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我去露华酒馆，华二不在，所以华二不知道具体情况。”
华应波点头。
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自己兄长竟然如此厉害。还能直接让人吃到上吐下泻。
陆西玉和华应洪的武功都极好，如果菜肴中的问题不是很大，他们不该反应大到就连要去请大夫都难。至于当时候年纪还小的华凝月，更是吃尽了苦头。
“那天，我在开药的时候还发现了，在露华酒馆里，摆着一些萝卜雕。”
华应波瞳孔微缩。
宁不凡眉心轻拢，一时间不明白赵仁安意思。
“这些萝卜雕的雕工很好。但依我看，并不像陆西玉或者是华应波的手艺。我对他们了解不算很深。只是凭感觉，觉得不像。”
“后来，我给凝月诊脉，发现她的手上有些小刀划过的伤痕。不得不说，华家的金疮药效果真不错，就连我有些心动，想要将你们家的祖传药方骗过来了。”
“小姑娘指头上的伤痕多，但愈合的情形很好，基本上不需要担忧。我也这样才发现，那个真正能雕出这些精巧的萝卜雕的人，应该是华凝月。”
“厨艺和刀工不至于有必然联系。但我想着，无论她究竟有没有继承厨神在厨艺上的天赋，以着她的身份，迟早会被人刻意针对。“
“那些人为了拿到华家的信物，在长时间都无法在兴云城中找到后，定然会再将主意打到远避临水城的华家人身上。”
“而你们对凝月的重视，可是他们都能看到的。若当真要动手，他们肯定先想办法从凝月身上下手。再说了，小丫头，始终年纪小一些，而且也没有了父母当年习武的好条件，实力有限。抓住她，要容易得到。”
“为此，我当年在她床头，悄悄留下了一颗秘制药丸。这东西也没啥大用，不过让时常闻着这香气的人，在应对迷药之类的东西时，抵抗能力特别强。”
“香味？”华应波眉头紧皱，“竟然一直都没有被人发现你动的手脚么？”
赵仁安哈哈一笑：“如果当年在她身边的人，其中还有谁拥有像是凌王一样的嗅觉，那倒是会被人发现的。可惜，当时候，你们家没有一个人拥有这样的能力啊。再说了，那段时间，他们几个喝药都喝了不少。”
“那药丸的味道又不是特别浓。被药的味道掩盖住了，就没有第一时间被人发现。等到药味散去之后，早就已经是大家都习惯它的味道了，还哪里会觉得不对劲？越是习惯了，想要发现问题的难度，可不就是进一步加大了？”
华应波无言以对。
赵仁安看着他这幅模样，又笑：“其实要是能日夜将那颗药丸待在身上，效果更好。只可惜，我也知道，当年你们对我都不信任。若我光明正大地将药丸拿出来，只怕谁也不会答应给她戴着。我只能出此下策，将药丸放在她床边了。如此一来，药效没有那么好，不过胜在时间长。”
“从那时起，我对她的关注就增加了不少。越是关注，我越是肯定，她一定继承了厨神厨艺上的天赋！”
赵仁安的语气极为肯定。
“而且，她的表现，同样已经引起了其他人的关注。只可惜……”
赵仁安轻轻一叹。
华应波紧张起来：“可惜什么？”
“可惜今夜过后，我能给你们提供的原野堂情报应当有限了。”赵仁安轻哼，“墨奇来到这里之后，虽然大多数时候都还要我帮忙，但他并没有完全相信我。甚至就连其他原野堂的人，都已经转向他那边。”
“我也不大清楚他们是否还有别的联系渠道。最近我就发现，暗中留意我这边动静的人增加了。除了以前就总要盯着的黑鱼卫，还增添了一小部分陌生人。我想来想去，总觉得还是墨奇的可能性最大。”
“就是他。”华应波极为肯定。
赵仁安眉头轻挑，也不说话，便算默认了华应波的说法。
毕竟有着红豆骰子的人在背后，华应波得到的情报准确度一样很高。
