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陈群带来的消息太过骇人,因此陈群进了荀彧书房之后,就出不去了。
可怜陈群一到长安,连府邸、官服和印章都没见着,就已经赶鸭子上架,处理起了政务。
直到太阳都要落山,他们才处理完政务。
谁知道。
他们才迈出荀彧府邸,打算一起带着陈群去大司农官邸看看,就遇到了这么一出。
陈群没想到,他来长安第一天,就这么刺激,一时反应不过来,愣在了原地。
而被王允扒拉着的荀彧闻言,原本温和的面容瞬间碎裂。
待反应过来后,他用力的大掌反手攥住王允的胳膊,睁大眼睛确认:
“陛下不见了?!
陛下不在宫中吗?
还有,什么叫又来过,陛下今日到过府中吗?!”
事关刘协安危,荀彧这话说的急,手下还不自觉的用力,掐的王允胳膊生疼。
王凌也紧张的看着他叔叔王允,心里捏了一把汗,上前一礼,出言建议:
“司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不若先进府再说?”
他们一大堆人站在司空府门口本来就招人眼,再加上先前王允下马的时候,喊出的声音虽然有意压制,但依旧传了出去。
如今,司空府门口,已经有五六个百姓驻足,扎着耳朵在偷听了。
荀彧环视一周,不得不按捺住面上的怒意。
但他心中的火气却节节攀升,抓着王允的手就把他往府中拉,途中只唤了一声:
“诸葛瑾!”
跟随荀彧这些日子,诸葛瑾已经与荀彧有了默契。
当下,他就招了几名侍卫,将门口几名百姓带进了府中。
无论天子是不是真的失踪了,这事情都绝不能传出去!
必须捂死!
诸葛瑾安排好这些路过的百姓后,亲自驭马,往卢植、杨彪等人府中去。
与此同时。
入了书房的王允,也正言简意赅的向众人述说今日的情况。
听到他们在厅中商量如何瞒住刘协的时候,天子就在门外,饶是陈群心里都一个咯噔。
王允说完,不住的擦汗。
脸色难看的荀彧,握着拳头,强压这不安、担忧与怒气,沉声道:
“陛下肯定是趁机从渭水乘船,去江夏找汉王与子和了!”
至于王允?
根本就是刘协故意支出去的!
“此去何止千里?陛下体弱,又只带了那么点儿人,太危险了!竺这就传信,让人沿水路去将陛下追回来!”麋竺赶忙开口,说着就往外走,打算去安排人。
这丢的可是天子啊!
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定然朝野动荡!
陈群也目染急色,略略慌乱道:
“颍川乃去往江夏的必经之路,可关将军现下奉命出兵南阳,颍川正乱呢!
若是陛下不小心卷入战乱……
嘶——”
说到这里,陈群眼神惊恐,吞了吞口水,不敢再往下说了。
站在厅中的王允,自从荀彧说出刘协走水路悄悄跑了之后,便一脸如丧考妣的表情。
再听麋竺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这些,王允完全不堪重负。
只见他腿一弯就窝在了地上,两行老泪簌簌的往下落,嘴里还哭嚎着:
“先帝!老臣对不起你啊!
一把年纪了,连陛下这点小伎俩都没看出来,以至于弄丢了陛下!
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老臣到了下面,以何面目去见您啊……”
王允哭的惨兮兮,涕泪横流,手还不住地拍着地面。
这一出来的突然,荀彧只听说过有臣子会搞这么一出,但还是第一次见到。
只是一瞬间,反应过来王允实则以退为进,想推脱责任的荀彧,立刻示意王凌去将王允扶起来:
堂堂三公之一的司徒,如此形象,成何体统!
若是被人看到,朝廷颜面无存!
至于王允?
弄丢了陛下,任他如何花言巧语,痛哭流涕,也绝不能逃脱责任的!
眼下,还是以找回刘协为重!
本以为有王凌在,足以安抚好王允。
可就在荀彧正准备开口跟麋竺和陈群商议接下来的安排时,王允的哭嚎声直冲云霄,吓得荀彧心脏狂跳:
“啊啊啊——
先帝啊!老臣这就随您去了!到地下再给您请罪!”
说着,王允一把推开王凌,四肢并用地爬起来,眼瞅着就要撞柱。
“快拦住他!”荀彧瞳孔猛地一缩,见势不对,赶紧伸手去拉王允。
陈群和麋竺也行动起来,去拽王允。
一番闹剧下来,看着被陈群和王凌架着的王允,素来稳重的荀彧,也忍不住大怒:
“王司徒!这都什么关头了!还来这一套!
若是耽搁了寻找陛下,你王家三族的脑袋都不够砍的!”
王允还想说什么,就听荀彧怒喝道:
“王司徒,弄丢了陛下,罪责重大,彧劝你最好老实些!
即便陛下与汉王不在,彧无权处置你,但有卢大儒坐镇长安,将你夺职下狱还是能办到的!”
帮倒忙的东西,居然敢在这种关头添乱!
以往荀彧对荀攸和张与在黄河上弄死了那么多老臣,只理解,却不曾感同身受。
但此刻,荀彧总算明白了:
就这种人,不杀不足以平愤啊!
虽说刘协肯定是自己跑的,但王允一点警惕心没有,本来就是失责。
何况。
丢了陛下,第一时间不想着赶紧回来报信,竟然在外面耽搁了这么久,让他们白白错失了追回陛下的最佳时间!
就这些,汉王一纸书信就能直接砍了王允的脑袋。
老狐狸的把戏被拆穿。
正当他打算换个招数,展示自己对陛下忠心耿耿,劳苦功高之时,房门被大力推开,卢植、杨彪和蔡邕的身形,显露了出来。
“王允!你一个半截身子都入土的人了,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要你有什么用?!
居然还有脸大闹司空府!老而不死是为贼!古人诚不欺我!”