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亮话音刚落,那边传来护士喊他的声音,很快就把电话挂了。
我听着里面的忙音,回过神来的时候,沈翊在我之前让樊明把车调头转去医院。
我一边猜测着双双的病情,一边偷偷地看眼沈翊,他脸上没有半分关心的神色,冷漠如初,让我分不清这到底是伪装还是他真实的情绪。
樊明把我们送到医院门口,我急忙要进去,刚进到医院里上了二楼,还什么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忽然有一群人从下面跟了上来,我察觉不对劲,沈翊揽过我的肩膀,附耳对我说:“一会儿你先走,别管我。”
我还没有应声,那些人纷纷从衣服里抽出了钢管,其中一个对着沈翊喊了一句:“就是他,脚踩两条船玩弄了我妹妹的感情,还弄掉了她的孩子,哥几个今天一定要帮我除了这口气!”
话毕,一群人一块儿涌了上来,我看眼沈翊愣了愣,怀疑他们是不是弄错了人。
沈翊皱了皱眉,倒是没说什么,反倒是摆出了一副习以为常的架势,推开我之后连跑都没跑,被他们围了起来。
场面乱糟糟的,周围的人全都在看热闹,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帮忙把他们拉开,我焦急的准备报警的时候,其中有一个人开始喊我就是那个小三,一部分矛盾立马转向了我,我正要跑,被人给拉住,背后挨了一下,紧接着腿上也被人打到,立刻蹲在了地上。
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已经跑不了,正准备抱着脑袋扛了的时候,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还有护士的尖叫声,我微微抬头,看到有人拿出了开山刀在乱劈,沈翊就在他面前,在躲过几次劈砍之后,抓住一个空隙折断了他的手腕。
男人立马也杀猪似的叫喊起来,捂着手放狠话,那个势头仿佛沈翊真的是个伤害了他妹妹的负心汉,要把他大卸八块。
他们人多,我从一开始对沈翊这个赤手空拳而且带着我这个拖累的人就不抱希望,我默默地在心里祈祷着有个人能帮忙报一下警的时候,被一个人从背后推了一下,随后就听到钢管砸在骨头上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
我咬咬牙,为了不再连累他,一脚踹在了背对着我的一个男人身上,在他摔倒的那一刻正要跑,却被沈翊从后面扯过去,很快的闪到一边。我一回头看到那个拿着刀的男人正气势汹汹的冲过来,紧攥着刀柄转了个向再次朝我们挥过来,而另一边也有人拿着钢管跑过来,堵死了其他能逃跑的路。
我直接拉着沈翊蹲在了地上,躲过那一挥之后,抱着脑袋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结果我们的脑袋没有落地,在听到身边沈翊好像在哪里撞了一下之后,反而是又听到金属与地面碰撞的声音。
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眼睛,看到沈翊已经卸掉了他的胳膊,手好像只是在他面部轻轻划了一下,那个人就捂着眼睛惨叫,指缝里汩汩的涌出血来。
沈翊在打掉了另一个人手里的钢管之后,直接用右手接住做自己的武器,动作狠戾的开始反击。
我看着他,都觉得那根本不是自卫,而是他更像个主动的那一方,而对方总是莫名其妙的流血惨叫,像一场屠杀。
我傻了眼,蹲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看着那群人从嚣张到一下子被打散,中间连个过度都没有,就已经屁滚尿流的逃跑,整个过程都没有超过五分钟,连惊动的人都只有几个。
我被手机铃声拉回了现实,看到武亮的名字,回过神来正要喊上去住院部,差点忘了这里就有一个警察。
我还没跑出几步呢,就被沈翊抓住衣服上的帽子往后拽了一把,不顾我的抗议,直到把我拽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才放开。
“你干嘛?”我愤愤的看着他,一回头的功夫,却见他眼神有些不对,联想到他从被我拉着蹲下撞得那一下之后就与平常不太一样的残暴表现,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试探的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翊就那么定定的站在我面前,眼睛无神,就像他那时失明的时候一样,完全找不到一个确定的焦点,好像在透过我看着什么东西一样,整个人就像一个牵线木偶,虚无的开口道:“别去。”
“为什么?”是他让樊明开车过来的,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他们已经死了。”他偏了偏头,很僵硬的看了一眼身后,随后又把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们?”我诧异,往他刚才看的方向看去,全都是走动的护士和病人家属。
沈翊瞳仁在眼眶里滑动了一下,总算把视线定格在我的脸上,几秒之后往后退了几步,与我保持了差不多三四米的距离,一字一顿缓缓的说:“你也是。”
“我?”我不能理解,“我也死了?”