“既然他都要让人监视我了，那你们两个竟然都一起来了我这里，还和我说了这么久……你觉得，墨奇还会再相信我？就算他不立刻与我翻脸，他也不可能再向我透露其他消息了。然而……如今，在这临水城中，几乎称得上最重要的人就是他。”
宁不凡啧了两声：“这般看来，就连你这个柳生的救命恩人，都要被他们无视了？”
“应该是吧？”赵仁安垂眸，“当年我和柳生问起了戒指的事情，发生柳生很不高兴之后，就一直小心翼翼地避开这事。后来在临水城，我更是本本分分……尽量不让他们有怀疑我的机会。但我最近做的事情多了不少，他肯定也会怀疑我。”
“救命之恩又如何？难不成这区区救命之恩，还能比起他一心图谋的大业重要？哪怕他当初说我是救命恩人，要让我在原野堂中拥有特权，只怕也是为了我的医术。”
他确实凭借着医术帮了原野堂不少，
三人相对，尽是默然。
宁不凡忽而转向华应波：“将我的穴位解了。必须去找沈素！”
他的态度忽地转变。
华应波迟疑了一下，旋即如闪电出手。
先前刺入宁不凡身体的梅花针被他迅速取出。
宁不凡当即往外而去。
华应波紧随其后。
赵仁安起了身，走到院子处，看着两人的身影，快速地掠过夜空。
他唇角轻勾。
华应波则一直跟着宁不凡。
他只猜宁不凡要去找沈素。
而他先前并不知沈素会去哪里，此时只好跟着。
宁不凡先回到了他与沈素先前居住的地方。只是并不见沈素身影。
他脸色微变。
华应波站在他身侧，在他搜寻沈素踪迹的同时，也将这地方好生打量了一番。
若非时机不大合适，华应波都想称赞宁不凡和沈素居住的地方着实不错了。
“不在这里。”宁不凡沉声，“先前我们都觉得阿素最不济都能回来。但现在，却无法在这里找到她。”
临水城说大，也挺大的。
想要在这城中找到一个人，并不是容易的事。
“刚才我看过了，这里没有她留下的任何信息。恐怕，她多半是来不及回来。”
宁不凡紧拧着眉。
“但阿素始终都是原野堂的人。若黑鱼卫今夜发现了她的踪迹，要对她动手，原野堂应该不至于完全不帮吧？就算墨奇现在不相信赵仁安了，那他也不可能孤军奋战。恰恰相反，他不能再从赵仁安这里获得帮助，那他更加应该要去将其他有可能与他合作的人都联合起来。”
“沈素在这时候，应该还算得上很重要才是。毕竟，要轮实力，沈素的实力并不是很差。再说了，若她要被人抓住，在这之前，也应该有些交手的声音。如果出现在这城中，我们应该会被京东。”
宁不凡不断地说着。
他既是要让华应波知道如今的情况，也是为了让自己能在现在这情况中满脑有地将混乱的思绪理清。
“去露华酒馆吧。”华应波蓦地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定她想着，横竖都已经出来了，倒不如尽快地试试，能不能将所有事情完成。”
宁不凡一震：“这……”
确实是一个可能。
华应波轻笑一声：“正好。我越觉得，她与我们家的误会，该要到解释清楚的时候了。终究，我们可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可她却总在说我们的不是。”
宁不凡苦笑一声。
“走吧。”
而此时，露华酒馆里。
陆西玉笑吟吟地看着沈素。
“怎么不吃？难道你怕我会在这些饭菜里下毒？你放心，我可不是你呢，竟然对下毒如此偏爱。我只是想看看，我做的饭菜，味道究竟如何？”
她的笑意一点点地漾开。
沈素越是愤怒，陆西玉越是觉得开心。
之前她武功应该在沈素之上，却硬生生被沈素利用对当地地形的熟悉逃跑。
陆西玉每次想起，都觉得不甘。
而今，可是一个难得的，能看到沈素吃瘪的机会。
她并不明白，为什么沈素悄悄潜过来，还要释放的迷烟，竟然会对华凝月无用。
若非华凝月反应及时，只怕如今，她们已经被沈素解决掉。
这点后怕，又将陆西玉更想着要折腾沈素。
陆西玉还自认，自己虽然打着折腾的主意，但下手已经算不错了。
