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七章:替罪羔羊以女易子;将计就计双方和谈(六)
卫老王驾的声音虽是不大,满朝文武却也听的分明,如此一来自是不解。这都多半年了,就算有呆根子的都该想明白,今上召王子腾回京所谓何事?还不是为了领兵。如此这会子王子腾回来了,应该算卫老王驾一伙儿的绝对助力才是,可老王驾为何有点发抖呢?即便当日铩羽而归都没这般的。
龙椅上坐着的人距离卫老王驾远了些,身上又没老王驾的功夫,自是看不清卫老王驾的反应,如此听老王驾启奏,心里直如开了两扇窗子,这个透亮竟也不必说了,心里想着此一回算是成了,方才还说引兵没人,这不就来了?此人领下招讨之事,冯家负责粮草,老王爷守护京师,无忧矣!如此一想,倒也不理会为什么王子腾这么久才上来了,急着对卫老王驾道,“快快宣昭王卿家上殿来!”
卫老王驾回禀道,“王将军一时半会子的,怕是上不来的!”
皇帝一听人上不来,这才留意起卫老王驾来,见其神情怪异,忙问道,“这是为何?”
卫老王驾道,“今日,京营游击将军冯紫英,依常例巡视,在城外二十里处,遇强人行凶,忙指挥步下援手,杀退劲敌,救下了一行人……”
贾雨村忙道,“难不成救下的人是回京述职的王将军?”
“大司马所猜的不错,冯将军援手救下的正是王将军。”卫老王驾说着一叹,“说起来也算运气了,若要在晚上一刻钟的话,怕是王将军……”
冯唐道,“卫王千岁,此时可有军医在场?”
卫老王驾道,“方才回过了,军医早已赶了过去。”
冯唐道,“这便好,王将军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皇帝哪里信什么吉人天相了,这会子也顾不得议事了,有这一个人和没这一个人可是不一样的。直接影响自己的决定,想着示意太监,太监高声宣布退朝。不等百官退下,皇帝又命冯唐去太医院传旨,多指派几名太医国手去帮忙。说什么都要把命保住了!冯唐一听,忙着领旨去了。
退朝,或许是大臣最轻松,君王最累的时候。当然了,是明君最累的时候,脑子绝对不能休息,朝上发生的事情都要过一遍。今天的事情格外多,等过了一遍,却也格外的累。脚下不自主地往凤藻宫走去。(凤藻宫,为了方便,此处做宫殿用)
皇帝每每劳累之时,便喜欢去凤藻宫,之所以喜欢去这一处,完全为了一个静字。这也是元春听了宝玉的建议,就是要个静。听大臣呱噪一上午了,好容易下朝,自然想找个静的地界儿歇歇。而元春也是得了这个宜,即便上一回用通灵宝玉续命,却也没被处以极刑。贾家又因元春,保下一半。
亲随太监自然知道皇帝的习惯,眼看着方向,忙着低声自语道,“贾尚书不在凤藻宫了。”进了冷宫,贵妃封号没了,可女尚书职位还在。听太监一说,皇帝想起来了,当日自己为防走错了路,所以下令把贾妃送到了正阳宫,没有留在凤藻宫。(冷宫,冷落着就成了,没特别地界儿,除非重责。)既是不能去贾妃那里,皇帝想了一回,于是便往吴贵妃之处去了。
吴贵妃见皇上来了,紧忙带人迎驾,瓜果点心样样不少,又奉上茶水,这才小心站了一边,只等得了示意,这才陪着坐了。可一坐下,吴贵妃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说起来也是没错的,皇上来了,不好不理罢?做皇帝的,就要习惯各种奉迎话,时不时笑着点头,脑中却想着方才之事。见皇上喜欢听自己的话,吴贵妃说的是更加起劲儿。
别看皇上脑中想事,可精神头儿却也足,眼见外面宫女太监时不时探头偷看,便知找吴贵妃有事,于是想了一回,唤了进来,问道,“可有事?”
太监回话道,“南安太妃又来了!”眼下后宫无主,皇上知道太妃寻了这边是常理,便示意吴贵妃过去,又说自己还有事,便离开了。把个吴贵妃气的不成,却也无法,只得去见南安太妃。
别看皇帝走了,心里却想着太妃为何事而来,尤其太监回的那句又来了。想着看向身边心腹太监。太监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上位者的心事了,皇上一个眼神,立时明了,于是吩咐小太监去收风。不多时,得了消息,南安太妃进宫是为了拜见贵妃,给贵妃请安,顺便说话。皇上一听又是常理,便也不理会,哪知太监又道,“太妃说,万万不可因为小王爷被俘,便束了手脚,对于逆党,理应剿灭。”皇上不由皱眉,又问吴贵妃怎么说。太监回说:贵妃劝太妃莫急,一定会迎回少王爷的。皇上听了点头,贵妃所言与自己心中所想不差,只是奇在太妃为何如此说话。心中想着,又往正阳宫元春幽闭之处走去。
实在想不到皇上会走了正阳宫来,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紧着迎驾。皇上一摆手免了礼数,然后打量起此处来,说起来,宫中抛开纯粹的下人房,这正阳宫怕是皇上最陌生得了。看过后,心里不由暗奇,这地方并无什么荒凉之意,看起来欣欣向荣,有着一脉生机。此处宫人察言观色,忙道,“自打尚书搬来,时常打理花卉。”皇上觉得在理,又问元春。宫人回说,这会子该是在练琴的。说话就要去通传,皇上挥手止住,自己走了过去。
身在冷宫,元春还有心情调琴吗?自是有的。能有眼下这个结果,元春心中很是满意,作为亲历者,如何不知自己是怎么活过来的呢?要知道,当时情形所有太医都已是束手无策了。结果自己却没事。
元春心里有数,表面上看是大嫂子赶过来出手,其实还是弟弟运筹,这样在联系自己省亲之时弟弟行事,以及每次家人进宫时,大嫂子说下的话,可见弟弟不是寻常人。加之前两日又得戴权捎信,元春不由信心大增,精神倍加好起来。觉得自己早晚能够脱困。心里有个盼头儿,不由想起自己许久没动的技艺来,贾家四姐妹琴棋书画各有所长,元春擅长琴技,自己调了一回音,抚弄起来。可巧这功夫皇上来了。
当日皇上常听元春抚琴,对其琴技很是推崇。此时熟悉感觉迎面而来,不由闭目凝神侧耳倾听。直觉一片祥和之气迎面而来,使人心神瞬间得以宁静。直至指住音收,不由轻声一叹,“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
元春下意识摇摇头道,“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元春觉得自己心乱了,琴技略显生疏,大不如从前。说罢了又觉不对,急忙回身看去,慌忙起身行礼。
皇上摆手一笑,“不必拘礼!”元春笑着点头,却也不多说。
远处宫人眼见一切如前,一个个跑的飞快,勉强端了好茶出来,皇上倒也不介意,痛快喝了两口,觉得比之吴贵妃那边的茶水还要强着些。此一时元春身份不同往日,自是不会有过多亲近,于是又抚琴一曲,其技艺比之方才略强一些,皇上听的甚是满意,元春却又是摇了摇头。皇上笑笑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临走时候才道,“另舅已是回京!”
元春一边相送,一边又道,“亲情却不应忘,多谢陛下恩情。”
皇上道,“另舅归期,已过半年之久,眼下如何来用!”
元春道,“朝堂上自有定论,此时陛下多多养心才是。”
皇上笑着点头,还想说什么,又知此处不妥,只得作罢!下意识往养心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