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闺中读书
赵伯见珍珠回转，问道：“珍珠，王公子他人呢？”
“王公子？”珍珠呆住，斜眼瞟向小姐，却见小姐拼命朝这边眨眼，又瞧了瞧方桌上摆着的三杯茶，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
原来快露馅了。
珍珠眼睛转了转，忽地撅起小嘴，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
“赵老伯，方才王公子告辞离去，可不知你去了什么地方，王公子扯着嗓子唤你却没人应。只好本姑娘送他离开呢。”
赵伯心下正疑惑不解，却没料到被小丫头倒打一耙，急忙辩解道：“怎么可能，咱一直在前院各房洒扫……”
说到这儿，赵伯老脸一红：“只怪王林那小子说话没力气，咱在房中忙活，铁定听不着他的声音。”
珍珠拍了拍小手，摆出幅极为大度的模样，眼睛却得意得意地向许玉儿眨了眨。
“罢了，赵老伯下次注意些便是。也怪王公子，见小姐在房中，只打个招呼便匆匆走了，好生无礼。”
许彬听小丫头抱怨，微微笑道：“兴许王林这小子只见着咱家玉儿，觉得多有不便，就先回去了。
去年刚见着老夫时，这小子脸皮实在太厚，啥物件都想借去瞧瞧。今日看来，老夫教习四书五经一年有余，又多加管教，这小子竟知礼数了，不错不错！”
许玉儿曾经藏在书房的屏风后头偷看数次，知道祖父与王林相见，除了教习书法，其余时候多是谈天说地，哪有什么正经塾师的模样。
这时听祖父自夸，许玉儿微微勾起嘴角，不好意思点破。
又听祖父竟夸王林知礼数，许玉儿想起王林直勾勾盯着她的眼神，俏脸闪过一抹羞红，心里暗暗啐了一口。
见许彬与赵伯皆相信王林已回了自家宅子，二女皆松了口气，可还未喘息片刻，却陡然听许彬笑着吩咐老仆人赵伯。
“王林这小子心诚，几次前来老夫皆未在家中。既如此，择日不如撞日，今日老夫既然回来，那这会儿便去将他唤来吧，老夫还得跟他好好聊聊。”
“是，老爷。”
许玉儿一听，若赵伯去王林家中寻人，岂不是会露馅，不由得脱口道：“不行！”
“嗯？”许彬不解孙女的意思，愕然问道：“玉儿为何不同意？”
“这……”许玉儿眼睛四下扫了扫，忽然眉头翘起：“祖父在翰林院当值多日，这时已颇为辛苦，玉儿特意吩咐厨下备好斋饭。况且天色也不早了，即便要见王公子，何不明日再计较？”
天色不早？
许彬抬眼看了看门外，心里纳闷：此刻太阳还高挂城头，怎的便天色不早了？
可瞧着宝贝孙女如往常那样板着俏脸，似乎他不答应，便会立时跺脚抹眼泪。
许彬拗不过宝贝孙女，只得慈爱地看着许玉儿，眯眼笑道：“好！好！咱们便不见王林那混小子。”
目光再次扫过小孙女的小脸，许彬突然察觉有几分不对劲，再仔细一瞧，竟发现孙女儿两眼红肿，似乎刚哭过不久，不禁奇道：“玉儿，方才可哭过？是何人惹咱玉儿生气了？”
看着祖父诧异的眼神，许玉儿心中一突。
刚刚只顾着抬头阻止祖父唤王林前来，竟没注意遮掩双眼的红肿。
可祖父正起了疑心，许玉儿没有回转的余地，只得硬着头皮道：“祖父说什么呢，孙女下午请净音师傅前来讲说佛理，经书看得太久，眼睛有些乏了。”
“哦？”许彬捋了捋颌下胡须，对这番说辞却不太相信，总觉得宝贝孙女在掩饰什么。
难道因那净音女尼胡言乱语，惹得孙女忧心她姨娘？
许彬摇了摇头。
若真因此，孙女完全可以大大方方说出来。
许彬又想了想，突然心中一惊。
难道是王林那混小子唐突了小孙女？
许彬还待细想，珍珠眼尖，瞧出老爷眼中的疑惑，又脆生生地补了句。
“王公子没说上几句话，便匆匆告辞。他只说有亲戚开着家药铺，得前去助忙。奴婢却不信他的鬼话。王公子今日前来拜见老爷，就是想讨顿饭吃，谁知遇着小姐在家，只好灰溜溜离开。他呀，这会儿指不定正去寻饭食呢。”
“助忙？讨饭吃？”
许彬听珍珠说得可乐，顾不上其他，忍不住抚须笑道：“那混小子虽从不说起家世，但脑瓜子太过灵光，依老夫看来，倒是块读书的好料子，不然老夫能让他随意来咱家用饭？
不过，王林天性顽劣，若能静心读几年书，考个功名当算不得什么。况且他家祖上应传来下些银子，足够他使一辈子的了。要使他去助忙，只怕太阳得打西边出来才行呐。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以前许彬夸赞王林天生聪慧，许玉儿还嗤之以鼻，这些日子与王林见过数次，方知祖父所言不虚。
此时听祖父说及王林是块读书的料，许玉儿再没有丝毫的怀疑。
王林有考取功名的能耐，却未用功读书，许玉儿心中倒觉得甚是可惜。
以她之间，世间男儿当以金榜题名为头等大事，若未考取功名，岂不是一切皆空。
许玉儿思索半晌，暗暗定下了主意。
……
这时的许家后院，空无一人。
后院内，只一东一西两间房。
许玉儿的闺房便是东边那间，较西边珍珠的卧房大上许多。
王林被珍珠匆匆推进闺房，房门便从外头锁上。
闺房内的物件简单精致，当中用一道珠帘隔开。
书桌、铜镜摆在其外，珠帘后便是绣床。
四下看去，房中没什么女子常做的刺绣活儿，书桌旁倒立着个大书架，整整齐齐摆着诸多书籍。
在这大明正统年间，买书是件挺不容易的事。
不提手抄本和什么古书、孤本，即便一部作坊印制的书册，要价就得二两雪花银。
而二两银子，当下能在京师买回四石精米，差不多能养活一家三口大半年。
王林倒没想到许家不仅书房里有诸多奇奇怪怪的书籍，连许玉儿的闺中亦摆着个大书架。
被锁在闺房之中，王林不知外头是何情形，眼睛扫过书架数遍，只得取下本孙子兵法来看，聊以打发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