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凝月语气中的失落更强。
杨放礼心头一紧，不由地往她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他的手正有举起的冲动。
华凝月却正好转眸看她。
杨放礼微呆，涌起的冲动随之散去。
他想叹气，可看着身边人的伤感，又换做笑脸，故意轻松地道：“我以前的经历乏善可陈。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倒可以告诉你。”
“哦？”华凝月兴致确实被勾起，脸上也多了浅笑。
“那时候皇兄是太子，肩负父皇和母后最大的期望。我出生后，那就自由多了。”
“父皇对皇兄要求严格，对我就基本是宠。皇兄以前其实很喜欢吃我的醋。我渐渐就学会了有什么好东西，先紧着去给皇兄。”
“其实真要论吃穿用度，皇兄的才最好。我得的多半是些有趣新奇的玩意儿，能被那群老学究说玩物丧志那种。”
“我拿去给皇兄，皇兄也不会真要我的，有时候还会再顺手给我一点别的东西。我既不用付出什么，又顺便讨了皇兄欢心。你看，我是不是很聪明？”
华凝月忍不住笑出声。
“横竖大家对我都没有什么期望，我的日子过得最好。学什么都混着平均水准就行。反正在皇子堆中拿到平均偏上，父皇和母后就能喜出望外。”
“我小时候就喜欢出宫玩，长大些，就想到更远的地方去玩。父皇宠着我，又知道等我封王了，就只能永远留在封地，干脆随便我。”
“偶尔有些秘密任务，要去比较远的地方，还不方便派其他人，他就让我去。惊浪那时候已经很厉害了，父皇总爱派他和我一起行动。我和惊浪的感情就是这段时间变深的。”
“不过我和皇兄的关系……就不像小时候那样了。皇兄知道我对那个位置没想法，也知道他是嫡长子，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而我是他嫡亲弟弟，想要拉帮结派和他抢，难度比谁都大。”
“可惜……他还是有些时候会对我起疑心，会试探我。”
“不过皇兄还是疼我的，最后他把临水城给了我。”
“现在我回头看看，还真觉得，自己活了这么些年，竟然一直没有什么真正值得说一说的经历。华姑娘，是不是无味得很？”
他微微偏头，眼中却有光芒流转。
华凝月一时间看得呆了，好半响后，才知摇头。
山洞口有风吹进，凉凉的，还让火焰跳动几下。
杨放礼皱眉：“苏荣他们还不知什么时候才能找过来。抱歉……都是我太任性了。”
他看着黑黝黝的山洞口：“我原本想着引诱宁不凡出手，然后仗着惊舟还在，加上苏荣，以及我身边的鱼龙卫，还有大量黑鱼卫，想必能将宁不凡和他的手下一网打尽。就算最后走了宁不凡，也能将他手下抓住。”
“在我计划里，我和你会有一些危险，但不会真的出事。我还正好能借着危险当借口，骑着飞云出城……飞云就是我那匹马的名字。”
华凝月眨巴一下眼，想起了什么。
“这一带距离齐成在的地方很近。我计划还能借着出城后的机会，转去齐成所在的村庄转一转。以前当皇子还能时不时去别的地方玩，现在是真在临水城闷了这些年……”
“结果现在……”
杨放礼抿紧唇。
他其实一直处在内心的愧疚不安中。
现在将不曾交待的计划和盘托出，他犹自惴惴。
华凝月将他犯愁的模样尽收眼中，唇角不由又扬起。
她好奇地问：“飞云受惊后，王爷是怎么将它安抚下来的？”
最初是情况紧迫，她好奇也不适合问。
后来是她都快要将这事放下。
直到杨放礼再提及，她才想起。
“独门绝技。”杨放礼脸上的骄傲一闪而逝，“我皇兄那匹马名为穿云，是以前苍鹰部落进贡来的。他们将他们都不曾完全驯服的马送来，就想着看我们出糗。”
“刚开始，我们的人还真降服不了穿云。不过……我偷偷溜进了马棚，和穿云玩了起来。”
华凝月低低地惊呼一声。
就连专门养马训马的都降服不了的马，自称自己什么都只学个平均水准的杨放礼……
“穿云不会伤害我。”杨放礼宽慰地向她一笑，“我自幼就有这种天赋。只要带毛的生物，我都可以很轻松地接近。他们绝对不会伤害我。”
“不过那时候，父皇皇兄他们都被吓了一跳。直到看着我骑着穿云出来，甚至还让皇兄都安安稳稳地骑在了穿云上，他们才算真的放心。”
华凝月跟着吐一口气。
只是听着杨放礼形容，她就已经想到，当初究竟还多么凶险！
“其实那时候我不知道自己还有这个天赋。毕竟我能接触到的带毛的生物……宫中一些妃子喜欢养的宠物猫或许算是其中之一吧？”
于是，华凝月又跟着提心吊胆。
她觉得如果自己是杨放礼的那些亲人，在当年，目睹了杨放礼做的事情，怕会恨得立刻将杨放礼揍一顿！
果然，杨放礼说：“那天，就连苍鹰部落来的人都被吓到了。我父皇当着苍鹰部落的人的面，满脸堆笑。结果后来，将我单独喊到御书房里。”
“我那时候到底还是太年幼了，竟然以为父皇会奖赏我。我都没注意到皇兄那抹既是同情，又是担忧的眼神。”
“父皇将我的屁股狠狠打了一通……他亲自动手打了几巴掌，还嫌不解气，又让旁边的太监跟着动手。”
“还好，只是听着声音响亮，实际上并不怎么重手。但就算是这样……”
杨放礼仰天长叹。
“那都是我这辈子以来的第一回！也能算最后一回吧？以后应该不会有人还能这样打我了吧？”
说到后来，他已经只在这里嘀咕着。
“唔……就算真有人，那也不会是父皇了。”
华凝月想起了先皇驾崩那年。
如今的杨放礼，已没了父皇。
不过看着杨放礼很快又扬起的笑脸，她内心再多的话，此刻都只好收起。
“后来，我的这独门绝技，还真很有用。为另外一些来朝贡，顺便想要看看我们丢脸的人，狠狠地吃了一惊。”
杨放礼语气更显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