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夜正毅送来了和离书，之后离开了皇城，怕是再也不敢回来了。
林氏捧着和离书哭了很久，但，终究是放开了，日子总得过下去。
夜轻萤自当了素衣侯，日子倒是平静了不少。
她每天窝在小院里修炼御灵惑心术，到了黄昏，便去落梅居蹭晚饭。至于她从娘亲的遗物里找到的那些东西，她一直想找机会告诉萧清绝，却是一拖再拖，一直没能说清楚。
萧清绝白天出府忙碌，黄昏之前一定会回到落梅居，为她下厨。
听沉鱼说，李小瞒最近挺忙的，忙着应付慕泽和宋宇飞。
再见李小瞒时，已经七天之后了。
“小瞒姐，听说你最近很忙嘛！”
湖畔酒楼外，夜轻萤笑眯眯的看着等待多时的李小瞒。
“……”
李小瞒头疼无比，她现在每天出门，各个角落都能看见那两个男人，他们还真是乐此不疲的来讨她欢心。
夜轻萤让沉鱼约见李小瞒，主要还是为了天机营一事。按照李小瞒的说法，天机营内部其实已经打理得差不多了，就差一个彻底夺回的契机了。
进了酒楼里，司空并不在，她们便是与上次一样，寻了个雅间进去详谈，而沉鱼则是在门外守着，防止他人靠近偷听。
“袁东和姬朔暗中探查一番，已经彻底信了是夏侯峥害的你，也必定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李小瞒将形势分析一番，说给夜轻萤听。
“那秦靖呢？”
四大统领，缺一不可。只有四人同心，才能拿下天机营，只要有一人不与他们站在同一战线，所有的计划就有可能毁于一旦。
“我倒是有意让人将这件事告诉秦靖，但是秦靖不动声色，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意思。”李小瞒皱眉，她拿不准秦靖究竟是什么意思。
秦靖是秦家人，这也是他们无法完全信服秦靖的理由，而且，秦靖更是夏侯峥举荐，难保他是不是和夏侯峥一起的。但，多年来并肩作战，与秦靖也算是有些了解的，他们的心中，总是存了些希望的。
“他知道了，但是没告诉夏侯峥。”夜轻萤皱眉。
倘若秦靖知道天机营内传出这些话，选择告诉夏侯峥，夏侯峥不会没有动静。但秦靖没有这样做，这代表秦靖也在观望着。
天机营三千将士，每一个都是经过严格的考验才得以进入，不说百分百忠诚，但大部分将士都是忠于慕清影，这是肯定的。
李小瞒细想下，觉得有理。
“我们要不要约秦靖见上一面？”李小瞒问道，“他毕竟是秦惜容的亲哥哥，我还是觉得不大放心。”
秦家和夏侯峥很快便是连成一气，秦靖没理由不帮夏侯峥。
“晚上叫上袁东和姬朔，我带你们去个地方。”夜轻萤道。
“啊？”李小瞒一愣，不是在说要不要约秦靖吗？怎么忽然就扯到别的话题上了？
“对了，小瞒姐，倾心在你那吗？”夜轻萤忽然想起来倾心，便问道。
萧清绝一直想要倾心，只不过一直没能如愿，如今，她也该拿了倾心送他了。
“在呢！”李小瞒点头，便是扯过腰间一只荷包，递给了夜轻萤。
夜轻萤打开荷包，从荷包里将倾心取了出来。
倾心其实只是一颗夜明珠。
这颗夜明珠外形光洁，没有普通萤石上常见的冰裂纹，在黑暗中能自然发出由绿变白的荧光，如皓月般光亮美丽。
据说，普通人一见这颗夜明珠便有一种一见倾心的感觉，这也是这颗夜明珠名称的由来。
“你以前不是说对这夜明珠不感兴趣吗？”李小瞒疑惑了，之前倾心被慕清影扔给她保管，她带在身上，偶尔当蜡烛照明用……
夜轻萤将倾心高高举起，仔细看看，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便是无趣的塞回了荷包。
“这我拿走了啊！我对这夜明珠依然没兴趣，不过，萧清绝一直在找倾心，也不知道做什么。”夜轻萤拎紧荷包口，挂上了腰间。
“关于倾心，我倒是知道一个传说。”