起码，她只是自己下厨，而没有让华应洪下厨！
若是华应洪的厨艺？只怕那才是真的让沈素吃完之后不死都要残。
而她，只是按照华凝月所说的，依靠直觉的办法，下厨做了一道菜。
说是依靠直觉，其实她做出来的，也与华凝月先前坐的汤泡饭差不多。
沈素紧紧抿着唇，闭着眼。
就那碗中，有些焦糊痕迹的饭？
汤泡着，在最上方还漂浮着不少黑色的碎屑！
陆西玉莫非以为她不知道那些黑色碎屑是什么不成？
那绝对是做菜时候粘锅了，然后还烧到焦黑，最后融入菜中的东西！
她，怎么都不愿意吃！
“沈素，你当真不吃？！”
陆西玉的声音冷了几分。
沈素依旧不动。
陆西玉蓦地将一把小刀，甩在桌上。
“吃，或者死，你选。”
只是被禁锢得必须坐在凳子上的沈素伸出手。
她拿的并非瓷碗，而是刀。
不等她的手碰到刀，陆西玉就快速地将刀子收回。
她丧了气：“月妞妞，你有啥办法不？就让她吃了这碗东西！”
陆西玉的话几乎从牙缝里挤出。
沈素越是表现的不想吃，那她就越是想要让沈素吃！
反正，沈素都不怕死了！
见得小刀被收起，沈素眼中终于掠过一丝遗憾。
她开口了。
“何必呢？你们怎么对我，我也不可能再与你们这些仇人有任何关系。”
陆西玉冷哼：“难不成你还以为，我现在这样对你，是还心存希望，觉得你会与我们一起找出当年的真相？我只是觉得，让你死了，实在是太过于便宜你。这些年来，你与原野堂一起，又做过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
陆西玉平静地数着。
“十二年前，南星洲中，白夜村满村被屠。其原因，只是原野堂听闻了在这村中藏有一座古墓，里面拥有巨额财富。”
“十一年前……”
陆西玉的语气没有什么起伏。
华凝月站在一旁，却已从她的声音中，听出了冰冷杀意。
沈素脸色也有些变化。
相较先前，苍白了许多。
这些事情，她也有听闻。
但……她也一直不愿记住。
偏偏今夜，陆西玉就在她面前，不停地说着。
她悄悄溜来这里的时候，就将先前的那些药粉，再制作成迷烟。
守在露华酒馆附近的黑鱼卫很多。只是有迷烟在，那些黑鱼卫都已经晕倒。
只要还没有到黑鱼卫换班的时间，就不会有人发现什么。
而她，原本也很顺利地潜入了华家。
谁知道，当她去到华凝月房间里，才发现华凝月并不在里面！
而后，灯火大亮。
陆西玉和华应洪联手，她无力反抗。
最后被抓住。
如今，听着原野堂犯下的累累罪行，她也要觉得自己错了。
或许当初就不应该与原野堂合作。
只是当年，亲人的血海深仇，又在她的脑海中浮现。
彼时的她，还只是一个小姑娘，却眼睁睁地看着至亲，就在眼前倒下。
最后，还是原野堂的人救她！
应该说，无论原野堂的人，在外面犯下了多少的罪，但原野堂对她，都是恩人吧？
哪怕恩人有错，她……既然无力改变原野堂所做的一切，那在帮助原野堂的同时，尽量让自己也少些参与这些事情，总该没错吧？
但陆西玉的声音，就在她耳边。
仿佛看透了她的内心。
陆西玉每一句话，都在针对她的辩词。
“你以为你自己没有做那些事情就足够了么？就算你没做，那又如何？只要你帮了原野堂，让原野堂壮大，那你就让元也和他拥有更多办法，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你以为原野堂对你有恩，但你真的知道真相么？我们陆家，行的正做的正！我们过去一向对外隐藏着我们厨神后人的身份。若你们沈家喜欢拿去宣扬，那也随便你们。我们只希望过着自己的日子。”
“我们有必要对你们下狠手？再说了，你们那时候可是准备远走西域的。你们一走，我们还要赶尽杀绝？有必要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