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不管宜野座伸元说什么,我只是盯着自己的手指,其实在玩游戏的过程中我一直在思考一件奇怪的事情,怎么说我在这个游戏里面已经带了将近有一年,但是似乎在场景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面是不太一样的。
我在游戏场景里面怎么说至少都要呆上一个月,但是在那期间,我一次生理期都没有来过,头发和指甲的长度也基本没有什么变化——难道说游戏里面我的时间是静止的吗?但是进入场景之后再出去外面的时间却发生了变化,让我更加觉得惊悚的是,在外面的世界几乎没有人在意这种时间差。
就像是传说中的天上一天人间百年,我们在场景外面呆了一天,再回到某个场景中的时候,也许时间已经过了十年之多——这其实是件挺不妙的事情,像是从根本身上动摇了玩家的时间观念一样。
“你这个家伙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一声咆哮从显示屏那边传过来,我抬起头扫了一眼看上去对我的态度和行径颇为气愤的宜野座,叹了一口气,“小喵你别总是这么容易炸毛,人生这么短,总浪费在炸毛上多亏啊……”
“你以为这是谁的错!还有谁是小喵啊!”他丝毫没有任何被顺毛的迹象,反而炸毛炸的更加厉害了,每次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想往死里欺负——呃,这样不好。
“辛苦你来探监啦。”我淡定脸转过去,“执行官呢我没有任何兴趣当,这地方挺好有吃有睡,就是伙食糟糕了点,监视镜头多了点,其余都挺不错啊。”我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态度,“话说你家哈士奇啥时候带来给我看看?”
“……”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要把手里茶杯往我脸上砸。
“开玩笑的,别总是这么认真嘛,人生就是要保持适当的吊儿郎当才行……”真要命,现在的任务提示既没有说我失败了,也没有提示已经完成了,这让我觉得非常的不爽,每天计算着日子我发现还剩下半个月我才能离开这里的时候瞬间有一种我整个人都不好了的感觉。
半个月啊……居然还有半个月啊……我居然还要忍受半个月的幻肢痛啊……这导致我的心情极度恶劣,而当我的心情开始变得恶劣的时候差不多我的性格也会被平时恶劣上好几倍,宜野座伸元嘴里那些被我搞到“精神恍惚心理数值短暂上升”的监视官们就是最好的证明——其实我也没对他们做什么,只是对他们的各种心理进行了一些小小的分析。
就像是我分析宜野座一样,他这么敏感容易炸毛的娃儿都挺过来了,其他监视官就更加不用说了吧。
“话说回来,你最近是不是被你家上司叫去谈话了?”我盯着指甲说道,他不回话,我继续笑道,“我建议你别把上司说的话当回事。”用我的脚趾头都能想到上司会和他聊些什么东西,“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概率问题来解决,推测,比如说梭哈,牌九之类的棋牌游戏,人心肯定不属于其中之一。”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摆出一副戒备的表情,我叹了一口气,“宜野座伸元,你了解自己心里到底想要的是什么吗?如果你只是想要淡定在这里干上十年然后混个上层管理者做个小官僚什么的,你现在就可以出去不用在和我继续聊下去了,如果不是……嗯,如果不是你也没有必要和我继续聊下去了。”
“你在胡说八道写什么?”他皱起了眉头。
“马斯洛人类需求金字塔,在顶端的是自我价值的寻求和实现,其下是被尊重,被认可的需求,再往下就是社交的需求——你现在到底是处于哪个需求层呢?如果你自己都不明白,即使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继续和我聊下去只能让你更加迷茫罢了。”我靠在床上两眼望天,该死的系统到底什么时候能给出判断啊,我现在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已经把自己能做到的事情都做了,现在就看那妹子的造化了。
“那么你又处在哪个需求层呢?”宜野座伸元这样反问我。
我侧过头斜着眼睛看他,随后笑了,“说真的,其实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曾经被批驳为种族中心主义,随着主管人员的升迁变化,他们的安全和生理方面需求逐渐减弱,与此同时,感情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价值实现的需求却大幅度的上升……”我抬起左手在空气中转了一圈,“和你的情况很相似对吧?”
“我来找你不是为了和你谈这些事情的。”
“你不和我谈这些事情的话,其他事情我也不会和你谈的。”我笑了,“我知道你们,或者说你的上司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可惜的是,我对于这个也实在是没什么好谈的。”如果说来到这个场景的人不知我一个,需要完成这些场景任务的人也不止我一个的话,经过庞大的数据运算之后,我们这些“玩家”们的存在就会被注意和发现——恰好,西伯尔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完成大量运算的玩意。
他们可以采取其他的手段从我身上获得信息,但是事实上却没有,那么我是否能够认为,除非玩家自愿将这些信息泄露出去,否则场景中的这些NPC或者说原住民是没有什么办法从玩家的脑袋里把这些信息都读取出来的呢?
