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途中一切顺遂,苏洛锦一直在嘟哝着任之琳,小荟一直很尽责地照顾着妹殊。若说她对这次的行程有什么感想,她想到的是宇文颉。这样想着,她觉得自己似乎落入那种为了情爱甘愿陷入死地的坚贞不悔的境界。她想起那时她和宇文颉还有苏洛锦他们在一块喝酒,她喝醉,那时宇文颉一直追着她。
这样一边走着,终于看到晟政殿门前的一排竹子。看来她宫里的那些小宫女还是太过于偷懒,这些竹子失于修剪,着实阴寒寒的。根茎错杂生长,叶片也密森森的。苏洛锦在一旁甩着一根柳条,她忽然就说:“公主,你看那个倾舞姑娘,是不是有一种很强烈的熟悉感?”
她这样问正好把她的心里话都问了出来,但是她没有表现得很强烈,她答:“你怎么看?”
在这时,有一个小宫女出来倒水,看到她们在这里站着,她即刻就表现出了慌张的神色,走过来说:“娘娘,你怎么才回来?”
这个宫女这样的话似乎不寻常,于是她问:“怎么?有什么事吗?有人过来?”她在心里猜想,不可能是宇文颉,那么就应该不会有别人来她的晟政殿。
小宫女还没有说话,就听到房间里面霍然响起脆生生的响声,疑似烛台摔到地上。
她瞥了一眼这个宫女,发现她有些紧张,不敢说话,她急着进去,推开门,转入里间,发现宇文颉坐在床边。
他低着头,桌子上的烛台已经换了位置,被随意地放在角落里。他似乎有些落寞,低着头沉思着,冷峻的脸上浮起倦意。
“陛……下。”她可能还是没有准备好任何面对他,如何才能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不因为他的话而或悲或欢。
宇文颉微微抬头,脸上镌刻着难以描述的复杂情绪,瞳孔收缩,向这边停留了一瞬。他何其冷漠,才能这样不动声色,显出如此决绝的疏离和凉薄。
她愣愣地看他,非常想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欣喜或是担忧或是牵挂,但是她似乎找不出。她叫着陛下,却深深地感觉到了内心的某种异样,似乎难过,似乎悲凉。
宇文颉还保持着那样庄严郑重的姿势,坐得很端直,他把目光定格到了她身上,问:“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为何一夜未归?”
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他的喜怒,可能是因为他的喜怒从来就不溢于言表,所以在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不懂他,不够懂他。她甚至在心里想,可能她不是他灵魂的伴侣,所以自己不能配得上他。他是天之骄子,自小都是那些名门贵女倾慕的对象,而她,足够平庸。很多时候她都这样想,想来想去还是能想得开了,如果他能高兴,如果他生活得好,那么自己就算只能够在一旁看着他也是好的。
她答:“我出去了。在宫里太烦闷,出去溜溜,寻一个清净。”
她也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露出来,就是很寻常的谈话。她抬起头看他,看到柔柔的阳光洒在他的肩上,他依旧耀眼。
他说:“皇后,难道是在这宫里让你烦闷了吗?你不愿意再待在这儿了吗?”宇文颉把话说得很轻,似乎他很疲倦,他的头发有些乱了。
他这样一问,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如何回答才不会让他不开心,才能让两个人的关系不那么僵硬。她答:“没有的事,从未这样想过,陛下多虑了。”
宇文颉久久不说话,这样的气氛在他们之间有过很多次,她也有些习惯了。她再看宇文颉,发现他低着头,若有所思。
她再次听到宇文颉开口,仿佛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世纪,很遥远。他忽然间说:“言儿,过几天太傅的独子袁渺举行婚宴,你准备一下同去。”
“好。”她答应地利索,根本就没有在心里仔细想一下。等到她觉得不对时,宇文颉已经站起来了,好像打算这样走了。果然,他如果没有事情也不愿过来看看她,她这样想,觉得实在悲凉,她忽然问:“陛下,那贵妃应该也会去吧?”
她知道答案,但是听到他亲自说出来时还是心里伤感了些。宇文颉没有回过头,只是侧着脸,轻轻地说:“是。”
宇文颉的意思她现在完全猜不透了,他特意过来通知她,却要和另外一个人携同着恩爱缠绵。届时,一定会是她在一边看着,他们在一块依偎着,所有的人都能看到这些,所有的人都会嘲笑她。她觉得内心深处还是一如既往地钝痛,并且有什么东西仿佛裂开了。
她快步地走到他的前面,却没有拦着他做什么,也没有就这件事再和他争论一番。她先他一步替他开了门,立在一旁,态度恭敬。
宇文颉也只是斜着身子走出去,仿佛他在避免触碰她,仿佛他对她这样的顺从习以为常。
宇文颉走后,她坐在他刚才坐着的那个位置,想感受一下他的心境。但是无果,正如李泫虔所说,他把他的真心埋得很深,她确实也竭力寻找,却没有找到。
但是她出去后,织愫对她说,陛下昨天晚上在这里等了她一夜。她多次劝陛下去休息,但他不肯,他只是坐在那里,什么也不做,就那样坐了一夜。
她于是惊奇,想着宇文颉现在既然不愿意再和自己有什么交集,也寻了所爱了,那他还这样干什么?他坐在这里那么长时间都想了什么?她不理解宇文颉,她一直都知道。
她问织愫:“除了陛下,还发生什么事没有?”
织愫蹙眉,有些为难地说:“有,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那只鹦鹉。它不肯吃东西,一整晚都一直在说话,说什么姐姐,姐姐的,听不清楚。我们这些人忙了很久也没有喂它吃任何东西,它现在已经精神不振,可见萎靡之态。”
“什么?这畜生这么麻烦吗?”她本来就不喜这个小东西,毕竟她不能确定赵云棠有没有做什么手脚,有没有什么阴谋。现在它既然不肯吃东西,那么她也就不太想管它。如果它饿死了,那也只能说它脾气过于古怪,不能怪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