我刚问完,他抬手扶着后颈拧了拧脖子,眼神还是那样,只是手再拿下来的时候,我愕然发现他衣领上开始被血迹浸染,很快蔓延了一片。
我连忙去查看是怎么一回事,手刚抬起就被他用右手捏住了手腕,条件反射一般直接把我的手臂往上一拉反手按在了背上,下一秒就被推在墙上,蹭了一脸的灰。
我完全懵了,连要怎么反抗都忘了,呆呆的被他按着。
我愣神的功夫,余光瞥见地上有血,并且还在往下滴,很慢。
“沈翊?”
他没有反应,我觉得奇怪,怀疑他是不是跟谢文初一伙的那个,否则怎么对我这么大仇恨,上来就说我死了,之后又把我像个犯人似的按在这里,周围那么多人,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还不丢死个人。
虽然刚才已经丢过一次。
我不知道他手上的血是怎么回事,但猜他可能手里有什么利器,怕他杀了我,于是忙赶在他动手之前,绞尽脑汁的想着谢文初都有可能给他灌输过什么奇怪的话,言语苍白的解释道:“我十几年前真的没有抛弃过你,而且我没跟黄建清有任何往来,你走了之后我就去医学院读书,跟他连一面都没有见过,那些信我真的没有收到全部,那两封是我疏忽,夹在了同学毕业的时候写的那些祝福信里,我当时只顾着找你了,根本没有在意,否则我不会不跟你回信,我们之间也不会闹出这么多误会。”
他按着我的力道一点都没松,反而更重,我轻轻呼痛出声,忍着别让人听到,憋得满脸通红,又说:“我跟沈岩只是正常的普通朋友,我们没有过任何越界的行为,除了谢文初,苏娜可能也跟你说过什么,但是你千万不要信,那次是因为她去闹事,沈岩想帮我,才会说我是他的女朋友,我们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他还是不吭声,我快疯了,欲哭无泪的接着说:“我也没虐待过乐乐,真的,否则你自己去问乐乐妈妈对他好不好,我们……我们……”
我说不下去了,万一他真要带着我去找乐乐当面对质,就他这个样子,还不把乐乐给吓出什么毛病来不可。
我正纠结的时候,他总算是开了口,语气里透着一股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冷漠,把我说过的几个人名全都挑拣出来重复道:“黄建清?沈岩?谢文初?苏娜?乐乐?”
他的口气听起来好像不认识这些人一样,我顿了顿,一时没有转过弯来,第一反应是他对这些解释都不满意,就拿出了他最无法相信我的一件事来继续无力的为自己辩解。
“除了上面那些,我也没有一直想要你坐牢……”
我话音刚落,他又把我的胳膊往上扯,我痛得直挠墙,妥协的说:“好吧,这点我承认,我有,但是就像你也清楚,人做错事越过了法律这条线,就要受到应有的惩罚,我就是不希望你继续错下去,一点点亲手把原本的希望抹杀干净,一个人总不可能躲躲藏藏的逃一辈子。犯过罪逃脱了制裁的,有,但那毕竟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存有一种侥幸心理。你也说过啊,那不是你想要的生活。我是不希望你继续这种生活,但你一定要相信,我对你没有恶意,谢文初他是在骗你。”
“我坐牢?犯过罪?”他的冷淡里带了一丝荒谬,“我不想要的生活?”
“你先放开我。”我决定先解决掉自己这个尴尬的处境,再去想其他的东西,我肩膀被苏娜伤过,这么弄疼得只想一头撞死。
“你认识我?”他更用力。
“……”
“说话。”
我崩溃了,忍不住喊出了声。
这下,我的心愿实现,他终于把我放开,却死死地捂住了我的嘴巴,皱着眉盯着我,像在盯着一只猎物。我在这时候忽然特别想谢文初了,起码那人还能有办法把他制服,而我与他力量悬殊,当下只能被他捏在手里揉圆搓扁,连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我呜呜两声,他在看了我一会儿之后把手拿开,我脑子里只要一个念头,要快点找到帮手。
樊明就等在外面,他那么大个个子,比沈翊应该也差不多,起码能把他塞进车里先关起来再说。
我正愁找不到理由的时候,沈翊忽然问我:“既然你认识我,那你知不知道裴广平?”
我当然不知道。
只是他的表现超出我的判断太多,而且他是不认识我的。
所以我在他话出口之后,很快的坚定的点了点头。
他不动神色,我知道他有怀疑,于是编瞎话说:“不久前他也问过我认不认识你。”
他还是不太信任,但扫了一眼周围的环境,似乎是别无选择,问我:“他在哪儿?”
“离这里有点远,但是如果你要过去的话,我可以把车子借给你,司机就在下面,很方便。”我决定带他去找樊明。
沈翊皱了皱眉,我又补一句来表现自己的无辜和借车只是被胁迫,我说:“就在下面,我就不过去了,我现在能走了吗?”
我竭力发挥着自己的演技,把自己表现的很怕他,而且对他手上那道血线多看了几眼。
就在我觉得自己应该去拿奥斯卡的小金人时,他拉了拉我,把我推在了前面,说:“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