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便过去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云尘帝国境内发生不少事:其一,清水城外的那一场大战,表面上看是三位当世绝顶的战斗,实际上却是三方势力的博弈,因为万毒阁常年不问世事和星辰阁闭门隐世,没有人会想到魏衍川和唐阎关会出现,再次行走天下。
其二,在扬州州府建业城中,清水的白衣和明宗的云仙联手生擒了建业太守邺侯秦九江,并联建业城内的达官贵人联名上书朝廷,控告秦九江的三大罪:以权谋私、豢养私兵、谋权害命。而在这三大罪中,又以第三条罪最是有趣,其所害之命又牵扯到了前清水城太守白隐失踪一案。这不禁在朝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百官大臣们议论纷纷,似乎这其中还牵扯到往日的旧案。
其三,明宗举全宗之力,北上帝都。明宗此举众人是心知肚明,其明曰是去朝拜天子,实则是为了寻找十九年前的真相。十九年前的那一场大火,燃尽了帝都皇庭的基业,也令昔日的天下第一大宗明宗遭到重创。这一场火似乎没有赢家,而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尘封往事似乎化作了点点星火,现在正要点燃这片茫茫的野原。
其四,豫州境内的淮南郡中发生了一件诡异的事情……
一个月之后,豫州淮南郡内的一座小城里,四名身穿长袍的年轻人混迹在零零散散的人群中一同进入到了这座小城中。
这座小城叫安丰城,安丰城曾是淮南郡的一座军城,位于禹河北岸约莫三百里处。由于这一带的水流较浅,骑兵很容易就从此处涉水渡河,南下扬州,因此若能占据安丰城,则可于禹河北岸遥望万里南陆,所以这里历来都是南北兵家的必争之地。
不过,自六百年前萧启皇帝开辟云尘帝国之后,南陆就再也没有发生过一起战事,而安丰城便渐渐地从一座镇守南北河道口的军城演变了一座繁荣昌盛的贸易城市,熙来攘往的老农富商和手工艺人在这座城市驻足,因此,现在的安丰城中便是一片安泰祥和的景象。
青守一袭青衫,背负长剑,面无表情地走在最前面;而一身紫衣的徐缨汐则是紧紧跟在他的身侧,满脸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和来来往往的行人;林幽和方曜并排着走在最后面,前者穿着一件淡黄色的长衫,后者则披着一件白色的裘皮大衣。
“哇,安丰城好热闹啊。”林幽惊讶的声音忽然响起,她的眼中满是好奇之意,像是幼稚的孩童看到了新奇的事物一样。
“诶!你们看那个。”林幽话音一落,青守三人便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
青守看着那个方向,只见一块高大的木板立在一间名为“良匠”的店铺前。他的眉头不禁一皱,好奇地问道:“那是什么?”
“大惊小怪。”方曜一听,不屑地笑了一笑。只听他轻咳了两声,得意地看了青守一眼,然后说道:“那是……”
“问天板。”徐缨汐突然出声,顿时让方曜刚要出口的话咽了回去,这一下便惹到他一脸不爽地盯着徐缨汐看。
“问天板?”林幽好奇地看了过来。
“遇事不决,祈问上天。曲经折路,方见心诚。”方曜点了点头,颇为得意地说着。
“方见心诚?”林幽满脸疑惑,有些没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这个……”方曜忽然脸色一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
这时,青守突然开口说道:“师姐,去试试吧。”
林幽一听,顿时眼前一亮,连连点头,“还是你懂我。”说罢,她便先行朝着那家店铺走去。
“走吧,一起去看看。”青守笑着对身旁的徐缨汐说道。
“嗯,好。”徐缨汐对着青守点了点头,脸上不由地挂着一抹开心的笑颜。
方曜微微一愣,看着渐渐远去的三人,也不知为何竟是呆在了原地,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嘴里不禁叫喊道:“你们等等我啊。”这才急匆匆地追着三人而去。
良匠铺前,青守四人正一同打量着一块立在门旁的高大木板,只见木板上被刻着一道道深浅一致的痕迹,就像是一条条纵横交错的道路,让人有种眼花缭乱的感觉。而在木板上,这些道路在最顶上汇聚成一条路,而在最底下则分错成了三条路。
“诶,几位少侠,想不想试一下本店这块问天板呢?”突然,一道略显沧桑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青守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身着麻布衣的老伯拄着拐杖走了出来,脸带笑意地看着他们。
林幽见状,心知这位应该就是这间店铺的掌柜,于是心中一动,连忙开口问道:“怎么试呢?”
老伯笑了一笑,伸出手摊开手掌,只见其掌心处放着四颗色泽均匀、大小一致的木珠子。
“呐,四位少侠,老夫手里的这四颗珠子呢,叫做问天珠,你们拿着珠子,对着这块问天板默念着自己想要问的问题,然后在最底下的三个位置分别排出你们自己心中对于所问的问题的答案或结果。想好之后,便将此珠放入最顶上的那个凹槽,放入之后呢,这颗珠子就会通过这些交错在一起的槽路,随机掉落到不同的位置,从而告诉你们答案或结果。”
“这么神奇吗!”林幽眼前一亮,顿时来了兴趣。
青守嘴角微微一抽,眼中带着浓浓的不信之色,心中暗暗想道:若真是困扰了许久的问题,又怎么能够通过如此简单的方式获悉答案呢?不过,这位老伯为何会让我有种在哪里见过他的感觉。
而就在他念及此处的同时,这位拄着拐杖的老伯突然朝他这里看了过来。两人四目相对,这位老人的眼瞳令青守不禁心神一颤,一双漆黑的瞳孔深深地陷在眼窝之中,给他一种如幽谷般深不可测的感觉。
但下一刻,老人的眼神又突然变得和蔼了起来,只见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和蔼可亲的笑容,“这位小兄弟,要不要试一试呢?”
