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煦，最近在那边怎么样？”
任小天重新坐回沙发上问道。
朱高煦自顾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朱元璋走后他的拘谨就消失不见了。
“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累。
叔父你是不知道朱厚熜那边到底有多乱。
光是那个严嵩收拾起来就别提多费劲了。
满朝文武究竟有多少人是他的党羽现在都还没查清。”
朱高煦放下茶杯后揉了揉太阳穴说道。
要让他打仗的话他是毫无怨言。
但是处理起来朝政他的确是有些捉急。
去到朱厚熜那边之后他才切身体会到做一个皇帝是有多么不容易。
他大哥朱高炽也并没有他想象中的轻松。
任小天笑道：“也是难为你了。
不过你要是能从朱厚熜那边锻炼出来的话。
将来做个合格的皇帝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朱高煦整个人深深窝进沙发里：“要不是有夏元吉他们在后面撑着。
恐怕我一个人早就顶不住了。
朱厚熜这家伙的确也是有些本事。
但是实在是懒的出奇。
我恨不得每天都拿着鞭子抽着他干活。”
朱厚熜尴尬一笑。
毕竟他这些年在宫里懒散惯了。
一时半会想让他重新捡起来皇帝的职责还真是有些难。
这些日子他也没少挨朱高煦的揍。
任小天点点头道：“慢慢来吧。
嘉靖一朝虽然奸臣多了些，但好歹境内还算太平。”
“说起这个我更是一肚子苦水。
叔父你知道我也是自幼随父皇出征，见惯了沙场的人。
但是我还从来都没见过像嘉靖一朝这么烂的兵。
我这么跟你说吧。
当年父皇他靖难时带的要是嘉靖的兵，恐怕连北平都出不去就被人灭了。
真不知道三叔带着嘉靖的兵到底是福是祸。”
任小天笑了笑说道：“正所谓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嘉靖朝军备废弛的主要原因还是中高层的将领糜烂所致。
你要说兵源的素质比你们那会差还真不至于。
你想想，假如你是普通的士兵。
粮饷都被上面克扣完了，平时也没有什么像样的训练。
那时候你肯定也是不情愿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打仗了。
我举个例子，同样都是嘉靖年间的兵。
怎么人家俞大猷和戚继光就能对倭寇连战连捷。
而朝廷其他军队对上倭寇就溃不成军了呢？”
朱高煦若有所思的问道：“叔父的意思是要对军队自上而下进行清洗吗？”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不过这也是个旷日持久的事情，一时半会也处理不完。
况且军队改革也当与经济改革同步进行。
没有经济支撑的话，军队改革也只是空谈罢了。
说起经济改革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之前我跟你说的海禁之事你开始着手处理了吗？”
朱高煦无力的摆摆手道：“哪有那个功夫啊。
每天那些个朝政之事就忙的我焦头烂额了。
再说海禁那是皇爷爷亲自定下的国策。
我一是没有那个胆子随便去更改。
二来那些个朝臣也不会轻易同意吧？”
任小天恨铁不成钢的说道：“这可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啊。
这事其中的利害我早就跟我叔说清楚了。
洪武一朝已经开始逐步的解除海禁了。
嘉靖一朝正是世界大航海时代开始的时候。
若是赶不上这个东风的话，大明早晚还是要落后于世界的发展。
嘉靖时期的倭寇大多数也并不是倭人，而是来自大明沿海的海盗。
他们最初的目的就是想让大明朝廷解除海禁，使海上贸易合法化。
但是他们的诉求没有得到朝廷的应允。
其中最为出名的就是王直（汪直）。
为了获利他铤而走险，聚拢一帮人成为海盗。
起初他们也只是和过往的西方商人进行贸易以此获利。
后来因为与朝廷的冲突越来越大，他们也开始逐渐骚扰起了大明沿海的城镇。
倭国之所以拥有生产火器的能力也主要是因为王直其人。
因为王直得知倭国人想要重金求购火绳枪及其制法。
而当时大明严禁向倭国出口任何火器。
王直从中嗅到了商机。
他化名儒生五峰充作中间人和翻译，促使葡萄牙商人和倭国进行交易。
这也让倭国拥有了火枪和火炮的制作技术。
后来王直被朝廷招安，奉命去剿灭沿海的倭寇。
最终王直因剿匪不利被朝廷斩首示众。
但是倭寇并没有因为他的死亡而平定，反而是愈演愈烈。”
“这个逆贼！”
朱高煦听完之后狠狠地骂了一句。
朱祁钰摇摇头反驳道：“也并非全部要怪罪于此人。
自古以来都是官逼民反。
若非活不下去的话，朕相信他也未必想要走上成为贼寇这条道路。”
任小天微微颔首道：“朱祁钰说的有一定的道理。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是天性善良之人。
但我相信大部分百姓但凡有生计的话也不会从贼造反的。
华夏自古以来都是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沿海百姓没有中原丰沃的平原，自然只能以海谋生。
而大明的海禁政策早就不合时宜了。
他们为了谋生也只能随波逐流，跟着王直这样的人成为倭寇。”
朱祁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任小天的这番话也给了他一些启发。
朱高煦皱眉道：“可是自古以来商人逐利。
若是所有沿海的百姓都去选择从商，无人劳作又该如何？”
任小天摊摊手道：“逐利本就是人类生存的本能。
难道农民种地就不希望自己的庄稼长的更多一些吗？
这未尝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逐利。
更何况贸易税收本来就是国家税收的极大一部分。
而海运又是国际贸易中最为关键的一环。
海禁政策不说使得大明发展落后于全世界。
单就税收这一方面，就让朝廷每年将大笔的真金白银拱手让了出去啊。
而解除海禁之后，朝廷也可以让官方的商船出海与其他国家贸易。
这不光能带来大笔的财富，而且也能获得其他国家更为先进发达的技术。
一举两得的事情，你们又何必要墨守成规、故步自封呢？”
朱高煦听的心潮澎湃，狠狠挥了一下拳头道：“那我回去之后就开始着手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