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一个下午的压抑天色,直至家宴结束,依然没有雨势从天际倾落。
窗外天色早已变得昏沉无光,想必时间已经不早,目送魏伯带着兄妹二人离开饭厅,舒齐益示意舒宜和章右野也起身离开。
看得出爷爷与大伯还有事要商量,与大伯道别之后,二人便点头告辞。
行走在庭院之内,舒宜仰头望了望漆黑如墨的天色。
“一个下午过去,居然没有下雨。”
“我估计,到半夜就该下了。”随手掏了根烟塞进嘴里,章右野悠闲插兜,话锋顺势一转,“之前秦织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里。”
“什么秦织,她是伯母,哪有人直呼其名的。”舒宜无奈。
“伯个屁母。”
话落,叼着香烟深吸一口,屈指揉了揉额角,章右野挑起眼梢。
他的漆黑瞳孔中有傲然情愫在拉扯,不屑声线听不出多余情绪。
“秦家人在我眼里都不是什么好鸟,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着就烦,也不知道这家人是不是宫心计看多了,就爱跟人玩心计。”
“他们跟你玩过心计?”舒宜追问。
似乎不想把曾经那些糟心事说给舒宜听,停下脚步,对准身侧垃圾桶,章右野弹了弹指尖烟灰。
暮色下,他垂首,视线久久定格在长长的灰色烟灰上。
如果曾经的不堪过往,被轻轻一掸就能像烟灰这样消散就好了。
在心中溢出一声叹息,压下眼底暗沉,章右野再次转移话题。
“我弟已经在来得路上了,我们去掠月厅等他?”
不想言说的曾经或许太过于难以启齿,聪明人自然懂得见好就收。
舒宜应下声来。
二人径直前往掠月厅。
...
二十分钟后。
一辆黑色高级轿跑缓缓停靠在舒家祖宅门口,下车后,注意到一侧豪车。
跟在魏伯身后,章淮弈问道:“魏伯,仁轩叔还没有离开吗?”
“没有呢,仁轩老爷还在跟老爷子商谈事情,淮弈少爷,二小姐和右野少爷已经在掠月厅等你了。”魏伯答。
把章淮弈送进掠月厅内,魏伯片刻不停,马不停蹄赶往舒齐益的别院。
注视魏伯的身影急匆匆离开,与前方的未来小叔点头示意了下,随即从石凳上起身,舒宜主动朝章淮弈伸出掌心。
“你好,我是舒宜。”
闻言,自下而上缓缓抬起的双臂还来不及握上漂亮嫂子的手掌,章淮弈的手背倏地被一道大力按下。
紧接着,大力主人的唇边还牵出一抹阴恻恻笑意。
“打个招呼就行了,都是自家人,不用那么客气。”
说着,趁舒宜没有反应过来,章右野悄悄凑近章淮弈耳侧,恶狠狠警告。
“把你的手给我收回去,我的女人是你能碰的吗?”
这个占有欲极强的死变态。
心中暗骂一句,章淮弈甩了甩被按痛的手背,眉心轻轻皱起。
“力气还是跟牛一样大。”
“谢谢夸奖。”眉梢一挑,章右野拉着舒宜坐上石凳。
见舒宜一副痛苦憋笑的模样,章淮弈慢条斯理朝舒宜点了点头。
“让嫂子看笑话了。”
到底都是章家人,说话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直接的不得了。
给章淮弈倒上一杯热茶,舒宜轻轻嗯了声,继而转头询问章右野。
“你把我们领证的事告诉弟弟了?”
“嗯。”章右野解释,“先前吃饭的时候就告诉他了,这事不用瞒着他。这小子聪明的很,以后指不定还需要他帮我们忙呢。”
端起茶杯轻抿了口,接过话茬,章淮弈说道:“嫂子,你不用担心。”
“下午去见我爸的时候,他还跟我说一定要过来与你见一面。就算你现在想隐瞒,我们章家依然是很欢迎你的,跟那些暗地里耍手段的人不一样。”
这番话对于舒宜来说。
无疑是又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
与章右野暂时隐瞒领证这件事在爷爷这里倒是可以解释,可是章家那边,舒宜还是有些吃不准。
毕竟只与章家大人见过一面,还并未有过深入了解。
不过,三天之后爷爷会宣布联姻之事,到时再与章家大人好好解释也可。
想到这,舒宜微笑道谢:“谢谢你们能理解。”
“嫂子,别那么客气。”
尾音落下,抬手推了推鼻梁下的金丝眼镜,章淮弈温柔轻笑。
“其实你能嫁到我们家,是我们应该感谢你。你要知道我哥这个死德性,除了你,估计也没人敢嫁给他的。”
“胡说什么。”一巴掌拍向章淮弈的后脑,章右野满脸黑线,“除了你嫂子,其他女人我都看不上好不好?”
懒得回应他的巴掌,章淮弈继续看着舒宜的眼睛。
“嫂子,你别看他长这副样子,还染了一头金毛,性子又吊儿郎当的。不过我哥这人很长情,我可不是在替我哥说好话。”
话题似乎就这样被三言两句打开。
用眼神示意亭立把手中餐盘里的甜点直接放在桌面上,舒宜单手撑脸,饶有兴致看了章右野一眼。
在她注意不到的角度,牵动在她干净眸底下的情绪,足够撩拨某人心悬。
“是吗?我还真看不出,他是长情这一类的。”她歪头轻问。
放下茶杯,章淮弈把手臂撑在桌角,也饶有兴致盯着章右野。
“我哥这个人,咖啡只爱喝现磨,喜欢的电影也会一直重复观看。只要他喜欢一个东西,会很执着的喜欢到底,就连他的车库里,也全都是法拉利。”
顿了顿,似乎是突然想起些什么,章淮弈又说:“不过听家里管家说,前段时间他突然买了辆奥迪回来,说什么跑车太扎眼,想低调一些。”
“如果我没有记错,这是我哥有生之年,第一次选择法拉利之外的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似乎是被章淮弈的无心之言震惊到,舒宜骤然瞪大眼睛,直直盯着与她对视时,一脸真诚坦荡的章右野。
以及他唇角深不可测的笑意。
想不到他会把她的随口一说听进心里。浓郁夜色下,一阵秋风恰好袭过。
哪怕是即将淹没在黑暗里,他额前的金色碎发依然惹眼。
他的身后,除了头顶灯柱,还有从屋内探照出来的暖色光线。
在她的视野里,他脊梁稍弯,不管他是哪种姿势,周身总能透出一股子懒散味道。
或许是拥有夜色笼罩的逆光关系。
又或许他的模样就是天生如此。
夜色下,他的眼角稍稍低垂,连五官也被模糊成并不明显的状态。
纵使棱角线条被模糊成一片,但他依然有一种让人无法移开视线的惊心。
在这场无声对视中,落进耳侧的声线似乎在悄然间消散,任由波澜涌动的视线在他的隽朗轮廓上逗留许久。
看着看着,舒宜忍不住抿了抿唇。
轻易捕捉到她的所有小动作,不顾章淮弈还在讲述二人孩童之间的事。
圆桌之下。
章右野轻轻踢了踢她的脚尖,而双眸中那场无法被掩藏的翻滚欲念。
宛如汹涌不息的暗浪在沸腾涌动。
从夜夜春梦,到想要她的执着,在此刻,已经上升到前所未有的顶点。
——
铁牛碎碎念:弟弟出场是为什么呢?当然是为了助攻了(坏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