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倒影在诡域里的寂静之城,除了没有生灵,看起来哪哪都和外面的夙夜城一样。
一样的幅员辽阔,一样的楼阁亭台,外面拆了一座房子这里也会同样多出一片废墟
但,有也只有建筑相同罢了。
这里的天空无日无月,大多数的时候都是黑沉沉的暗夜,纵使偶尔有些许光辉也昏暗的像濒临熄灭的烛光,黯淡的黄昏一样的光在某时某刻在某一处笼罩一片暗幕,脆弱的只需要吹一口气就会熄灭。
城墙之外是大片的冰川,冰川之中有一处格外的不同,那是外面所没有的,一块被层层锁链缠绕的离地三尺的悬浮冰晶。
冰晶中是一团雾霭一样的黑暗,并且不断的在被汇聚壮大,却被牢牢地封锁着不得蔓延。
外面每死去一个生命,就有一份不甘的怨念汇聚过来。
这是当初那个战死的魔族以自身的死亡为引种下的憎恨之种,其处于虚实之间难以发现且无法被摧毁,花开之时可接引一道魔神神念降临。
紫苏虽进入了诡域发现了它,但受限于自身修为也拿它没什么好的办法。
她看似封锁了它,其实也没有真正的接触到它,只能尽可能的延缓它的成熟,削弱它的积累,以待它花开之时是一种营养不良的状态,从而削弱降临的魔神神念的力量发挥,谋求更多的胜算。
打个不大恰当的比喻好了,诡域里的憎恨之种是倒映在水中的影,它可以被看到却无法被碰到,不知它的本相从何处映照至此,紫苏所能做的只有在水面上结起一层又一层的冰雪,让光的传递能力减弱,模糊这个水里的倒影,让它耗费更多的力量在传递的这个过程中。
外面的城主府还很新,但紫苏眼前的城主府却是青苔遍布格外的荒凉落魄。
曾经她初来时,这里和夙夜城看起来一模一样,随着时间的流逝这座寂静之城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陈旧了下去,和其他的建筑相比城主府更是破落的厉害,只见蛛网落尘阶有枯草,而不见飞虫蛇蚁的城主府更是令人心生恐惧。
若是有人误入诡域,纵使不被各种诡物和魔音影响,也没人会想靠近这一看就格外荒凉的城主府。
将新的纸衣与面具组成的白板纸人再次送入城主府里安置好,紫苏与驻守在城主府的神念分身交换记忆后抽身离开诡域,脱离的途中她遥望着城外的憎恨之种依旧在不疾不徐的成长着……
可紫苏不知道的是,在她离开后,除了诡蜈游荡发出的落叶声,寂静之城里却再次传出了一种扑簌簌的拍打翅膀的声音。
黑漆漆的鸟从屋檐下探出脑袋,掠着房檐飞远。
刚一返回主殿就听见牧奚和元莫争论的声音。
“元莫道友还请让开,我有急事向道君汇报!”听得出这位和光真人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火气,若不是因为打不过元莫怕是都想要破门而入了。
“不行,永清道君现在不见人,有事还请择日在来。”吊儿郎当的语气真怀疑他是在故意为难。
牧奚自然也是如此认为。
他严重怀疑永清道君并不在主殿,否则哪里会让这位大牌的道童如此延误军情。
“怎么,难不成你还要告诉和光,永清道君在殿中闭关不成!”牧奚都要被气笑了。
“若真万分火急你就用狼烟符找他,若不用你就且先等着,能进的时候自然就叫你进了。”元莫也很不耐烦。
叽叽歪歪的这小子还以为他稀罕骗他不成?
又不是香香软软的小姐姐,比他还招小姐姐喜欢的大老爷们一个,他骗他有毛用啊!真是个自作多情的家伙!
鬼知道里面那家伙说是去诡域看一眼交换下情报,结果这一眼万年的害的他在这里给人守门,还得被那家伙下面的小弟弟给叨叨叨的,他也很烦的好吧!
他——元莫大人!
好歹也曾是一方大佬,便是在这夙夜城也是顶尖战力之一!他不要牌面啊!
烦烦叨叨的,鬼才想要和你解释,回头里面那个蹲坑的出来了,找你家道君要解释去!
他,大佬——元莫,拒绝解说!
和光的火气却忽的下降了许多,毕竟对方最后一句话已经透露出了不少消息,他又不是冲动易怒从不用脑子的莽夫自然能从话里猜出永清道君怕是有事缠身。
之所以不敢肯定,也是因为这个顶着道童身份的元莫性子着实是恶劣,谁也说不准他到底会不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
一会儿要是再传来什么不好的消息,为防情况恶化也只能动用狼烟符了,虚惊一场总比战况恶化要好。
“那道君到底何时有空?”他还是想要个大概的时间,也好做些安排哪怕了近于无。
“不……”元莫刚想回个不知道,却被堵在了嘴里。
“是和光吗,进来吧。”
“道君。”推开门牧奚仍旧是那个温和守礼的和光真人。
“诡域有变,久等了。”这等大事紫苏自然不会瞒着这些一同前来管事的人。
只是目前他们确实是帮不上什么忙,夙夜城的琐事也抽不出多少时间才不曾让他们入驻诡域。
毕竟他们好几天辛辛苦苦寻单灭杀得到的面具和纸衣,还不如她自己抽空去走一趟来得多,自然没必要让他们放下夙夜城里的事去把人力浪费在诡域里面。
“诡域安定就好。”牧奚的脸上有着一丝明显的苦笑:“要是诡域再生波折,人力分散下夙夜城怕是要出大乱子了。”
一同进屋的元莫倒是撇撇嘴,在一旁抱臂而站,摆出一幅就这小子杞人忧天的模样,虽然令看的人不满但到底也没在这种时候再说什么不中听的话。
“你且说说,又生了什么事?”
“前些日子有城墙上替换下来的道友说有听到弓弦嗡鸣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虽说听到的人分散在各处城墙,但这本也不算什么事情,毕竟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弓箭都是惯用的武器。”
“但后来依旧有人反映这弓弦声,说断断续续的听得人心生烦躁,像是不成调子的琴曲,找了一圈没找到便想让我们找找这修士让他换个武器,免得其他人在抵御魔物进攻的时候受干扰。”
“关键是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找到这个拉弓像扯琴的道友,甚至有几个听到弓弦声的修士,同一时间他们那段城墙都是一个宗门的符修都在用符箓退敌根本就没人用弓箭。”
“便是城里换防回来的修士依旧能听到那种弓弦声,从一开始的断断续续好久才响一声,到现在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已经渐渐地能听出一点调子。”
“听到这声音的修士,也开始变得比以往暴躁易怒,就连千景也变得浮躁不少,他跟我说,好几次暗杀高阶魔物明明时机不到,听到声音后却险些按奈不住杀意差点被魔物察觉。”
“清心凝神的丹药也只有一时之效,只要声音还在响,药效被消磨干净后依旧会被引动心神。”
“千景也好,其他道友也好,都不记得最开始听到这种声音是什么时候了,当意识到以后,经过试验却发现,便是封闭七窍也无法阻挡这种声音在耳边响起,而且声音在越来越近,刚开始意识到的时候还好似隔着七八米,而今已经只有两三米的样子,只是具体来源方向依旧飘忽不定无法追溯。”
牧奚尽量的将各种调查到的消息说的详尽以防自己漏掉什么不曾察觉的线索。
“声如弓弦,使人易怒。”紫苏也心有疑惑,仅凭这两点特点她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她所能确定的只有这声音一定与深红有关,但具体的手段确是不好揣测。
“目前能找到的确定听到弦鸣的最早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