“嗯？什么？”
李小瞒便是说道：“我是听爷爷说的，据说，海上有一座幻灵岛，岛上有一个叫梅灵仙境的地方，那里住着神仙。”
“神仙？”夜轻萤皱眉，这世上有神仙吗？
“当然不是！”李小瞒摇头，“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神仙！我倒是觉得，那个叫梅灵仙境的地方，到底是不是存在都不一定！就那什么幻灵岛，只怕也是不存在的。”
“但是，跟倾心有什么关系？”
“据说，集齐倾心、孤灯、银羽、灵环、惑箫、霓光、斩月七种宝物，服下归心丹之后，出海就一定能找到幻灵岛。”李小瞒说道，“不过，除了倾心是夜明珠，其他六种宝物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没人知道。”
“归心丹？”夜轻萤猛然想起，恭亲王妃可不就是让她炼什么归心丹么？
“是啊，归心丹，听说，服用了归心丹，便百毒不侵，出海更会风平浪静。寻找幻灵岛险阻重重，一路上会有很多灾祸，但服用了归心丹便会一帆风顺。”李小瞒将自己从爷爷那里听来的传说都告诉给夜轻萤听，末了她又是摇头，道，“这所谓的传说，根本是骗人的，哪会有什么神仙，就算有，只怕也是假的。”
夜轻萤没再多问。
想来，萧清绝收集倾心，应当怕是没那么无聊相信什么幻灵岛吧！
那他要倾心做什么？
“也许你家那萧公子是有别的用途吧！”李小瞒觉得萧清绝肯定有萧清绝的心思，她不明白，也不需要太明白。
“嗯。”夜轻萤点点头，也没有再细想。
正想着，几声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传来。
“小姐，李将军。”沉鱼的声音传来。
“怎么了？”夜轻萤纳闷。
沉鱼沉默了片刻，接着叹气：“李将军，你的跟班……来了。”
李小瞒：“……”
不用说，又是那两个家伙！
夜轻萤清了清嗓子，道：“小瞒姐，说实在的，这两人呢，一个新欢一个旧爱，你倒是可以考虑考虑嘛！”
“德性！”李小瞒嘴角一抽，“你喜欢你选？”
夜轻萤耸耸肩：“我可不敢！”
“这两人再胡闹，我可真不客气了！”李小瞒觉得自己一定是太心慈手软了，他们再黏上来，她直接给他们一人一顿说不定就好了。
“小瞒姐，你没听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打是亲，骂是爱，非打即骂是真爱！”
“……”
沉鱼又是催促起来：“他们已经上楼了，怎么办？”
李小瞒黑着脸开了门。
宋宇飞和慕泽一前一后自楼梯那上楼来，每人手上都拎着礼物。这两人如今即使是见面都是出奇的平和，虽然目的一样，视对方为对手，但不再争吵了。
李小瞒脸色一片黑沉，又来！
沉鱼很自然的退到一旁，站到夜轻萤的身后。
“小瞒，我给你买了五味斋的点心，你以前最喜欢吃了。”慕泽将手中包装完好的礼物递给过来给李小瞒。
“李将军，在下收集到一把名剑，名唤‘斩月’，宝剑赠美人，如今送给李将军了。”宋宇飞也将手中包装好的长盒递向李小瞒。
李小瞒皱眉，看着递到面前的两件礼物，并没有伸手去接。
倒是夜轻萤，在听见“斩月”这个名字的时候，眸色动了动。
刚刚李小瞒说的那七种宝物之时，好像是有斩月这个名字吧？
因此，她多看了宋宇飞手中礼物几眼，可惜包装得太好，完全看不出来眉目。
“你们无聊不无聊？”李小瞒冷冷的开口。
“小瞒，你就原谅我吧！”慕泽面色忧伤。
“李将军，在下是真心的。”宋宇飞也开口说道。
“够了！”李小瞒语气算不得好，“我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对你们俩没兴趣。”