青守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因为老人的这个笑容在他看来却有几分惊悚的感觉。一旁的徐缨汐察觉到了青守的异样,看向老者的眼神顿时充满了戒备。
“我可以试试吗?”就在这时,林幽突然开口说道。
“师姐……”青守话音未落,老人便已将一颗木珠子递到了林幽的手上。
“小姑娘,来,放心试。”老人和蔼地笑了一笑,这句话的最后三个字是对青守说的。
青守眉头一皱,悬着心微微一落,尽管他从这位老伯身上感受不到一丝的灵力波动,但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却让他感到一阵不安。
可一直站在青守身旁的方曜却是没有这种感觉,只见他突然一步上前,仔细地打量着这位拄着拐杖的老伯,眉头紧皱得像是有种剑拔弩张的感觉。
青守微微一愣,没想到方曜会突然上前,心中暗想着难道他也察觉到了这位老伯的异样之处?
“掌柜的。”方曜嘴角一咧,幽幽地笑了起来。
拄着拐杖的老伯也是一愣,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微微一倾,佯作镇定地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有何见教啊?”
“掌柜的,您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啊?”方曜冷笑一声,直勾勾地盯着老者的双眼,语气中还透露着一种了若指掌的感觉,就像是什么都已知晓,却还是要问上一问那样。
老者眼角一抽,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该不会是……”方曜眼角一眯,厉声喝道:“想等我们用了这珠子之后再收钱吧!”
“啊?”青守和那位老者不约而同地愣在了原地。
“哼!你肯定是想等我们用了这东西后再狮子大开口,漫天要价,是也不是?”方曜言之凿凿,竟然人有种无法反驳的感觉。
青守一拍额头,脸上写满了无奈,心底不禁冒出一个想要掐死方曜的念头。
拄着拐杖的老伯回过神来,没好气地抬起拐杖,狠狠地敲在方曜的小腿上,愠怒道:“你这臭小子!老夫做这么多容易吗?还骗钱?你有那钱给我骗吗?”
“哎哟,你怎么打人啊!你……”方曜一阵吃痛,看了一眼面前似在发怒的老人,不知为何底气全无,心底里窝着那些个狠话也是如同卡在了喉咙一般,吐不出半句。
老伯一看方曜这幅嘴脸,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气道:“你什么你啊!骗钱是吧?好,他们三人一次一株钱,你,五两!”
方曜一听,顿时傻了眼,“你,你这不是骗钱吗?”
“我就骗你钱了,怎么?不服气?”老人冷笑一声,冲着方曜挑了一下眉毛,颇有几分耀武扬威的感觉,似乎在说:这店是我的,我想怎么收钱就怎么收钱,不服气?
而在一旁,林幽怔怔地看着两人争吵,手里抓着的木珠子一时间不知该还回去还是该继续使用。
就在这时,徐缨汐忽然走到了林幽的身边,微微笑道:“儒初姐姐,你先试试吧,别理方曜。”
“嗯,好的。”林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对着问天板,闭着眼睛默念道:最近发生了好多不顺心的事情,在清水的地底,我也算是在生死的边缘走了一遭。现在前路漫漫,看不见方向,我想知道此行还能不能再见到爷爷一面。如果能,就落在左边,如果不能,就落在右边,如果……是他不愿意见我,那请落在中间吧。
念过此处,林幽忽然觉得心境通明,缓缓将手中的木珠子放入最顶上的凹槽中。
只听见“咕噜”一声,木珠子开始顺着这些槽道一路向下,忽而在左边,忽而又到了右边,不知为何众人看着这颗木珠子,无一不悬着一颗心,就连方曜此刻也是目不转睛地盯着这块木板看。
林幽紧张地看着这颗即将到底的木珠子,嘴角微微颤抖。很快的,这颗木珠子就已经到了底端。只听见“哐当”一声,木珠子应声落在了其中一个凹槽中。
也不知为何,这一声之后,这里突然间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又一同朝着林幽看去。
青守看着林幽的背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因为他知道林幽总爱迷信这些东西,于是连忙上前安慰道:“师姐,你不要紧吧?这不过是一个玩物而已,不必太过当真……”
“青守!”林幽突然开口,打断了青守的话。在青守有些呆滞的目光下,只见他伸出手,一摊手掌,高声道:“给他一株钱!”
“啊?”青守眉头一挑,心里不由地一怔。
“嗯?怎么了吗?除了方曜,我们不是一次一株钱吗?”林幽回过头来,有些不解地看着青守。
“哦,是是!”青守恍然,连连点头道,说罢便从袖口中掏出一株钱递到了那位老伯的手上。
老伯接过银钱,看了看林幽的脸色,微微笑道:“看来这位姑娘得到了不错的答案呢。”
林幽点了点头,开心地笑了起来,对着老伯问道:“掌柜的,我还可以再来一次吗?”
老伯连连摇头道:“一人只能问一次,问多了可就不灵咯。”
方曜在一旁嗤笑一声,不屑地喃喃道:“切,老骗子。”
“呵?你要不要来试试。”老伯一声冷笑,对方曜问道。
方曜冷哼道:“哼,不试,一次五两,我没那么傻。”
说到这里,老伯突然神秘地笑了一笑,“不止是能问未来,还可以问问过去,你,真的不试试吗?”
“过去?”方曜瞳孔微微一缩,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那好,我就勉为其难地试上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