷偷跑回去告诉赵云棠她白天的行踪?
想了怎么半天,她的脑子都有些累,但是这只鸟儿却很有精力,眼睛眨都不眨,还是盯着她。
实在是无奈了。她索性不去看它,用袖子挡着脸,却看到了另外一副画面。
在一边的一个席位上,有一个蓝衣女子,如大海一般的蓝色,她看着相貌很出众。她的衣服有层层叠叠的纱网,一层一层依照蓝色的渐浅慢慢晕染开来。她的袖间点缀着点点红色的丝线,酥臂露出一截,白若初雪,在日光下,有一种让人心神恍惚之效。她的头发束得很高,垂下来的那部分直到席子上,发尾轻轻绕动,勾人心神。她的脸也不是那种倾国之姿,但是很耐看,五官很标准,符合那些富家公子的审美。
直到她认出了这个蓝衣女子,她发现她就是红萼。那个曾经帮着相国大人把她置于险境的女子。
相国大人还乡后就失去了踪迹,那么这个红萼现在堂而皇之地出现,怎么也不合常理。
她斜着身子坐着,一只手拿着一壶酒。她把酒直接往嘴里灌着,洒脱,耀眼又豪爽。她轻轻笑着,她的腿上躺着一个男人,她把酒也像刚才那样往这个男人嘴里灌着。
酒壶里的酒汇成一条线,进入口中的同时还四处飞溅着,于阳光下那么耀眼。这个男人她不能看到是谁,只知道他现在很享受,醉卧美人膝。
红萼浅浅地笑,笑声爽朗,然后把手里的酒壶随意丢在地上。她俯下身子,秀发遮住了她的脸和那个男人的脸,同时这个男人把手放到她盈盈一握的腰上。她扭动着腰肢,一甩衣袖,甩出了满地的桃花花瓣。
她再次看苏洛锦,她现在很清醒,她清醒的原因应该也是为了看这两人的唯美图景。
这些人一个一个地散去,苏洛锦东西吃好了,觉也睡好了,热闹也看够了,现在坐在一边在发呆。
只有那只鸟儿,始终一动不动,始终如一地盯着她。
这实在就是一个祸害。她确实是被它看怕了,在那里大声叫喊。
“快,来人,把这个一直窥探本宫的畜生拿走。”
苏洛锦一个激灵站起来,从她的表情中,她看出了苏洛锦的戏谑和嘲弄。
她猜想着,苏洛锦一定是又找到什么可以打趣她的话题了。她立即就想走,正好撞上前来的妹殊。
她今天带来了几罐酒。木谨言一看到酒,就在心里哆嗦,连带着手也开始哆嗦。
妹殊笑着:“娘娘,我知道你今天一定要好好玩一玩的,所以我拿来了这几坛桂花酿。早些年,我封好遣人埋在桂花树下,才挖出来,你看是不是很醇?”
苏洛锦看到它时眼睛放光,立即接过来,迫不及待地打开瓶塞闻了一下说:“果然很醇。”
对于苏洛锦的这种姿态,她也是见怪不怪了。
妹殊说:“娘娘,我前几日拿来的那盏花灯,我想了一想实在可惜。现在这个季节,邺城那条思掝河边一定有很多百姓去放灯,无奈我们在这深宫里,没有办法去,也让这盏灯无用武之地了。”
妹殊这番话她听出了,她还没有作声,苏洛锦就抢先说:“那有什么?我们今天就能出去。正好趁着娘娘生辰这个机会,我们出去透透风,免得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