“小瞒，你又何必呢？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忘就能忘的，你为何不能给我一个机会？我这次回来，就是想要重新和你在一起。”慕泽说得认真，看着李小瞒的眼神也格外炽热。
李小瞒轻嗤，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让你的母妃死不瞑目？”
和她在一起，好让熹妃死不瞑目……
慕泽脸色一白，显然李小瞒这话太直接，直戳他的心。
“小瞒，你别这样……”慕泽忙道，“我母妃已经去世了，不会再有人反对我们在一起了，我们自然可以……”
“别说了！”李小瞒蹙眉，看向慕泽，道，“好，既然你说想重新跟我在一起，那么我问你几个问题。”
“你问。”慕泽愣愣的回应，等反应过来，他心头一阵暗喜。
李小瞒愿意问他问题，是不是代表会给他机会了？
“当初为什么要解除婚约？”李小瞒问，原因她知道，但她还想再问一遍。
“因为母妃不同意……”慕泽小心翼翼的回答。
“为什么不听公主的？”李小瞒又问，当初慕清影给过慕泽选择的机会，可是慕泽没有选择。
“对不起，我无法选择相信清影，我不想让母妃留有遗憾。”慕泽的声音有些低，当初事情太过突然，他无法相信任何人。
“最后一个问题，你母妃过世了，但是，你舅舅，你身后的世家秦家还在。我只问你，秦家和我，你选谁？”李小瞒问。
“我……”慕泽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李小瞒轻笑：“好了，你不用再说什么了，你的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慕泽不会丢下秦家，在秦家和她之间，慕泽只会再一次选择牺牲她！
慕泽急急的说道：“小瞒，你何必这样嗯？秦家和你有什么冲突？舅舅就算不喜欢你，也绝对无法强迫我不选择你，你为什么一定要我在你和秦家之间选？”
“你去问问你舅舅可会同意你娶我！”李小瞒冷嗤。
立场不同，秦家无论如何都不会允许慕泽娶她的！
“不会的……”
“别自欺欺人了！”李小瞒道，“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我们已经结束了。慕泽，在你心里，我永远是可有可无的，别把我说的那么重要，我对你而言，根本微不可言。”
李小瞒一直觉得自己不是很会说话，可原来，有些话说起来，并不那么难。
她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很多时候，放在心里，不愿意说。
“小瞒，不是这样的……”
慕泽想解释，却不料李小瞒又是问道：“那么，我跟秦家，你怎么选？”
“我……”慕泽又是答不出来了。
他从来都不会骗人，哪怕是说谎，也不肯。
秦家和李小瞒，他会怎么选，他自己都不知道。
“慕泽，你走吧！”李小瞒不想再多费唇舌。
很多时候，缘分尽了，并不是不肯原谅，而是即便是原谅，同样的事还会发生第二次。
慕泽沉默，缓缓收回了递出的礼物。
他知道，他是彻底的输了。
李小瞒了解他，就像他了解李小瞒一样。
他以为，只要李小瞒肯原谅他，一切都来得及。可他忘了，真正的问题，是出在他的身上。
他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理清楚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慕泽再看了李小瞒一眼，李小瞒清冷的容颜刻进了他的心。
他缓缓转身，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夜轻萤看了看慕泽，又看了看李小瞒，终是在心中叹气。
很多时候，错过就是错过。
再也回不来了。