可惜的是我并不知道要是泄露了信息会导致什么样的结果,不然我还能稍微利用一下西伯尔呢。
宜野座的眉头皱的就像是早衰了一样,我侧过头去微笑着看着他,最后摇了摇头,“听我一句忠告,把你上司的话当放屁,否则你越是焦虑这些事情你的状况就越是糟糕。要是实在是担心小朱妹子,你就干脆编一本‘监视官心得’给她帮助她的工作好了。”
“谁跟你说我……”他又炸毛了。
我一边咋舌一边对着他摇了摇左手食指,“我说过了,你在我面前什么情绪,什么想法都掩盖不住。”然后斜过眼睛眯眼看着他。“如果是在以前,我会建议和我聊天的人去看看犯罪心理学和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引论,但是考虑到你们这些人的特殊性,我觉得你们还是去看安徒生童话比较合适。”
“你这家伙少看不起人了!”他有一瞬间似乎又想炸毛,但是好像因为最近总是被我调戏,所以他学乖了很多,深呼吸一口气,“关于我之前提到的内容,我希望你尽快给出答复。”
“没门没窗没狗洞。”
“你!”
忠实于自己的职务是件好事,但是有的时候,太过于忠实于自己的职务,却会给自己徒增枷锁——哦,当然,我觉得能够将自己手上的本分工作做得完美而让人无可指摘的人是值得尊重值得赞赏的——比如说宜野座伸元,但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恰恰是因为他这份骨气,让他肩膀上的压力大到了超过他想象的地步。
至于他那个上司……做一下换位思考,我想即使是我也会觉得他是一颗很好用很单纯的棋子吧。
因为是一颗棋子,所以当不能用的时候就会被舍弃简直理所当然。适当的施加压力来测试这个棋子还有多强的抗压性,用过几次之后才会坏掉,然后在他坏掉之前在提前找出一颗可以替代他的棋子。
正因为这是“人尽其才”的时代,所以谁都可以被替代,谁都能找到能力相似的存在——换个角度来看这个小小的,病态的乌托邦——无非就是人被机械化的时代罢了。
真是侧漏一个太平洋的悲剧啊。
说到悲剧,其实我现在这样也很悲剧啊,一边忍受着右手的幻肢痛,一边流着口水看着这个场景支线完成之后可以得到的高额的经验值和奖励,瞬间有一种“小朱妹子你们千万要给力啊,姐的右手就靠你们了”的心情。
当然我也有想其他的事情,比如说司马剑,我可以百分百确定当时确实是打中的他的脊椎导致他下半身瘫痪,随后他上了法庭并且被判处死刑立刻执行。我真的不觉得他还活着。但是在这个场景里面发生的事情却超乎了我的想象——现在想想,都能发生这种类似穿越一样的事情,死而复生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吧。
接下来才是比较麻烦的事情,他九十级,而我完成这个任务之后只有二十级,要挑他有点难度啊。我一点也不想加入那些大公会然后被剥削劳动力。
我转头恰好看见宜野座表情严肃的瞪着我这边,我叹了一口气道:“你就没有其他活要干吗?比如说追查犯人之类的?”我其实并不太喜欢他这类的精英官僚,主要原因是因为这类精英高富帅和我真的八字不合。
而且从上次认识他开始,我就觉得这家伙的身上透着一股“快点来欺负我吧快点来欺负我吧”的抖M气息,让我忍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暴露本性加手痒……
这样不好……真不好。
果然我和这种精英高富帅八字不合。
“这种事情和你无关吧?”他抵了抵眼镜。
“平光镜抵什么抵,装的你。”我吐槽。
“……”他脑门上崩起一个十字路口。
“别生气,生气会导致色相浑浊的。”
“有件事情想问你。”
“问吧。”
“在地下迷宫的时候,你屡次三番的说些无聊的事情,是在转移我的注意力防止我的心理数值超出允许的范围吗?”这句话问的倒是挺认真。
“你觉得你如果思考那些事情,你能保证自己的思考方式不受影响吗?”我挑眉。
“不能。”这个回答倒是挺老实。
“其实冷静下来也不是不能聊嘛。”我嘻笑了一声。
他深呼吸一口气,如此三番,终于憋出了一句:“谢谢。”
“所以说你……等等,你说啥?”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到了,那个,我没听错吧?这孩子转性了?
他的脑门上崩起了第二个十字路口。
“呃……”我两眼望天憋了半天最后来了句:“不用谢。”突然这么直接有点意料之外啊。
这个时候系统突然“滴”的一声跳出一个提示:“因特殊未知事件,任务‘保护船原雪’默认为玩家完成,玩家可以领取相关奖励并且退出该场景。”
……直觉告诉我,这绝对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