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锦潜入水中,水面上束起了一道道水柱。水花拍打着漫上岸,在石阶上噼里啪啦地碎开,在地面上晕染了一朵朵奇异的花。
苏洛锦的长发随着水流铺散了一大片,浮动着,等到她终于把这个麻袋拎出水面,这大片的黑色浴水而出,粘连在手臂上后背上。
苏洛锦浮出水面,却有一条水线从一侧汇成冰刃一般的状物袭来,沿着河水表面冲泄过来。她的表情实在惊愕,把那个麻袋向岸边扔过去。但是随即出现了一个男子,束着发,不知年龄,不知身份,只能看清他的衣甲,是用软甲做成的,凛凛生光。他浮动在水面上方,脚尖触着水面,一只脚抬起,却那么平稳。他用另一只脚挑起水花击中了那个麻袋,这麻袋还未到岸边被他击中,直直地又要落入水中。
麻袋里传来一个男子的尖叫,苏洛锦看着,眉毛都快要拧在一起,再次去揪那个麻袋的一角,把它丢在岸上。里面的男子经历了苏洛锦和那个人的打斗,一直叫声凄厉。苏洛锦没有能及时上岸,这个人拿出一把竹笛,在手中幽幽地转着。从他的身上,木谨言看出一种特有的高傲和狂妄,似乎在他眼中,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一切都是可以摧毁的。他的脚步轻转,很快移动到了苏洛锦身边,甚至用竹笛挑起了她潮湿着的头发。苏洛锦似乎不敢回击他,似乎恐惧,她没有转身后击一脚,却被这个人很准确地抓住了脚踝。
她挣脱,没有成功,在岸上,木谨言拿出手里的一个石块,出其不备飞出来直击向这个人。他回头,放开了苏洛锦,但是他在移动的过程中用竹笛击中了苏洛锦的腹部,苏洛锦跳上了岸。那个男子后退了几米,好像也没有了再要出现挑衅的意思。他向这边看了一眼,然后把手背在后面,踩在水面上滑走,消失在了视线中。
苏洛锦不再像刚才那样昏沉沉的,她现在头上的水花不停往下掉,她弯着腰甩着头发,嘴唇发白,有点狼狈。她眼睛直愣愣的,慢慢蹲在地上,地上漫起一片水渍。那个凄厉的声音还在继续,一声一声很扣人心弦,让人无法不把目光移向他。
“闭嘴。”苏洛锦冲他大声说着,然后把绳子解开了里面钻出来一个人,抱着身子哆嗦。
这个人却是任之琳,她们都很惊愕,不知道这事情为什么这么出人意料。他一个太医院的太医,现在被人这般谋害,如果今天没有人救他,他就要暴尸荒野了。
任之琳捂着自己的头,头发乱糟糟的,似乎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似乎也对周围的事情都充满着一种好奇。他这种完全暴露在脸上的蠢萌模样实在是让人想笑,特别是他现在揉着自己身上刚才被无辜打到的地方,哎呦呦地叫着。
“你们?”他能够认出来她们,一时间眼睛瞪得那样大,似乎抓到了她们做什么有悖身份的事情。这个人完全有一种临危不惧的从容感,他大呼:“我怎么会在这里?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不会是你们?”
他竟然后退了几步,还试探着想要跑,苏洛锦看不惯他这种样子,揪着他的领子说:“拜托,你搞清楚,是我们救了你。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自己好好反思反思,你如何能够笨到被人害到这种地步还浑然不知的?”
任之琳眨巴着眼睛,确实很努力地思考了一阵子,也不知道他想通了没有。只是,现在他抱着身子,衣服已经湿透,他在那里小跑着取暖,不胜怯弱。
“拜托。”苏洛锦实在不能理解他一个大男人,竟然还这般的柔弱。明明苏洛锦也和他一样浑身湿透了,但是她丝毫没有什么感觉,站得比他稳多了。
“娘娘,我现在可不可以走了?现在的天气实在冷。况且我还要赶回去,我还晒了很多药材没有收,明天还要干很多活呢。”任之琳这种娇弱的模样看着实在让人不忍,苏洛锦则恶狠狠地瞥着他。
她说:“不行,你不可以走,而且你不可以回去。”
“为什么?”任之琳立刻用一种很懵懂的眼神看着她。
苏洛锦很不屑地说:“首先,万一你回去了把我们的行踪暴露出来,再添油加醋的说一番怎么办?还有很关键的事情是,你还回到那里是想让他们再把你扔进河里一次?下次可没有人能够救你。”苏洛锦用一种很无奈的眼神看着他,并且对他浑身打量了一下。她似乎觉得,这个任之琳身上这种很罕见的傻气是他装出来的。
不过这也怨不得任之琳,这会儿的风也确实是很凌厉了。待在这里这么久,若不是想着妹殊还在那户人家睡着,她们应该就已经回去了。有一阵接着一阵的风透过衣服吹在身上,苏洛锦似乎是为了想耗着,让任之琳不那么矫情,所以她一直那样站着,盯着任之琳。
任之琳不停的搓着手,似乎为难,似乎真的急着回去处理什么事情,似乎他根本就不知道有人要害他,似乎也不在乎。他喃喃着说:“天地良心,就算你们给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乱说什么。况且娘娘原是天之骄子,身份尊贵,岂是我这种人可以亵渎的?我对娘娘的忠心天地可鉴,如……”
“停停……”木谨言非常想问问他,他明明看着就是一个有些傻气的人,那么他这一通很圆滑很谄媚的话是从哪里学的?
她还没有说完,这个任之琳居然会猝不及防的就眼睛一翻倒在了地上,看似不是被毒晕,而是太累了或者是被冻着了。苏洛锦踢了他一脚,他身体翻了翻没有动,苏洛锦蹲下去看他,这个人简直就像都是没有休息了一样沉沉睡去。
“他是冻着了吧。”木谨言撇了一下嘴看着苏洛锦,苏洛锦立即摊了一下手耸着肩,表示这和她没关系。但是人不能就这样丢在这儿,还是要找一个地方安置他,苏洛锦很不耐烦地挪动着他的身体。
“锦娘,你没事儿吧?”她不知道苏洛锦有没有在她面前忍着疼痛,毕竟刚才那个人的武功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