李小瞒的目光终究还是落在慕泽的身上，看着慕泽离开。
她并不是冷血无情，青梅竹马的感情，也不是说不在意就能忘掉的。
但，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犯同样的错误。
她看着，敛起眼中的伤感，别过头。
“李将军？”宋宇飞小声唤道。
情敌退却了，他应该高兴不是？可为什么看到这一幕，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李小瞒这才将眼神转向宋宇飞，眼中平淡：“宋公子也要我请你走吗？”
宋宇飞尴尬的将长盒子收回去，抱进了怀中，道：“李将军何必如此呢？”
“你到底是什么心思我不管，但是，我从来就不相信什么一见钟情，所以，收起你哄骗其他女子的一套，我不感兴趣。”李小瞒明白的告诉他。
宋宇飞皱眉，只道：“李将军，你为什么笃定我不是对你一见倾心呢？再说了，我从来没有哄骗过任何人，我近日之举，全是发自内心的。”
“我对嫁去东临不感兴趣。简而言之，我不会去当一件和亲的礼物！”李小瞒沉声道。
“……”宋宇飞一顿沉默，接着说道，“你不愿意去东临，我可以为了你留在天照。”
李小瞒蹙眉，显然对宋宇飞这句话颇为意外。
“李将军，我是认真的。”宋宇飞很是认真的说道，“我宋宇飞这么多年来，从未对谁这么上心过，李将军不信不要紧，但至少要给我一个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李小瞒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夜轻萤上前一步，指了指宋宇飞手中抱着的盒子，问道：“宋公子，你的这把宝剑是哪里来的？”
宋宇飞先是看了夜轻萤一眼，之后便是想到夜轻萤是李小瞒的好友，便是和气的解释道：“这是宋某几年前无意中得到的，说来也奇，这把宝剑是被埋在古墓的，那古墓里其他东西都腐蚀了，唯独这把剑完好无缺。”
“那斩月之名从何而来？”夜轻萤又问。
“埋葬宝剑旁边的圆盘上刻着斩月之名，还刻着一副海上明月的画像，奇怪的是，那明月却是被划了一道痕。”宋宇飞道，“我拿了这把剑之后，发现这把剑很是锋利，便是一直带在身边。不过我本人不会武功，如今倒是觉得这把剑很配李将军。”
夜轻萤推了推李小瞒，道：“小瞒姐，这把剑不错，挺适合你的！”
“……”李小瞒无语的看着夜轻萤。
夜轻萤忙向着宋宇飞使眼色，宋宇飞忙双手将长盒奉上，道：“李将军。”
李小瞒知道夜轻萤对这把剑感兴趣，便是接了过来。
“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李小瞒皱眉，对宋宇飞说道，她只是单纯的收了人家一份礼物罢了。
“好，多谢李将军赏脸。”礼物送出去了，宋宇飞觉得心情舒畅。
“嗯，再见。”礼物收到了，李小瞒立刻翻脸不认人，转身扯着夜轻萤回了屋里。
宋宇飞闷闷的看着她们离去的背影，黯然不已。
……
是夜。
湖畔酒楼门外，李小瞒领着袁东和姬朔到达，与夜轻萤、沉鱼会合。
袁东一瞧见夜轻萤，便是纳闷不已。
“小瞒，你怎么带我们来见丫头啊？”袁东皱眉，夜轻萤的厉害，他早见识过了。
“人家现在是素衣侯，你可得小心了！”李小瞒笑着提醒。
“呃，忘了……”袁东摸了摸头。
夜轻萤看着袁东这憨厚的模样，禁不住勾唇。
“沉鱼也在？”姬朔看见沉鱼，倒是略显意外。
沉鱼微微点头：“姬将军好。”
夜轻萤摆了摆手，道：“姬将军眼中就只有我们家沉鱼了。”
“小姐！”沉鱼脸色一僵，被打趣得脸红了。
夜轻萤轻笑：“好了，不逗你们了，咱们走吧！”
“去哪？”
“男人喜欢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